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乡探父
舜骑着四不像,沿着黄河岸边,漫不经心地走着。虽然没有确切目标,但心中所想却是自己的老父亲。自从八岁离开有虞氏领地之后,已经二十年过去,如今已然二十八岁,多少也干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受到他人迫害,也被人称道过,但他内心始终有个打不开的节。
他是有虞氏的人,却不被承认。父亲的冷漠,让他伤心,他多少次想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但八岁前的记忆历历在目。至少母亲在的时候,父亲还是很疼他的,至少,父亲在还没受到季好蛊惑之前,还是慈爱的。
他努力思考着父亲的好处,就越发想念父亲。逐渐地,他内心的目的变得明确了。他要回到有虞氏领地去看望父亲,向他倾述自己这么多年对他的思念,这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必须得到父亲的认可。
三个月后,舜来到了妫水岸边,看着妫水绕着山丘,蜿蜒地流向东方,群山围绕着妫水,围出一片硕大的平原。舜站在高处,看着妫水隈曲之处,心想,这片土地如此平整,且靠着妫水,如果开垦成千顷良田,再用围墙围成一座城池,将至少养活上万人。想到这,舜不禁心潮澎湃,想着天地之苍茫,人生之渺小,自己正值青壮年,应该创立一番事业,也不枉来这世界转上一遭。看着清澈流淌的妫水,舜初次有了建立城邑,成就一方诸侯的冲动。
舜的这番心思瞬间感应到小星星,使小星星立刻意识到,舜由此时,开始潜移默化地萌生了建邑立国的危险想法,在不知不觉中背离了紫微星下界的初衷,从而为日后放纵人类的黑心滋生、建国立朝的念头开了先河。进而致使后世的人类为了营造家天下、满足其无止境的私欲,争相建立各自的集权和国家,最终导致人类堕入束缚的深渊不可自拔。此为后话,容后再叙。
舜骑着四不像,沿着妫水岸边,往东又走了二十里地,来到有虞氏领地。看着眼前村中小路,舜不禁泪流满面,当年就是在这里被有虞氏部民赶走的,如今自己已近而立之年,那些用棍子打他的人又怎么样了?
他下了四不像,沿着小路向着村里走去。一路上的情景让他感到非常惊讶。村子萧条不堪,一些在记忆中繁茂的集市,已经变成一片瓦砾和断垣,曾经的良田,如今杂草丛生,成为了一片荒地,灌溉田野的水渠已然干涸,混迹与野径之中,被荒草所淹没。如果不是对曾经的景物还存在些许记忆,他甚至找不到进村的道路。
舜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走进村子中,让他惊讶不已的是,从前上千人的有虞氏部落,如今变得非常萧条,就是在最繁华的祭坛处,也看不到多少人,他几乎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整个村子如同一座鬼城,人们看着这个陌生的异乡客,都询问他从哪儿来,当舜说自己是姚重华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了。
二十年过去,那些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大都不在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村中基本找不到四十岁以上的人。这说明,有虞氏人的寿命已经短到低于四十岁了。
询问了十几个人,终于有一个较为年长的中年人认出了舜,当他得知他是瞽叟的儿子之后,男子抱着舜嚎啕大哭,因为他们想起当年舜对有虞氏的恩德,而瞽叟却恩将仇报,把舜赶出有虞氏,从此以后,有虞氏步入了衰落之中,这二十年来,人口减少了十之八九。
舜正在询问瞽叟的情况,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陣叫骂声。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男子,在教训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听着他们的对话,像是中年男子在打猎的时候因为一个失误,导致一头野猪跑了。接着,身边的其他人也在这个年轻人的鼓动之下,数落起了这个男子,他掩面哭泣,直到跪地求饶。
“我知道您是首领的儿子,您有这个权力,可是您要是把我这个月的粮食克扣了,我们全家可不都得饿死了吗?”
“就你还要粮食吗?”那年轻人一脚揣在中年男子的胸口上,直接将他踹翻在地,“像你这样的笨蛋还是给我滚远点!”
那男子被踹倒之后,还试图哭着向年轻人求饶,但得到的是众人的嘲笑。听着人群的喧哗之声,舜不禁皱了下眉头。既然这个年轻人是首领的儿子,那说明他就是舜同父异母的弟弟象。
按理说,阔别二十年,见到自己的亲弟弟应该高兴才是,但舜此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是小星星看在眼里也非常头疼。此时的象看起来飞横跋扈,像极了一个蛮横的官二代,小星星都忍不住要给他一巴掌。
舜走上前去,拉起那个跪地求饶的男子,问道:
“这位大哥,您要是不嫌弃,我这有些干粮,够你们一家老小顶上一段时间。”
舜拿下四不像所驼的包袱,拿出一小袋干粮和腊肉,交给男子,那男子看着手中的食物,感激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舜连忙将他扶起来,叫他不用太过在意。象见舜恩惠了被他责骂的男子,顿时有些生气,正要教训舜,没想到舜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象,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哥哥重华!”
象听舜这么一说,不禁一惊,依稀觉得舜有些面熟,细看之下果然是他。认出舜之后,象脸上出现了一丝的喜悦之情,但也就那么一瞬间,就被满脸的轻蔑所替代。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既然你加入了有莘氏,还来我们有虞氏做什么?”
舜看着象飞扬跋扈的样子,原本就有些不高兴,见到象又老调重弹,问起了这些让他伤心的往事,他也不愿多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出门久了,想念父亲,想回家看看。
“原来你眼里还有父亲,我还以为你把草木子当作亲爹了。哼!你还有脸说要见父亲,父亲眼睛瞎了,就是你害的。”
象说话的语气哪里像是一个弟弟,舜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忍住不发火。小星星在史书上知道象非常蛮横,并多次陷害舜,但此时看到他如此不念兄弟之情,正要发作,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中年女子,他认得,那人就是舜的继母,象的生母季好。
舜看到季好,连忙给她行了个跪拜礼。
“孩儿重华,拜见母亲。”
季好见到舜,也是一惊,这几年她也听说了舜在雷泽、历山、陶村、龙山干了一番事业,虽然是自己的继子,但舜任何有出息的举动都让她感到愤怒。
季好连正眼都没瞧上舜一眼,显出一脸的鄙夷。
“不敢当,你是有莘氏草木子的孙子,又是有雷氏和有黍氏的大恩人,还听说你在龙山城干了一番大事业,我怎敢做你的母亲。”
季好的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恭维舜,但句句带刺,舜听在耳里,非常难受,但他始终没有对季好表示出什么怨气。
“您是我父亲的妻子,是我的后妈,自然永远是我的母亲。”
舜知道这季好尖酸刻薄,自己也知道她的厉害,但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见父亲。小时候不懂事,但现在他明白有些事情至少在表面上是可以维持的,比如,自己和季好的亲情。
舜连忙从四不像的包袱中,取出许多贵重的物品,包括皋陶赏赐他的精美白陶,有雷氏和有黍氏送给他的玉器,挑出几个非常漂亮的礼物送给季好和象。接到礼物,季好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缓了许多。她盯上舜手中的包袱,知道他离开有虞氏二十年,干了一番事业,一定积攒了许多宝贝,想来那四不像所驼的包袱,定有许多宝物无疑。
“看来你出门这么多年,想必想念你父亲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父亲,这头四不像估计也累了,我带它去好好休息下。”
她连忙牵着四不像的缰绳,将四不像引向村子的一条小路上,连四不像所驼的包袱也给带走了。舜也不以为意,想来季好不会吞了他的财务。
走到村子的东面,舜来到了曾经住过的老房子,他记得在这间房子中生活了八年,母亲教会他说话、做人,父亲还慈爱的时候,教会他骑马、射箭。如今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墙上的夯土大多已经脱落,东边厢房上的瓦片已经破败不堪,不能住人,只能勉强用来做牲口棚了。看到曾经住过的房子如此破败,舜不禁有些伤感。
走进屋子,里面黑乎乎的,还发出一股恶臭味。舜只能借着外面的亮光,看到里面的摆设,非常陈旧简陋,除了几张席子之外,内部基本空荡荡的,看不出这是有虞氏部落首领的房子。
看着屋子里黑乎乎的,舜点起了蜡烛,这才意识到父亲已经瞎了很久,他根本不需要蜡烛,从某种意义上看,这也说明,瞽叟一直生活在孤独之中,甚至没有人来陪伴他,以至于房间里都不用点蜡烛了。
想到父亲如此孤独,舜不禁泪如雨下。他看到瞽叟躺在床上休息,像是睡着了。他没有打扰父亲,只是悄悄坐在他身边,给他盖上被子。不一会儿,瞽叟醒来,意识到有人在他身边,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他把舜当作了小儿子象。
“象呀,我有半年没听到你的声音了,这半年你都去哪了?”
瞽叟伸手抚摸这舜的额头,显出一个父亲的慈爱。舜感受着父亲干涸、粗糙的手掌,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
瞽叟听到舜的声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不是象的声音。
“谁?你是谁?”
听着父亲问是谁的时候,舜连忙跪在父亲的面前。
“孩儿重华拜见父亲,没想到一别已经二十年了。”
“你是重华?”
瞽叟听说是舜,不禁又惊又喜,他抚摸着舜的额头,摸摸他的脸庞,确认就是舜之后,也不禁老泪纵横。
“听说你帮助有雷氏改造雷泽,,帮有黍氏开垦荒地,还帮助皋陶平息了三苗巫师的祸乱,有这回事吗?”
“嗯!”
“好呀,很好,二十年了。”
瞽叟摸着舜的脸,他的语气从慈爱变得有些怨恨,突然他给了舜一巴掌,把舜狠狠打翻在地。
舜摸着火辣辣的脸,看着父亲,不知道他何以突然发火。
“父亲,孩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您倒是明说呀?”
“你这北狄孽胡,你以为我不懂,你背叛了我们有虞氏,已经不是有虞氏部民,还来我这干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干了一番事业,你干嘛又回来啊,来看我笑话吗?我瞽叟虽然眼瞎了,但我心没瞎,你在嘲笑我,又老又瞎,没人照顾吗?”
“父亲,孩儿没有这个意思,孩儿子只是想念父亲,在母亲死后,孩儿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所以才来看看您老人家,如果您不高兴,打我一顿也就是了,别说这话,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瞽叟听着舜的话,略有一些感动,但也许是瞎了这么多年,又在季好的挑唆之下,对于舜的印象越来越差,他甚至一度想要让自己忘却这个儿子。现在儿子站在他面前,还在外面干了一番大事业,赢得了莫大的荣耀,相对于自己悲怆的晚年,瞽叟就感觉舜是假惺惺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嘲笑他又老又瞎,只能与孤独、黑暗为伍。
“你来笑我吗,我是瞎了,但我还能吃饭,还有象照顾我,他比你孝顺,比你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这个叛徒,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舜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发火,想要安慰一下父亲,说上一些好话,但瞽叟已经失去理智,从床边拿起一根扁担,要向舜砸去,舜只好离开了屋子。
二十年没见,本想在见到父亲之后,对他讲述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并送上皋陶赏赐给他的白陶,也好让父亲高兴高兴,没想到父亲非但没有原谅他,还责骂他,怀疑他是来嘲笑他的。
舜心灰意冷之下,决定离开有虞氏的领地,去有莘氏找草木子,毕竟他已经被赶出有虞氏,现在他是有莘氏的人了。
他发出一声长啸,四不像听见主人的叫声,飞快地跑到他身边,用鹿角轻抵着舜的手掌,神情非常亲昵。
“小乖呀,父亲也不要我了,现在我孤身一人,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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