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面包饼
岑岩峰朝车站方向走了几步，发现若菲没有跟上来便又走了回去，“怎么了？你为什么蹲在这里？”
“快蹲下。”
岑岩峰蹲在了若菲对面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哪儿啊？”岑岩峰回过了头，又准备站起来。
若菲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别站起来，蹲着，蹲着看。”
岑岩峰转了个身蹲在了若菲的右边。
若菲用手指了指前方，“看见那个推着自行车的红衣服女孩了吗？就是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岑岩峰没有看若菲指的方向，他笑着看着若菲说道：“我看见的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就在我身边呢。”
“别闹了岩峰，我说正经的呢。”若菲又指了指车站路口的两个人，“看，就是那个自行车旁边的女孩和他身边的男孩。”
“嗯，看见了，怎么了？”
“……”
“到底怎么了？”
“……”
“他就是欺负过你的那个人？我正想找他呢。”说着岑岩峰就要站起来。
若菲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是，不是他，哎呀一句两句说不清。”她低头看了看表，还有30分钟开车，又看了看前方，班车还没来，于是拉着岑岩峰又回到了桥底。
两人在桥底刚站好岑岩峰就问，“到底怎么了？”
若菲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他，他以前给我写过情书。”
“写过就写过呗，你躲他干嘛？你你跟他谈过恋爱？”
若菲立刻抬起了头，“不是，哎呀……”
“别急别急，慢慢说。”
若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学的时候他在全班同学的面前捉弄过我，不是动手动脚的那种捉弄，是言语捉弄，当时我假装没听见，后来上初中了我和他不在一个班，没想到刚开学他就找他们班女生给我递情书，我愁了一个晚上还没想到该怎么办，第二天早上那个女生又给我拿来了一封，我，我……”
“你怎么做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就没理他。”
“然后呢？”
“然后从那以后我就躲着他走了。”
“再然后呢？”
“没有再然后了啊？”
“那你怕什么，没回信也没必要怕他啊，走，上去。”说着岑岩峰就拉起了若菲的手准备再回到岸边。
若菲急忙拉着他的手往后拽，“不是，还有然后。”
岑岩峰转过了身子，“你说。”
“高中军训完那两天我回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回来了，他，他”
看见若菲支支吾吾的样子，岑岩峰冲着她小声喊了出来，“你要急死我是吧若菲？”
“他找别的女生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出去要给我送礼物，我就想着以前躲，都毕业了该跟他说清楚，然后就去见他了，告诉他我当他是同学，不能收他礼物。本来都说清楚了，结果，结果最后他要走的时候我以为他要抱我，我就伸手挡了一下，看见他当时的眼神我感觉我好像伤害到他了，但是一直没跟他说对不起。”
“你成天到晚瞎感觉什么啊？一开始你拿到信就应该立刻给他还回去，跟他说‘我不喜欢你，以后离我远一点。’，而且他喜欢你是他的事情，你上赶着说什么对不起啊？不许去。”
“我知道，我没说，但是有一次我回学校提前来买车票的时候，她妹妹骑车看见我了，我也看见她妹妹了。刚开始我没在意，结果快开车的时候我来等车又在候车室看见他了，他当时在候车室里打台球，我低头坐在凳子上都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我就赶快跑出去了。本来我以为那次是偶然，可是后面一次还是这样，再后来刚好我爸说要帮我去买票，我就每次都卡着点来坐车，可是还是每次都能看见他在车站转悠。”
“他在台球厅工作吗？”
“我不知道，但是候车室里面的那张台球桌是那个车站承包商的，应该是不需要雇人的。”
“那他就是每天都在那打台球？所以你每次都能碰上？”
“你刚才进去买票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人在打台球吗？”
“没有啊。”
若菲想了想，接着说道，：“主要是每次回市里我都能看见他，所以我心里有点犯怵。”
“每次都能看见的确有点不正常，用不用我帮你说他几句？”
“你疯了？他转头告诉我爸妈了怎么办？”
“好好好，我不说。”岑岩峰拍了拍若菲的肩膀，“你那次差点没坐上车也是因为这件事？”
“嗯。”
“他当时在吗？”
“好像没看见他，但是我记得当时上车之后从车门窗户往外看，看见了她妹妹推着车子站在车站的那个路口。”
“她妹妹怎么每次都在车站路口啊？她多大啊？不上学吗？”
“她可能没考上高中吧，她多大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和我一个年级。”
“和你一年级那不就和你一样大。”
“不是的，我小学的同学年龄差很大的，有很多比我大两三岁的，哎呀一想到我就来气。”
“怎么了？”
“小学的时候比我大两三岁的那些同学老是捉弄我，老师让写作文描写班里同学，他们就都写我扎着冲天辫，写完还大声念，全班同学都笑我，我那时候都六年级了，谁六年级还扎着冲天辫啊？”
“那你六年级的时候扎的是什么辫子？”
“就跟现在一样啊，马尾辫，可能要再高一点，但是绝对不是冲天辫。”
岑岩峰看着若菲笑了笑，“你同学念作文说你扎着冲天辫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吧？”
“对啊，他们捉弄我当然是笑着说的啊。”
岑岩峰又笑了笑，“我想他们可能只是把你当成比较可爱的妹妹了，所以逗你玩呢，就想看看你着急的表情。”
“他们逗我玩，可是我没有觉得开心啊，小时候我舅舅家的那几个哥哥就说逗我玩，我差点被被子闷死。”
“那种就不叫逗你玩了，那叫欺负你呢吧。”
“可是他们也是笑着说要和我玩的啊。”
岑岩峰搂住了若菲，“你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若菲推开了他，“别开玩笑了。”她又看了看表，“哎呀，还有21分钟了，快走，我送你上车。”
“你不怕了吗？”
“说不定他已经不见了，走吧，快上去，你真错过班车就完蛋了。”
“我不想走。”
“岑岩峰！”
“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吗？”
俩人又一前一后地上了岸，站好后发现车站路口前的两个人还在。
岑岩峰看着若菲问道：“怎么办？你还跟我一起过去吗？”
若菲咬了咬牙，“走吧，应该没事的。”
“若菲，要不然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不行，说好了我要送你上车的。”
“上车有什么好送的啊？我又没行李。”岑岩峰看了看四周，“来的时候车从哪边过来的？”
若菲指了指背后大桥对面的那条路。
“那你就在那条路的旁边站着，到时候我路过这里就能看见你了。”
“这次你要坐在车子的右侧，要不然会晒到太阳的。”
“好。”
“还有。”
“什么？”
若菲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和充电器递了过去，“给你的手机。”
岑岩峰没有接，“你手机不是跳水了吗？”
“没事，我在宿舍可以用电话卡打电话的。”
“你拿着用吧，我有老郑的备用机。”
“你老用老郑的，老郑用什么啊？”
“若菲，我用的是老郑的备用机，而且老郑家很有钱，不在乎这一个手机。”
“真的吗？”
“嗯。我问老郑借手机，他拉出抽屉让我挑的，你猜抽屉里面有多少个手机？”
“多少个？”
“不少于十个。”
“哇，没看出来老郑是隐形富二代啊。”
“怎么了，你羡慕了？”
若菲摇了摇头，“有钱到那个程度我觉得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了，是仰望才对。”
“你以后愿意当富二代他妈妈吗？”
突然前方响起了喇叭声。
若菲一看，一辆白色的班车正从转盘的地方朝这边驶来，那正是去s市的车，“车来了岩峰，快去，快跑着去。”
“若菲，你等会儿怎么回家啊？”
“我一会儿顺着桥下面这条路，走一个长方形就能绕回家了。”
“安全吗？”
“安全，都是楼房住宅区。”
“好。”岑岩峰刚准备往车站走，又被若菲拉住了胳膊，“等一下岩峰。”
“怎么了？”
“你一会儿跟他什么都别说啊，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知道，我什么都不说，我就用两个眼睛瞪着他，然后用眼神告诉他以后离你远点，行了吧？”
“岑岩峰！”
“好好好，我开玩笑呢，我赶着坐车没时间看他的，放心吧。”岑岩峰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了脚，“等一下若菲，你以后不会像躲他这样躲我吧？”
“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他啊。”
岑岩峰看着若菲笑了笑，“我走了。”刚走了两步又被若菲叫住了“再等一下。”
若菲快速拉开背包的外侧，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不明物体的袋子，“怎么成这样了？”
“这是什么？”
若菲苦笑了一下，“给我妹妹买的高中城食堂的豆沙卷面包，本来想给你拿着路上吃的，没想到成这样了，变成面包饼了。”
“没事，面包饼我也喜欢，可是我拿走了你妹妹怎么办？”
“到时候我去商店给她买点其他零食就行了。”
岑岩峰接过了那个面包饼，“以后我绝对会还给你妹妹的。”
若菲笑了笑，“你都没见过她怎么还啊？”
岑岩峰也笑了笑，“你还有个妹妹吗？不是弟弟吗”
“妹妹是我小姨的孩子，可是我觉得她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为什么？”
“时间来不及了，你快走吧。啊，对了对了，还有。”若菲掏出了口香糖和矿泉水递了过去。
岑岩峰装好后，若菲又拿出了手机，“给，我真不用，我假期在家有电话，回学校以后宿舍也有电话。”
“万一有人想找你怎么办？”
“都放假了没人会找我的，我爸妈都在家呢。”
“我想找你怎么办？”
“岑岩峰，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好的是不说话，不主动烦你，没说不能短信联系啊？”
“你……你故意抠字眼呢是吧？”
见车已经开进站了，若菲又把手机递了过去，“快走，拿好你的手机。”
岑岩峰依旧没有接，“若菲，下学期开学我保证做到我承诺的不说话，不主动烦你，假期就让我给你发发短信好不好？”
“不行，这样哪辈子才能断了啊？”
“那那我假期就发十条短信，你可以不回我，但是别关机，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只发短信行不行？”
见若菲不说话，岑岩峰继续说道：“9条短信。我等会儿坐车走了你不想知道我有没有安全到家吗？”
若菲愣了一下，“那就发1条。”
“过年不得发祝福短信吗？”
“那就……”这时若菲突然看见车站门口的人挤作一团，立刻推着岑岩峰往前走，“完蛋了，你看人家都在车门口围着了，要上车了，快走。”
“你先答应让我发9条短信我再走。”
“3条。”
“8条。”
“哎呀，司机都出来开车门了，7条行了吧，快走快走。”
“好，一言为定。”说完岑岩峰就跑去了车站。
若菲半蹲在桥边看着岑岩峰的背影，看见他很快就跑到了车站路口，看见他从杜安平和他妹妹身边跑过，又看见他上车了。于是她也站起来走到了桥那边的马路上，沿着马路的右边往前走了几步后，又拐回到了大桥旁十字路口的拐角。
“这样应该可以多看他一眼，这样不算贪心吧？我保证从下学期开始不和他说一句话，就让我多看他一眼吧。”
没过多久若菲就听见了桥那边传来了班车鸣笛的声音，车转过来之后她看着车窗旁边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岑岩峰，正担心他是不是没有坐到右边的位置，突然看见了他的笑脸，又看见了他右手里举着的那个面包饼。
若菲笑了出来，她想冲他招手，但是又怕被车里的人看见，只好轻轻地摇了摇贴在腿边的右手。
很快若菲就看不见岑岩峰的脸了，只能看见最后一排他的后脑勺。
“就这样吧，最后的画面就是这个后脑勺。”
突然那个后脑勺转了过来变成了笑脸。
见岑岩峰冲她摇着那个面包饼，若菲立刻举起了右手使劲儿地挥着。
“对，这才是真正地告别。”
若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可是她怕他看见没有伸手擦。
直到班车拐弯看不见了，若菲的手还在一直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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