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斩断
乍然提到卫寒,寒阿朝心中一颤。
她冷冷盯着萧逸,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紧,寒声道:“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萧逸靠坐在木椅上,闻言轻笑两声:“你那情郎如今在城防兵马司任职,正在满城抓捕杀人犯,你猜猜,他见到你还是否会像从前那样对你。”
空气凝滞一瞬。
“爱情啊,可真是个美妙的东西,能让人失去理智,昏了头脑。但你又怎知你不是一厢情愿呢?从你在这泥潭里的第一天起,你的手上沾了血,可就再也回不去了。他那么正派的一个人物,还能否忍受得了你这副模样?”
萧逸唏嘘感叹。
寒阿朝心一凉,一言不发走出了门。
杀人犯,如今她也是杀人犯。可她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她,这一切都不是她自愿的,与她有何干系可真的没关系么?
出了门便是寒风吹面,神思有一瞬间地恍惚。
卫寒知不知道,她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1)城防兵马司莫名其妙死了官员,京城从上到下都笼罩着一股阴云。
皇帝这几日心情非常不好,御前侍卫保顺正在殿前汇报消息,提到了卫寒。
“听说是卫公子的未婚妻?找人的阵势很大,将奇门局都惊动了。”
女侍卫保顺站在下首说道。
皇帝穿着白色绣着金龙的制衣,闻言起了几分兴味:“如今北方异族入侵,朕打算让卫汝成前去平定,年前卫汝成上了折子,想将卫寒扔去军中历练。如今他去军中的时间也快到了。”
朝中大将比比皆是,但寒门出身的只有一个卫汝成。
皇帝为了平衡朝政,提拔卫汝成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保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听说卫公子也算是文武双全,就是不知此番行军表现如何?”
赵渠一直站在一旁充当透明人。
皇帝瞥了男人一眼,问道:“你和他有过几分接触,你怎么看?”
赵渠掂量着她的意思,思沉半晌,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重情重义,行事稳重,有其父风范。”
虎父无犬子,也算是门风清正。
皇帝转了转手腕上的珠串,笑了:“就你会说话。”
她想了解的是卫寒的能力,赵渠还想拿这些话来搪塞她。
中年男子咳嗽两声,尴尬地笑了笑。
皇帝翻了翻奏折,叹口气:“城防兵马司进了内鬼,既然卫寒丢了未婚妻,先破格给他提个官职,正好让他查查此事。”
“可是卫寒没有功名在身会不会?”
这样破格提拔有失公允,岂不会引得他人非议?
赵渠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就见女人端起茶杯悠然说道:
“只不过是临时委派而已,算不得要紧事。”
闻言两人这才行礼退出殿外。
卫府,书房。
卫汝成接到皇帝的传信后立刻从京郊大营赶了回来,将卫寒叫了过来。
几日不见,卫寒神态极为疲惫,寒阿朝失踪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日夜辗转反侧,饭也吃不下,身形消瘦了不少。
卫汝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信放到桌面上。
卫寒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你找人的动静太大,皇帝干脆让你查清城防兵马司一事,没有具体官职,权当历练,二月份你就随我去军中,待北方起事后你我一同奔赴前线。”
男人手掌不自觉紧握,抿唇道:“二月份,难说。”
“皇帝圣旨,你不去,等着咱爷儿俩杀头吧!”
卫汝成冷哼一声,将那信纸推到卫寒面前。
卫寒这才接过那信封看起来。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让他查清城防兵马司与贼寇的若干事宜,再借此身份在朝中当踏板前往军中历练。
这算是卫寒莫大的荣幸,卫家本身底蕴并不厚重,之前他因为避嫌不敢太过招摇,但如今得了皇帝青眼,青云直上的机会就在眼前。
若是放在往常卫寒必定极为欣喜。
可如今,他心中只想找回寒阿朝。
寒阿朝失踪的这些天,他在礼乐寺附近徘徊寻找不下数十遍,甚至在整个京城都安排暗桩找人,但都没有消息。
卫汝成见他放下信沉默不语,知道他这是看进去了。
谁料下一刻卫寒就从怀里拿出一封婚书。
“父亲,这是我二人八字,已找人核对过了。佳偶天成。”
卫汝成看着那红色的封面,指着他“你”了半天,不知是骂还是夸,半晌径直挥了挥手:“你个木头!”
卫寒麻木地走了出去。
带他转身出了书房,便对松柏说道:“我过两日去城防兵马司暂任巡城校尉,这两日你加快动作,在京城周边也找一找。”
松柏一愣,连忙问道:“公子要去城防兵马司任职?”
他跟在男人身后匆匆下了台阶,担忧道:“但这城防兵马司可刚刚死了人啊。”
还是最不应该被杀害的主事人刘兴世。
卫寒淡淡摇头:“当前局势莫名,陛下存了试探暗中之人的心思,我不过是个诱饵罢了,但能不能杀我,也要看那个劳什子组织的能耐。”
他冷笑一声,快步回了紫竹居。
花园的假山石景在冬日显得格外颓唐,卫寒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枯败景象,对松柏吩咐道:“把那枯了的松树砍掉。”
松柏提醒道:“那下面还挂着秋千。”
卫寒和寒阿朝定情的秋千。
男人身形一顿:“留着吧。”
他已经竭力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可当下,还是颤了声音。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卫寒去城防兵马司任职的这几日。
卫寒带着城防兵马司的人手不断在京城内搜索,倒是还真发现了几个刀客组织的暗桩。
了解到一些聊胜于无的情报,卫寒打马回防城防兵马司,经常日夜不停追查贼寇的下落。
是夜,风声鹤唳,城防兵马司的守卫们接连几日不曾休息,个个显露出疲态。
见到那一身黑色盔甲的男人时,几人强打起精神行了礼。
卫寒抬头看了看月亮,发现天快亮了,就转身对几人说道:“找人换班吧,这么熬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男人虽然眉目冷峻,但体恤下属,一身冷气也被冲散些许。
几人当即抱拳列队回司,去找人换班。
卫寒则是在这儿守着,替他们暂时看着门前的动静。
要说城防兵马司的刘大人死得也很离奇,当初在永安巷尸体躺了一夜,竟然无人发现,瞧着死亡时间和寒阿朝失踪的时间一前一后。
卫寒至今都想不通刀客组织为何要将寒阿朝掳去。
夜空上突然飘过一阵云雾,应该府门前的月光便黑了一块儿,卫寒出神地想着寒阿朝,竟然没发觉天上又落了雪。
“卫大人——”
几个换班的士兵唤道,将男人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卫寒与他们一颔首,就背手进了门。
司内灯火通明,不少官员坐在办公处打着瞌睡,有些武将害怕有贼人闯进来干脆抱着剑躺在座位上,气氛很严肃。
卫寒坐下不久后,桌上的蜡烛突然熄了。
他便要起身去库房拿蜡烛。
厅堂内的房梁上,寒阿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为了方便遮掩身形,她戴着黑色的兜帽无声无息蹲在房梁,目光定在卫寒身上,烛光幽暗。
她隐匿好影子,避免被人发现。
“卫大人,实不相瞒,最近不止城防兵马司有朝廷命官身死,还有陆续几人不幸遇害,虽然抓到了凶手,但现下,我们却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官员,对着卫寒愁眉苦脸许久。
卫寒清楚他们的烦恼,遂淡着面色道:“凶手依照大启律法自然就地处决,那群人都是亡命徒,绝不会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消息。还不如即刻处死。”
他身姿伟岸笔挺,眉眼英气,说这话也铿锵有力。
寒阿朝躲在阴影里,指甲紧紧抠在了门柱上。
从红姑去世到现在,她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过了年她才十九岁,但她往后漫长的人生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他还站在光中。
他有好的家世出身,爱恨分明、通晓是非的刚毅品性,未来一片璀璨光明。
萧逸或许在挑拨离间,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忘记她了。
蜡烛又晃了晃。男人影子拉得斜长。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被寒阿朝深深地刻在骨髓里:“既是杀人者,又怎会有理由?染上了血腥,自然要用血的代价来偿还。”
女人闭了闭眼,喉头哽住。
她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她能感受到他的关怀,他的宠爱,他的心疼,如若不是他真切直白的喜欢,寒阿朝或许根本不会想过与他的未来。
而现在,这个未来显而易见,在她杀人的那一刻,就被斩断了。
心间有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很想冲下去辩解,告诉他自己是被迫的。
可最终,寒阿朝深深看了一眼厅堂内那依旧挺阔的男子,便咽下喉头一口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房梁上的那道影子本就不惹人注意,但卫寒眸光瞄过地面的一瞬间,瞳孔微缩,厉喝道:“谁!”
他二话不说,立刻追了出去。厅堂内一群酣睡的官员们瞬间清醒。
月色孤高凄寒,城防兵马司内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相互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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