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水(1)
这一路又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林子里除了植物,就是各种虫鸣、鸟叫,听多了心中不甚其烦。越往深处走,树冠越厚重,阳光洒下来的机率更小,整个感觉就是在阴天里行进,颇为郁闷、难受。
又坚持走了一段,忽然,一阵“哗哗”的水流声灌入众人耳中,与之相伴的还有阵阵烟味。
众人精神立刻为之一振,加快了步子循着水流而去,很快就在密林尽头,发现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不自觉间,竟然已经顺着森林,走到了山谷下。
“水。”马涛指着溪流一阵激动,第一个向前冲了过去。
大家紧紧跟着,很快就跑到了溪流边,水声更大了,烟味也更重了。循着眼前飘散的轻烟,一座火堆和十几张帐篷印入众人眼底,湖的对面竟然有一群人。
“我去,果然走才能触发机制。”张晨大喜,望着对岸,大力招手:“喂!”
对岸已经有人望见他们了,但表情很冷淡,只是轻撇了一眼,便不再搭理,自顾自干着手里的活。
“过去?”张晨看一眼溪流,三五米的宽度,水极清澈,可以看见下面每块鹅软石的纹路。
“走吧。”曹书墨点点头,示意过去。
于是,一行人便在岸边脱了鞋袜,打算过溪。
“那个……”曹书墨看一眼正要脱雪地靴的祁嘉音,顿了顿说:“鞋子不好脱,我可以背你过去。”
“嗯?”祁嘉音拉着鞋帮的手一滞,不好意思地抬头,眨眨眼,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背你过去,不要脱鞋了。”曹书墨重复一遍。
背,不就是驮?为啥不是公主抱?祁嘉音尴尬笑,看着大家都在脱鞋,她咋好意思搞特殊待遇。
“背或者……抱都可以。”曹书墨又说一遍。
nnd,你这样让人怎么把持得住?祁嘉音内心小鹿乱撞,只能强制稳住心跳,一边脱鞋一边笑说:“不用了,趟过去,很快的。”
“不嫌你重。”曹书墨补一句。
“我本来就重啊。”祁嘉音撇撇嘴,心里不爽但也不想吵架,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说:“河里都是乱石,负重容易扎脚,自己走方便点。”
“哦。”曹书墨没再坚持,只淡淡吐了一句:“应该很轻。”
祁嘉音没敢接茬,内心默默敬佩:好兄弟讲义气,这里谢过了。
很快众人脱了鞋子,卷好裤腿,各自搀扶着一路淌水走到了对岸。寒冬腊月,溪水刺骨冰冷,冻的脚指头抽筋。河底密布着鹅卵石,表面虽然光滑,但同样冰冷刺骨,还特别咯脚,走在上面,犹如行走在光滑的冰块上,简直一个酸爽刺激。
好在他们直线趟水,路线不酸长,水也只到小腿以下,稍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把脚烘干了再穿鞋袜。”火堆边,一名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在所有人上岸后冷冰冰开口。
一行人也算听话,围着火堆烤脚,场面有点滑稽也顾不了了,只等脚暖烘烘了,才各自穿上鞋袜,右脚暖到周身,瞬间浑身舒适。
“大爷,你们这是旅游的?”张晨穿好鞋,看一眼那些帐篷,红红绿绿蓝蓝紫紫什么颜色都有,心里明白,这是出来户外的,俗称驴游。
中年男人摆弄着几根枯树枝,折断了扔进火堆,不咸不淡地说:“嗯。旅游。”
“你们这是游玩结束了?还是准备继续探险?”张晨又问。
“困住了,找出路。”男人又回一句。
“困多久了?”张晨扫一眼四周,没发现吃食,看来今天还得继续挨饿。
“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男人扯过身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个一次性纸杯递过去,然后又从架子上拿了个水壶,给杯子里倒水。口气冰冷地说:“喝点热水。”
“谢谢。”张晨接过水杯,一个一个递给大家。
“你们呢?”男人递完最后一杯水问。
“误入。”曹书墨替张晨回答。
“误入?”男人挑挑眉,嗤笑:“这里离景区有十多公里的山路,你们怎么误入的?”
“外面有景区?”曹书墨看四周,群山环绕,每座山都长得差不多。
男人回答:“有,就开发了一座山。收费景区,门票120,从旅游集散中心出发,车票30。你们怎么不去景区,跑来这里?”
“找错地方了。”曹书墨随口说。
“哦。”男人挑挑眉,没有深究。
“您是领队?”曹书墨扫一眼帐篷的方向,那儿人不少,但没人乐意过来和他们搭话,对他们的出现显得极为不以为然。
“不是,向导,你们可以叫我老莫。”男人随口说。
“向导……”曹书墨看一圈周围的群山,欲言又止,他想到了“自由行”。
“阴沟里翻船。”老莫露出个苦笑:“竟然在自己熟悉的山林迷路,绕了二十多天出不去,是不是很可笑?”
“走不出有或许不仅仅是方向感的错误。”曹书墨笑笑,没再往下说。
“设备都失灵了,手机坏得坏,没电的没电,怕是要折在这里了。”老莫有些自言自语,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这里经常有探险队务来吗?”曹书墨问。
“算什么探险队,都是驴友团,热衷爬野山而已。”老莫冷笑,表情里写着不屑,直接把所有人的身份点穿。
“驴友……”曹书墨对这类人的印象很差。
老莫自顾自说着:“别看这些山表面看上去既美丽,又无害,其实深入其中,地形极其复杂,折在山里的队伍我们不是第一支,也不会是最后一支。”
“我们该对大自然有敬畏之心。”曹书墨淡淡道。
“若人人都有敬畏心,就去景区玩了,何苦深入这丛林之中,把生死摆在未知。”老莫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曹书墨,又用眼神询问有没有人要抽。
曹书墨愣了一下,瞥一眼火堆另一边的祁嘉音,对方正在给地上一撮枯草编辫子,没注意他们这里。
“谢谢。”曹书墨接过,问其他人要不要抽烟,除了王利新,男生们基本都要了一根。曹书墨就着火堆把烟点燃,默默抽了几口。吐了几口烟,他又偷偷瞥一眼祁嘉音,她还在给草编辫子,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
“这一口舒服。”张晨吐出一口烟,仿佛新生。
“从前这里也有队伍走不出去?”曹书墨抽着烟问。
“有,不多。”老莫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享受地吞吐着烟雾:“小规模的一撮人,像这次一整只大队伍出不去,并不多见。”
“冒险与风险同担。”曹书墨脑中闪过从前看过的一些新闻,某一支队伍冒然进入陌生山林,最终无法正常归来,类似事件不少,具体内容都已模糊,只有最后家属焦急、悲伤的眼神却如出一辙的相同。
“最近有类似的事故出现吗?”曹书墨抽了半根烟,精神缓解不少。
“困住的事有,可能吃太饱闲的,隔三差五就能出一桩,但都成功被救援出去,像这一队的,没有。”老莫摇头,看一眼帐篷的方向:“你看,有向导还被困着走不出去,很多没向导的,自己一通乱走,出了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更惨。”
“为什么大家都要往这涌?我看这里的山都长得差不多。”曹书墨有些奇怪,他看这些山都长一个样,并无二致。
“名声在外吧。驴友口口相传,就有……那啥……流量,对流量,就成人人要来打卡的网红地标了。”老莫讽刺地笑。
“这座山有什么过人之处?”曹书墨来了兴趣。
“这里的山就叫山,本来无名。后来有个旅游博主,拍了一段瀑布树的视频发到网上,就红了,之后来打卡的队伍就越来越多,后来这座山就叫‘瀑布树山’了。”老莫忍不住笑,笑得极为讽刺:“你知道那棵瀑布树长啥样吗?”
“不知道。”曹书墨摇头。
“在某座山顶有棵上百年的老树,年代久远,树枝都垂到地了上,样子就像树上流下的瀑布。不对,确切地说,像个喷泉,一个大喷泉。”老莫望一眼高高的山顶,树林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开花结果吗?”曹书墨又问。
“不开花,只有叶子,还稀稀拉拉的。”老莫耸耸肩,表示他的不明白:“就这么一棵树,就成稀罕物了,都要跑来看。”
“那视频应该拍得挺梦幻,否则,也不能吸引人人要来打卡。”曹书墨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那视频估计是打了18层滤镜,36层特效,否则,谁大老远跑来看一棵树。
“对,视频拍得很好看,还带闪的。现场哪有那么夸张,就是棵树,周围也是树,其它啥也没有。”老莫用力吸一口烟:“可惜这里没网,手机也掉了,否则一定找出来让你们瞧瞧。”
“这棵树这样红,怎么不开发成旅游区?”曹书墨顺势问。
“就一棵树,没有开发的必要。”老莫指远远的地方:“十公里外的景区才是最好的,还有人文特色,历史建筑啥的,有意思的地方都替你们开发出来了,却偏偏有人要爬野山看一棵树。可笑。就为了一点流量,别人打卡他也要打,最后困在这,还得麻烦救援队,动用公共资源,废人废力废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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