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离
暗银色的两扇大门齐齐敞开，透过大门可以看到里面齐刷刷几十辆黑色战斗机一排排崭新整齐，如同正在休憩的雄鹰，期待翱翔在浩瀚宇宙。
利莉一眼便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的程泽，哪怕是如此喧闹嘈杂的环境，他依旧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也穿上了和其他人一样星盗统一的蓝色连体宇航服，别人的普通更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身材欣长，瘦而不柴，背脊挺直，如雪松一般秀挺，像雪松一样身体中同样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无畏无惧，气质出众。
似心有灵犀一般，程泽抬眸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利莉，他皱了皱眉头，忙从人群中挤出来，小跑着奔向利莉。
程泽张口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埃德蒙没有带你去紧急救生舱那边吗？”
利莉看清程泽眼中诚挚的担心，却没有期待的惊喜，心里莫名有些堵堵地，就像闷了一口气在那里，无法疏散。
她看向程泽的眼中亮亮地，似有华光：“我不想和其他人离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程泽屈起手指，给了利莉一个爆栗，轻声斥责：“胡闹！”
利莉小声惊呼“痛！”
小姑娘眼睛红红地反驳他：“你身体还没好！战机的操作精神损耗极大！你身体怎么可能吃得消！你的决定我拦不住，但我要和你一起！”
利莉捂着脑袋，像是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又倔强不屈，直直地看着程泽，不愿意离开。
程泽叹了口气，拿固执的小姑娘没有办法，丢下一句让她等着，向叶赫利那边走去。
利莉站在门外，和很多次一样，安静的等待程泽归来。
暗银色的大门就是就像是象棋上的楚汉河界，将她与里面的人分得明明白白，程泽是被她逼着做选择的人，是她携恩求报，迫切的想要证明她在程泽那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打着以爱为名的旗号，做着自私自利的事情。
程泽那边在和叶赫利小声交谈，待叶赫利点头应允之后，程泽便大步走向利莉。
叶赫利看了一眼利莉，粗暴凶悍的星盗头子向她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好像在告诉她不怪她的胡闹，原谅在这紧急时刻她如小孩一般的胡闹。
她心中有愧，对这星舰上的众人，但她更不想拿程泽的命去赌。
这是她深藏在心里的人，这是星际的光辉，他不应该就这样消散在这片荒芜的星系。
利莉向叶赫利点头示意，表示抱歉，但是她不后悔。
程泽走到利莉的身边，他自然的牵起小姑娘的手腕，带着她向前走。
程泽每一步的步子跨的很大，黑色的军靴踩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像利莉小心翼翼雀跃的心跳声响。
此刻她心中有些卑劣的窃喜，她可不可以假装认为元帅是为了她，放弃了其他的人。
她踉跄地向前小跑，努力跟上程泽的步伐，虽然很难，但是她开心溢于眉梢，连小跑的步子都变得轻快。
程泽带着利莉来到逃生舱室这边，他们来得晚，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选好逃生舱，在为脱离战舰做最后的准备，只等战机那边发动攻击，这边就会弃舰逃生。
偌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个小小的逃生舱，孤独的分散在四下角落，表明自己是被挑剩下的，还未有人占领。
利莉望向程泽，眼中带着期待与勇气，只要和程泽在一起，便有力量无所畏惧。
纵是前路荆棘，那就披荆斩棘；若是隔山望海，那就翻山填海；如是永夜将至，那就守望天明。
只要有他在！
“我们也坐救生舱吗？”利莉看了看自己的空间项链，问程泽。
程泽环顾一周，发现剩下的逃生舱强度根本不够，安全系数比较低，这样的逃生舱根本没有办法抵抗两次炮火的攻击，根本就逃不出去，但是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占满。
他剑眉微皱，望向舷窗外一次比一次激烈的炮火攻击，脑中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保证小姑娘安然无恙的离开。
程泽注意到利莉的动作，脑中突然清明，这个小姑娘可是个财大气粗的主，也许她有更好的逃生舱？
他将小姑娘带到角落，问：“你空间项链里是不是有逃生舱？”
利莉嘴角微微勾起，杏眼弯弯，像是做对了事情小小骄傲的开心，忙不迭地点头道：“有的有的！”
她从空间项链将逃生舱拿出来，单就外形来看，就比这战舰上的任何一架逃生舱要高级。
银黑的底色配上鎏金的花纹，造型尤为炫酷夺目，倒像是一件美丽的工艺品。
程泽庆幸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坐进了自己选定的逃生舱，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小姑娘这样□□裸的拿出来才没有引起骚乱。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站在旁边，粗略的查看了这架逃生舱，外观优美，内里也是暗藏玄机，以绿色晶石未启动能源，在外面还能形成外部护盾网格，是星际顶尖的高端版本，至少是百万星币起步，也不是有钱就可以拿到的东西。
全新的机舱，应该是一次也没有用过，这种逃生舱即使是在超重中子炮的攻击下，舱内的人也不会有丝毫损伤。
程泽放下悬在心头的焦虑，应该能带她安全离开，也算对利奥有个交代。
利莉心中尤为感谢特丽娜。
是爽朗又热心的女孩将逃生舱硬生生塞进自己的空间项链里面，告诉她有备无患，让她一定保护好自己。
有了特丽娜送的救生舱，她和元帅大人一定可以成功回到首都星的。
到了首都星，利莉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程泽打开逃生舱的舱盖，示意利莉坐进去。
利莉看见逃生舱里面的造型，刚好有两个位置，她和程泽一人一个，刚刚好！
利莉抱起脚边的白白，顺从的坐进救生舱。
程泽为利莉开启了座位上的防护装置，柔软的盔甲从脚底蔓延上来，包裹住全身，形成一层连体衣，避免遭受剧烈撞击，而身体受到损伤。
他拿起头盔准备为利莉扣上，却被利莉一把抓住手臂：“元帅大人，你怎么不坐上来？别磨磨蹭蹭了，坐上来再带，我们没时间了！”
他拿着头盔的手僵在半空中，头半低着，垂着眸子，羽睫似有轻微颤动，半响也没有回答利莉的问题。
无声的沉默，让空气中的氧气都变得稀薄，在一点一滴的时间流逝中，利莉的心变得仓皇不定。
她只能愈发用力的抓住程泽的那半截衣袖，只要她紧紧地抓住，只要抓住就好了！
那些不安地仓皇就不在了，她就不会失去元帅大人了！
似乎过了许久，就如度过了一个星辰更迭那么久的时光，程泽扯出自己的衣袖，抬起头，不由分说的将头盔扣在利莉的脑袋上，神色决绝：“利莉，从这里开始的路你要一个人走！”
程泽的话，如霜降的冰霜，让利莉遍体生寒，冻得她那颗炙热跳动的心隐隐作痛。
她茫然的看向眼前的人，似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晦涩难懂，让她久久才能领悟。
她艰难的张嘴，却不知要开口挽留，只能傻傻又幼稚的说“不要！我不要！”
程泽看向利莉，眼中平静淡然，像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淡，似乎她在他心中半分位置也没有，他从来在乎的也只有他的信仰！
没关系，他不愿离开，那她就陪他留下！
利莉想伸手取下头盔，离开救生舱，却被程泽摁住。
利莉水润的眼眸中噙着泪，鼻翼酸涩，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我也不走，我和你一起留下！”
“战场面前危机重重，没有人有全然地把握护你周全！”程泽的声音低沉温润，吐出的字却让利莉又冰又冷。
程泽知道小姑娘的倔强，闭上眼睛，侧过脸，让自己狠下心，用精神力束缚住利莉，让她不能再乱动。
被熟悉的力量桎梏住，她绝望得如同掉进宇宙那无尽的黑洞万念俱灰，心疼得像刀绞一般，所以她自暴自弃，歇斯底里。
“别留我一个人，求求你！”利莉哭的嘶声力竭，挣扎着想突破程泽精神力的禁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不要和你分开，就算死，我也和你死在一起！”
他被星际视为神明，神理当爱自己的子民，他怎么可能因为她放弃他的半生追逐。
她不该妄想将神明拉下神坛，愚蠢愚昧，可笑之极！
被打回原型的她，现在只祈望跟在神明的背后，远远遥望。
程泽叹了口气，站得如雪松一样笔挺，利莉只能看见他清冷的侧颜，她只能望见他深邃眼中的冷静坚决，却看不清那一闪而过的柔软。
“利莉，这星际何其广袤，人类何其渺小，但却是这渺小的存在，在这个宇宙里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每一个生命都弥足珍贵，不分高低贵贱，所以这星舰上的数千生命，既然我看到，我不愿亦不能不管！”
“我既生于星际，便要忠于信仰！我的征程是星辰宇宙，爱情与我而言太过飘渺！我没有爱，也不会爱人！所以，你的选择不该是我！”
她脑中一片空白，任凭泪水汹涌，小声祈求：“程泽，求求你，求求你别放弃我！”
那轻柔凄楚的声音，像细细的丝线缠绕住程泽的心脏，让心有片刻不适，却因为丝线太细而忽视它的存在。
程泽对利莉做最后的交代：“利莉，活下去！”
他拍拍利莉怀中的机器人：“白白，保护好她！”
程泽握紧拳头，深深看了一眼利莉，随即利落关下舱盖，头也不回的离开。
利莉眼睁睁的看着她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消散泯灭，最后沉入无边黑暗。
永夜以至，天明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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