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医馆
过了几日后,寒阿朝便再度出山。
许是进了二月份,天气要和缓许多,转而是猖獗冷然的风声,像是恶虎一般阵阵咆哮,吹得行人面色僵红。
寒阿朝戴紧帷帽,顶着风,手里提着剑前往红尘客栈。
街坊间,一座红漆飞檐斗拱的高楼屹然耸立,那便是红尘客栈。
她快步推开门,迎面一股暖气将身上的僵冷融化些许,进了店便径直往柜台处走。
小二躬着腰殷勤地走过来:“客官,咱打尖还是住店?”
詹玉容一行人前往京城已经待了四天时间,寒阿朝猜测他们在京时间不会特别短暂,于是说道:“住店,我来京城办事,先住三天。”
萧逸给的情报并不确切,但指明了詹家一行人的房间号,是人字号青苔。
“您一人,是住人字号?”
看出寒阿朝的服饰并不多么华丽,人字号经济实惠,小二婉转地提示道。
“嗯。”
“好嘞,这是您的门牌和钥匙,人字号天阔,午间和晚上会给您送热水,您听着点儿。”
小二这便领着她上楼,行至二楼拐角处时,一段对话吸引了寒阿朝的注意力。
“小容发了风寒,我去给她捉些药。”
上楼时迎面便是一身青衣的绸缎妇人,头戴玉簪,贵气不失雅致。
妇人下楼时回身与楼上的男子温声说道,两人看起来是夫妻的模样。
寒阿朝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容”二字,她挑挑眉,又假装无事地转回了头。
小二领着她上了三楼。
只见男人也跟着她和小二上了三楼,随即进了“青苔”的屋子。
寒阿朝留意到他们的门牌号,便进了“天阔”。
屋内铁盆里烧着炭火,她将剑放在桌面上,摘下帷帽,又逐一卸下软靴里藏着的匕首,这才如释重负,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
楼下有卖炊饼和糖葫芦的扁担郎在叫卖,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寒阿朝却不是在看这些人。
她眯起眸子,指节在窗户台上敲了敲,目光梭寻间,就看见了小巷之中戴着斗笠遮掩身形的几个黑衣人。
这群人的身影她简直熟悉至极。
尤其是那领头的麻子脸,在昌平侯要刺杀烟娘时他就出现过,可如今,却跟着自己弯弯绕绕来到了红尘客栈。
可真是萧逸的一条好狗。
寒阿朝若有所思半晌,在那群人看过来之前就阖上了窗。
楼下,麻子脸盯住寒阿朝入住的房间后,就同身后的几个人商量:“主上说了,盯住她的行踪。”
另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试探着问道:“她有异心?”
麻子脸不耐烦道:“那谁知道,上边的事儿少打听。”
“听说当时她进了培育室都没死。”
“这次她的任务是詹玉容吧。”
“同詹玉容一块儿来的还有詹家众人,詹家是隐宗世家,不过他们这一代的大弟子被主上杀了,这次进京估摸着是来寻仇的。”
“那这朝月清不清楚?”
“应当是清楚吧,都让她执行任务了,不可能不告诉她。”
寒阿朝还真不清楚。
她只知道詹家一众人除了詹玉容都有武功,对于詹家是什么隐宗之类的一概不知。
房门没一会儿就被小二敲响。她坐在床上回了神。
“客官,来给您送热水了。”
听见他热情高亢的声音,寒阿朝先一步戴上帷帽,随即将一众器具全都塞到床榻上,便开了门。
小二将两大壶热水放到桌子上,便依言退了出去。
寒阿朝用热水泡了壶茶,饮了两口后就起身,重新穿上棉衣,束上腰封,没拿剑,只用毛领将脸遮住,露出一双锋利的冷眸,便轻轻推开房门,趁着走廊无人立刻消失在了客栈内。
寒阿朝径直从红尘客栈的后门消失,而在巷子里蹲守跟踪的麻子脸根本没发现这一变故。
红尘客栈的后门禁止客人通行。
寒阿朝下到二楼时,便直接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她双手挂在木檐上,两条腿和腰腹间同时使劲,荡呀荡,随即身形一跃,便轻盈落地。
红车客栈的后院此时只有在棚里吃草的毛驴,寒阿朝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逐渐来到了一座被积雪和荒草共同遮掩的医馆前。
医馆前没立牌子,只堆砌了一堆石子,还有座碑,上面模模糊糊刻着黄山居士。
这时,破旧的小屋门前一个魁梧的人影钻了出来。
他对着里屋告别道:“黄道人,我回头再来拜会你。”
“慢走呦。”
老人年迈的声音依稀传来,那魁梧的中年汉子背上还背着双刀,此时摇摇摆摆地大踏步走了出去,略微打量了眼寒阿朝瘦削的身板,便往巷口处走了。
寒阿朝从他身上闻见一股草药味,料想自己应该是没找错地儿。
这所医馆专治医毒,很受江湖人士欢迎。还是从前在喜鹊拳场打拳时,听来往客人提到的。
刚进屋,一股香气就飘在鼻尖。
屋内没什么特别,棕色的家具桌椅,一扇屏风隔绝了来人的视线,寒阿朝微微高声道:“有人么?”
堂前的铁盆里还烧着炭火,此时正发出烧焦的声音。
“谁啊?”
一个老迈的人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一边捋着花白的长胡须,一边用清亮的眼神去打量寒阿朝。
老头年纪大,看起来慈眉善目。这时屏风后面一道高大的人影又浮现,他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寒阿朝,确定来人没什么危险之后就又退回了屋后。
“那是我的外孙,”他笑眯眯地坐下,对着寒阿朝招了招手,“小姑娘,过来。”
寒阿朝将剑放在木桌前,连忙说道:“我来看病。”
“哪儿不舒服?”
老者用陶瓷杯喝了口水,瞥着她瓮声问道。
寒阿朝斟酌一番:“中了一种毒。”
“呦,”老者身子当即直了起来,“女娃娃也是个混江湖的。”
寒阿朝将手放在了枕木上,随即低声问:“您怎么收钱?”
“先让我看看你这是什么毒。”
老人摇头晃脑,闭着眼给她把脉。
嘴中念念有词道:“嗯,这身体倒是不错,看来是经过了剧毒之物的淬炼,脉搏强健有力,也不像中毒啊”
话音刚落,他就狐疑地睁开了眼,奇怪道:“这也太强健了些。”
瞥了眼快绷不住脸色的寒阿朝,双指继续把脉。
“呀,这可不是毒,”他眉目逐渐拧紧。
“实不相瞒,”寒阿朝语气微顿,“我中的是噬心蛊。”
老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我见你周身煞气浮动,想必是经常杀人吧。”
寒阿朝面色一僵,抱住剑,不自在地点点头。
“外面都叫我黄山居士,你叫我黄道人即可,噬心蛊举世罕见,老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有人中了噬心蛊。”
“这种蛊毒向来都是一个月一次解药,驱使你的那人应当不是简单人物。”
寒阿朝皱眉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你这身体一看就是被百毒淬炼过,所以能经受得住大部分毒性的磨练,如果想要解开噬心蛊,唯一办法,只有以毒攻毒,但过程极其痛苦。”
寒阿朝登时抬起眼皮,眸子亮了三分。
“怎样以毒攻毒?”
黄道人捻了捻胡须,说道:“这其中你需要一味举世罕见的治蛊神物,扶桑。”
“扶桑?”
寒阿朝皱起眉头,“何为扶桑?”
“此物难寻,我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株药材,是在极北高原的冰山之上,一般来说,扶桑此药多在寒冷潮湿处生长,冬季的奴儿干都司,倒是有可能寻到这物。”
寒阿朝心中的希望倏然破灭,她略有些麻木地拿着剑:“我如今又如何能去如此辽远之地寻找扶桑呢?”
黄道人沉吟:“但我这里有一个法子,虽然不能完全杀死子蛊,但是可以让他渐渐休眠,直至与母蛊断绝联系,及至你找到扶桑,可以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支撑你三年寿命。”
寒阿朝立刻凝神倾听道:“什么法子?”
三年的自由,也好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只要能让她摆脱眼下的血腥,就算是死,也值了。
黄道人:“以毒攻毒,过程痛苦,一共七次,一月一次,你若能坚持下来,此后三年便能海阔天空,但三年期限一到,找不到扶桑服用,你便会立时流血而亡。”
寒阿朝点点头,又问道:“老先生想要什么报酬?”
黄道人想了想:“我这辈子对这些黄白之物没什么兴趣,唯一的爱好就是治病解毒,就是你这要泡的药浴,还缺几味毒物。”
“小尾蝎,小红蜘蛛,活的竹叶青,前二者各要十只,后者要两条,黑市里卖的毒性太小,你记得去农家院里寻。”
叮嘱完,他又重新柱起拐杖,慢吞吞回了屏风后身,含糊的声音传到寒阿朝耳际:“你走罢,下个月十五那天来。”
寒阿朝高声道谢,便立刻出了医馆。
迎面冷风吹拂,寒阿朝却觉得心头热乎乎的,以至于眼眶都有些热泪,她快步原路返回,半柱香时间就回了人字号天阔。
此时刚刚晌午,寒阿朝进屋时,恰巧碰见了那青衣妇人。
妇人步伐矫健,眉目清凉,一看也是习武之人,她手里拿着一包药材,跟在寒阿朝身后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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