第四十五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何洞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驼背老人,只觉得不知为何,那本来不起眼的矮小身影,在这时有股子令人肃然起敬的感觉,像多年前叮嘱自己“向死而生”的父亲。
老人说完那句话,抖了抖一滴不剩的酒壶,身上披着的宽大衣服下露出黝黑干枯的手臂,略带悲凉之情地说了句:“好酒,可惜没了”。
“老先生,你也爱这老君仙吗,听口音你不是同安人,可是来寻亲的”何洞天接着问道。
“你问得真多,我说我是来杀人的,你信吗?”老人放下酒壶说道。
何洞天回望着鲜血还未凝固的那两具尸体笑道:“我信,老先生飞刀取头颅,想必是不出世的高人吧”。
“你见过高人坐在垃圾堆旁的吗?还有啊,别一口一个老先生的叫我,听不惯这个”鬼刀老人皱了皱眉道:“你刚刚说你是那何家后人,那你身上可还有酒吗?”。
何洞天尴尬地摇了摇头,又转念一想,从兜里拿出仅剩的一点细碎银子说道:“那老人家你要是不介意等我一会,我去打二两酒咱们一块喝点”。
老人点了点头,何洞天揉了揉酸疼的屁股起来,一溜烟走了,路过那两具尸体下意识皱眉也没多做停留,约莫一会功夫,他便提着一个酒壶,缩头缩脑地走了回来坐在了老人身边。
“呼~,今年这天还真冷啊,老人家,酒还是温的,来口吧”酒壶递到了老人眼前,鬼刀老人置之一笑道:“小子,我都说了我要杀人你还回来做甚,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杀了你呢”。
“老人家若想杀我刚刚还能跑了吗,再说,反正我也是无家可归,就算死在这同安城里,也算落叶归根了”何洞天搓了搓冻红的手道,老人听着,不由大笑一声,当即喝了一口温酒道:“唉,你说你们何家是这同安城酿酒最好的,与这酒有何区别呢?”。
何洞天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轻笑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杜祖创下这老君仙,那是酒入豪肠便能化作剑气的潇洒自在,酿酒讲究心境,心境不同即使一样的原料,味道也会有区别,老人家可惜我这辈子没机会了,若下辈子还有缘见面,我还做何家儿郎的话,一定亲自给你酿酒尝尝”。
鬼刀老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何洞天,饮了一口酒道:“老朽平时好赌,好酒,好斗,你这说的我心里直痒痒,下辈子这种鬼话我是不信的,不过你也可惜,要不是老朽也是行将就木之人,冲你这句话就得杀到那苏家让你给我酿酒喝”。
何洞天看向老人那黑的发紫的嘴唇问道:“老人家是中毒了?可有办法解毒吗”。
“呵呵,倒也巧,解毒之法就在你那仇家,苏家大宅里”老人笑道。
何洞天闻言一惊道:“是苏家害的老人家吗,凭老人家你这神通,也没发幸免吗”。
“哼,一帮臭鱼烂虾怎能害的了老朽,只是能给我解毒之人此时就在苏宅,可我中毒已深,早已无力硬闯啦”老人长叹道,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拿起酒继续一饮而下。
何洞天怔怔望着老人,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老人家进了苏宅”!
正仰头喝酒的老人放下手里的酒壶,看着何洞天道:“什么办法?”。
“老人家你就带着我去苏家,找一个叫廖洪的人,把我交给他就行,反正死了他的两个手下,我迟早也活不了,如果能死在原本属于我的地方,此生也无怨了”。
“你小子想让我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呗?”。
“哈哈,那倒不是,在下也有私心,倘若老人家进去后能解了毒,说不定可以再救我一命也未可知呢?”。
“咱两萍水相逢,为何要助我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安城许多年不见的风雪中,那一壶浊酒,足以慰藉风尘。
此刻的苏家大宅内,来来往往送礼道贺的不计其数,苏家掌酒廖洪在前厅忙着招呼着,心中却想着后院锦云斋里的美艳身影,廖洪此时心中暗自一笑,自从当年遇到那女人,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只想着闺房之事,而且似乎总对她有种说不出来顺从感。
廖洪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自己能爬到今天这个地方,不管经历了什么,他也觉得值得了。
不同于前厅的热闹,后院里显得安静了许多,那日从锦云斋慌忙逃出来的敖凡此刻和玄灵静坐在屋内,愁容满面看着窗外,眼睛瞟了瞟四周对身后的玄灵说道:“这院里藏着不少高手,那天跟着我一块回来,此时怕是想走也难了”。
玄灵也无奈皱起了眉头,自从那天敖凡跑来,一脸尴尬地跟自己说发生的事,还不等自己有点脾气,他就晕倒了,玄灵只好运功帮敖凡把体内残留的毒素排了出来。
说是毒素也不是毒素,似乎苏云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奇怪的蛊一样,让人目眩神迷,还好玄灵善于解毒,等敖凡醒来已经无碍了。
只不过短短一夜时间,两人都察觉到屋外多了数道强横的气息,显然是提防二人逃跑的,想到这的玄灵开口疑惑道:“她这般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身为女子,对敖凡那天所经历的,玄灵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不过玄灵还是专心想着如何逃出这里。
“凡郎,如果那天何洞天说的没错的话,这苏家背后很有可能是朝廷中人,却无缘无故困住我们,难道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玄灵开口道。
敖凡想了想道:“如今天下人都以为我在宫里养伤,如果她真的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她只能是皇后的人了!”。
“只是皇后为何要染指何家的产业?苏姐对我们这么提防,灵儿你说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玄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这苏家应该不只是个卖酒的这么简单,也许我们还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就在二人议论的同时,前厅传来了一阵喧嚣,原本锣鼓阵阵变成了嘈杂的吵闹声,敖凡从窗外望去,他们所在地院落离前厅仅有一条小路之隔,倒听的清楚。
“灵儿,我怎么好像听见,他们在骂一个人?”敖凡说道。
玄灵也凑上前凝神听着,过了一会她也疑惑道:“好像是,我听的那几个人声音有点耳熟啊,但是不太清楚”。
“好像在骂……何洞天?”敖凡一怔道,自从安阳一战后,又一次死里逃生了敖凡感觉自己宛如新生,虽然实力并没有突破金刚境界,但是不论听觉,视力乃至于身体,仿佛都得到了进化,此刻外人听起来嘈杂的吵闹声,在敖凡听起来,是格外清楚。
敖凡闭上眼细细听着,突然睁开眼道:“不好了灵儿,是那鬼刀老人,他抓了何洞天想要找到我们!”。
苏府前厅,弯腰驼背的老人看着一脸狐疑的廖洪,憨厚地笑着,廖洪此时满肚子疑惑,这老人今日突然来说趁何洞天和两个侍从搏斗时打晕了何洞天。
看着躺在地上的何洞天,先是吃惊她领跑敢和自己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动手,再吃惊就是这老头竟然不要任何赏赐,非要去找敖凡和玄灵。
廖洪看着老人问道:“你不是那于公子的仆人吗,怎么走了又回来了,还有你这嘴巴是怎么回事?”。
鬼刀老人笑了笑,卑躬屈膝道:“大人有所不知,老奴本来就要出城了,没想到遇到贼人丢了盘缠,几日来饥寒交迫,而且我一直都身染顽疾,只有公子才能医治我,我本还苦于没有理由进大人的府上,直到今天碰到这傻子……”。
廖洪将信将疑地听着,此时离早上祭祀祠堂已过去了许久,已经到了下午确实不见那两个侍从的身影,这时派去打探的手下终于回来,跑到廖洪耳边呢喃了一番。
廖洪听着一脸震惊,看着躺在地上的何洞天愤愤道:“这废物竟然敢杀我的人?!来人给我拖去柴房先绑起来,看我好好收拾他”。
廖洪又转念一想,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默念道:“如果那两人是派来的探子,那这老头恐怕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不如将计就计,放他进去来个一网打尽”。
想到这,廖洪脸色变得和蔼道:“那真是多谢老人家了,我这就让人带你去找于公子,他啊在这过的安稳,你大可放心”。
鬼刀老人听着不由点头笑着,很快便来个侍从带着他往后院走去,临走前他瞥了一眼,看到了廖洪眼里的阴冷,不过对于杀人如麻的老人来说,无异于班门弄斧了。
片刻功夫后,当敖凡和玄灵的房门被打开,看到一脸不可思议的二人,鬼刀老人一把跪下哭喊道:“公子啊,老奴找你找的辛苦啊,老奴这身子骨,全指望你了”!
待到侍从离去,哭的震天响的老人突然想着站了起来,看着敖凡和玄灵小声道:“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二位”!
苏府内院最深处的锦云斋,此时鸦雀无声,除了苏云并与他人,此时苏云侧卧在踏上,突然睁开了眼睛,恐慌地望着身后的内室。
鬼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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