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宫前
今天对付玉遥来说,是暴风骤雨的一天,莫名其妙的就被选为了太子妃。她与太子并不熟识,她不知道太子的为人和喜好,那以后该如何相处。她不知道该怎样当一个太子妃,她自幼在福州长大,跟哥哥们赶海打猎,她会游泳,会爬树,唯独不会当太子妃。她想跑到太子面前亲口去问问他,为什么要选她,明明她是最不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夜晚,她爬到院子里的银杏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吹起来。她在树上呆了很久,明月站在下面陪着她。她想一辈子呆在树上,如果能一辈子呆在树上该多好,她才不要当什么太子妃。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从树上,下来了。
皇后指派的女官就是绮萝宫的胡尚仪,胡尚仪在去付家之前,奉命来到东宫。此时的太子正在大殿上,故做镇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书。
胡尚仪走过去向太子边行礼,边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放下了手中的书直视着胡尚仪,忧心忡忡地说道:“外面的人都说付家的小姐不懂规矩,你说,孤会不会选错了太子妃?”
胡尚仪在宫中混迹多年,揣摩上意是宫中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付家小姐不懂规矩,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人人皆知,太子岂能不知。太子既然知道又为何选了付小姐?既已选了,又怎么可能错。就是太子真的选错了太子妃,也与她无关。
胡尚仪于是不动声色的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付小姐是御史大夫付大人家的嫡大小姐,出身高贵岂是个不懂礼数的?付小姐在入宫参选之前,也入宫参加过宫中宴会,岂是个不懂规矩的?依臣之见,外面的人都是道听途说,不足为据。”
太子看着胡尚仪有些咄咄迫人的问道:“噢,是这样吗?”
胡尚仪站在太子面前看了太子一眼,依然平静的对太子说道:“臣在绮萝宫伺候过付小姐,依臣之见比起其他小姐,付小姐也就略活泼些。要臣说京城里的小姐个个端庄娴淑,像付小姐的略活泼,反而难得。”
太子听了微微笑了笑,但语气中似乎又夹杂了些许威胁说道:“要只是略活泼些倒还是好的。孤还担心付小姐不懂规矩,怕让胡尚仪去付家教付小姐宫规,太过受累,怪不好意思的。”
胡尚仪答道:“太子殿下多虑了,臣去付家主要是奉娘娘之命,让付小姐熟悉婚礼上的流程和礼仪。太子大婚礼仪繁琐怕有差错所以要稍微提点提点。”
太子听了胡尚仪的话,似乎轻松了一些,他对胡尚仪说道:“婚礼的流程和礼仪,自然是要胡尚仪提点的。那付小姐那边就辛苦胡尚仪了。”
胡尚仪微微躬了躬身恭恭敬敬的向太子答道:“太子言重了那是臣的本分。若,太子没有其他吩咐,臣就下去了。”
太子让严兴拿了二百两银子赏给了胡尚仪,胡尚仪谢过太子以后就下去了。
太子看着胡尚仪离开的身影,自顾自的说道:“还有五十七天。”
严兴宽慰太子道:“胡尚仪是去付家,到底是在付家,太子不必担心的。”
太子心神不宁的说道:“就是因为她如今身在付家孤才担心。”
太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若她入了东宫,只要她入了东宫,孤再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她的任何事。
……
昨天晚上,付玉遥睡的很晚。明月大概是心疼她,早上没有早早就喊她起床,所以今天早上起得有些晚,在她刚用完早饭的时候,宫里指派的教引女官,胡尚仪到了她家里。
胡尚仪走进来,对付玉遥行礼说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付玉遥看着胡尚仪硬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着胡尚仪说道:“胡尚仪多礼了,我尚未与太子大婚,还不是太子妃,尚仪还是不要用太子妃来称呼我。”
胡尚仪说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您就是大塵的太子妃了。”
付玉遥有些坚持的说道:“不,如今的我,还担不起太子妃的身份,请尚仪还是称我为付小姐吧。”
胡尚仪看了看付玉遥没有再坚持,答道:“是。”
付玉遥又说道:“我自幼在福州长大,不懂规矩,还要劳烦尚仪多多指教。”
胡尚仪在来付家之前,已经见过太子。虽然宫里对新太子妃有些议论纷纷,但今天太子在东宫召见她时,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来付家只需要提点付小姐在婚礼中的流程与礼仪,其它的吗,就顺其自然了。毕竟这是太子的意思,那她就该按太子的意思去办。
胡尚仪走到付玉遥跟前,躬着身子将左手伸向付玉遥说道:“付小姐是御史大人家的大小姐,出生高贵,岂是不懂规矩的。”
付玉遥看胡尚仪将手伸向她,便将自已的手伸了过去,胡尚仪将她扶起来,扶着往外走去。边走边又说道:“依奴婢之见小姐走路时可稍稍慢些。你日后便是大塵的太子妃了,喜怒不便再行于色,就是有天大的事,你吩咐一声,自有下人们为你做。”
付玉遥听了将脚步收了收走慢了些。胡尚仪冲她笑了笑,似乎很满意。她将付玉遥的手,换到了她的右手上,将她的左手放到付玉遥的腰上,说道:“付小姐的腰可以再直些,头也可以再抬一抬。”
付玉遥听了,将腰直了直,也将头向上抬了抬。
胡尚仪看了赞许道:“付小姐天资聪慧,这些小事,又岂能难倒小姐。”
……
在昨天以前,付玉遥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太子妃。但如果成为太子妃,已经是她不可逆转的命运,那么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就是她现在的职责。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日尽心尽力的跟着胡尚仪练自身的仪态,学宫中的礼仪,熟悉大婚中的流程与礼仪。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其他了,好像想也没有用。好在胡尚仪性情温和,对她极有耐心。
转眼之间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付远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烛火照应着他早已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明天便是遥遥入宫的日子,他是太子少傅,自太子册立以来,一直尽心辅助太子从未有过半分私心。他知道太子生母身份卑微没有母族可以依靠根基浅薄。这次册立太子妃对于太子意义重大。三师自认从不敢疏忽,一直在旁提醒从没想过,太子所选的太子妃会是他的遥遥。
在付玉遥被册立为太子妃后,他知道皇帝是疑心他的。毕竟在皇后,贵妃不参与的情况下,太子三师就成了最能左右太子选妃的人了。他只能去皇帝面前去请罪,但此事关系重大,皇帝又岂能轻易原谅。
皇帝冷冷的对他说:“你如今是朕的亲家了,尊贵着呢,何罪之有啊,回去好好准备大婚的事吧。”
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他不会坐以待毙,他同时册立了二位太子嫔。二位太子嫔家世背景都在付家之上。一个得才兼备,一个倾世美人。而他的孙女,无论才学,容貌都不能与她们抗衡,显然皇帝是希望将来太子可以有反悔的机会。
而最让他费解的是太子,太子不动声色的选了遥遥。可遥遥被选为太子妃后,他每日出入东宫太子又在他面前,对遥遥的事只字不提,他不知道太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远山还在那里沉思着,付玉遥手里拿着托盘推开门走了进来。
付玉遥将托盘放在付远山的书桌上,将托盘里的一个碗拿到付远山面前,对付远山说道:“爷爷,你晚饭没吃什么东西,我刚才去厨房炖了一碗鱼汤,你把这碗汤喝了吧。”
付远山本来今天实在没什么胃口,可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的遥遥,给他炖的最后一碗鱼汤了。从明天开始,她就要成为大塵的太子妃了,从此以后他们爷孙俩,就是见一面都是难事,更不要说其他的了。他沉默着,将付玉遥给他炖的鱼汤全部的喝完了。
他喝完了鱼汤后用手绢擦了擦嘴,说道:“好喝,遥遥炖的鱼汤真好喝。”
付玉遥见付远山喝完了她的鱼汤,脸上落出了一丝笑容她对付远山说道:“孙女长着么大,就会炖个鱼汤,我以前应该多炖点给爷爷喝的。”
付远山沉默着,没有说话。
付玉遥又走到付远山的背后说道:“我再给爷爷捶捶背吧。”
付玉遥边说边开始为付远山捶起背来。
付远山抬起头,看着远方,对付玉遥问道:“你知道,太子是怎样登上太子之位的吗?”
付玉遥听了手停了停,又继续捶着说道:“当年先太子薨逝,苏贵妃想要立他的儿子晋王,岑家想立皇后的次子泰王。两方势力在朝堂上僵持了七八个月。后来是爷爷与两位丞相从中周旋,才将如今的太子扶上太子之位。”
付远山说道:“苏贵妃与晋王母子,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又贪婪无度,若这样的人继承了大统,是大塵的悲哀。”
付玉遥说道:“我知道,就拿建府邸一事来说,晋王才十二岁,苏贵妃就开始在京城到处为晋王物色地方。大塵过去的亲王,几乎都是利用京城里现有的一些旧府邸改造,唯有晋王府大修土木。虽然晋王如今去了封地,可他在京城的府邸,依然是最奢靡的亲王府邸。”
付远山又说道:“先太子五岁被带去重华宫教养,令皇后大受打击,所以后来生下次子泰王,便百般宠溺,以至泰王生性懦弱若泰王即位,只怕,大权会旁落岑家。”
付玉遥接过话说道:“所以……”
“所以,当初在朝堂上,晋王派与岑家对峙的时候,我与二位丞相隔岸观火斗,任凭他们两派斗的死去活来。”
付远山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在皇上被他们斗的焦头烂额的时候,由左丞相范湘霖,在适当的时机在皇上面前提出,立贤。”
“在皇上的所有皇子中,先太子薨逝,皇二子早夭。皇三子母妃获罪,皇上封了他一个郡王早早去了封地。所以当时留在京城的晋王最长。再往下当是还是皇五子庐陵王的太子,和皇六子泰王,剩下的,皇七子允王当时才八岁。自先太子薨逝皇上疲态已显,立幼子于国事不利。如果立贤泰王懦弱,晋王贪婪,都不是贤君之选。皇五子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付玉遥着付远山的话接下说道:“太子虽登上了太子之位,但到底根基浅薄。”
付远山拉过付玉遥的手,将付玉遥拉到他的面前,对她说道:“皇上想在礼部尚书的孙女,和车骑将军的女儿中,为太子选一个太子妃,可左丞相范湘霖想将自己的幼女嫁于太子。”
付玉遥有些吃惊皇说道:“范相,他……”
付远山说道:“没错,范相是先太子太傅,他的长女是先太子妃,他与先太子关系密切。先太子文武双全才能出众,朝中有不少人拥戴追随先太子。先太子在世时他不敢在先太子面前造次,先太子薨逝后因他与先太子的关系,以前追随先太子的人有不少人跟随在他的身边。皇上需要他抗衡岑家,又怕他权势过大,就借着贵妃与皇后的争斗,将立太子妃一事一拖再拖,最后只能下诏书,举国参选由太子自行决断。”
付玉遥听了付远山的话说道:“礼部尚书林家是大族,他又是先太子少傅,若林静仪能成为太子妃,不但能拉拢林家,还能借着林尚书拉拢一些先太子的故人。”
付远山说道:“没错。”
付玉遥对说道:“如果太子不选林静仪,还可以选刘清雨。刘清雨的父亲,刘瑜是巡防营车骑将军,皇帝让刘清奇为太子伴读,让太子与刘家亲近,将来新帝登基略依重些,便能跟岑家抗衡。”
付远山又说道:“除去家世,林静仪和刘清雨,一个是才华横溢,一个倾世容颜,再有三师在旁提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没成想……”
付玉遥接过话有些忧郁的说道:“可没成想他选的居然是我。”付玉遥说完又着急他向付远山解释道,“爷爷,此事关系重大,我要但凡与太子有什么,有点什么瓜隔,断不敢欺瞒爷爷。可我,可我实在是,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
付远山看着付玉遥摇了摇头说道:“爷爷没有怀疑过你,太子选妃是大事,上上下下那么多眼睛盯着,岂是你想瞒可以瞒的。”
付远山看着付玉遥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要将林静仪,刘清雨册为太子嫔,要与你同日入东宫。”
付玉遥答道:“知道,虽然太子选了我为太子妃,但事事难料,若日后,她们在东宫更得殿下宠爱,那有些事是可以变的。”
付远山说道:“没错,她们的自身,家世,在你之上,与你同日入东宫,只要皇上与皇后愿意抬举她们,她们在东宫就可以和你平起平坐。遥遥啊,你到时候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付玉遥听了付远山的话,跪了下来,对着付远山说道:“孙女本来只是一个弱女子,国家大事本与孙女无关,但如今,即已入君家为太子妃,就该担起应担的责任,万不敢只顾自身的得失。若,牺牲孙女一人能让大塵安定,能使百性安宁,孙女此生无怨无悔。”
付远山看着付玉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心疼的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到时候,恐怕要比你现在想像的,要难的多。”
付玉遥坚定的说道:“孙女是爷爷的孙女,身上流着爷爷的血,无论以后有多苦多难,断不敢丢了爷爷与付家的风骨。孙女只是此身再不能孝顺爷爷,孙女走后,爷爷一定要好好保重。”
一想到明天过后,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爷爷,她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跪在地上,深深的向付远山磕了三个头,擦了擦眼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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