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澹台傲深感无力，强撑着发抖的双腿，转过身想要离开。他不愿死皮赖脸缠着李陌，他是狼，不是狗。
“你既然不想我把你和他弄混，我便不再待在你身边。是我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是我太过偏执，是我的错。我这就走，不再纠缠你，好好照顾仇九。抱歉，小九，我失约了。”
“不要，我不要你走！”仇九三步并作两步，抓起澹台傲死死抱在怀里，背对着李陌怒气冲冲地说：“你才说要陪着我的，你不能走！”
李陌站在仇九背后，胸腔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大吼：“让他走！我本来也不愿留他！”
澹台傲也在仇九怀里挣扎，怎奈仇九力气太大，他又不想伤了仇九，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摆脱。
白雪迎面袭来，李陌连忙躲开。是仇九，他右脚一踢，扬起一片飞雪。
“仇九，你也要反了吗？”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们两个不对。两年没见面，你们见面就吵架，要死要活的，至于吗！嗷嗷也是，难道一定要李陌是你心里那个人你才跟着我们吗？我们可是生活了那么久了哎！那个人很重要，我们就不重要了吗？还有阿陌，你最过分！”
“我怎么了。”
“你怎么就那么拧巴，你就是在意嗷嗷，不然怎么讨厌嗷嗷把你和那个人混淆。你在意你还不说，就憋在心里，刀子嘴豆腐心，等嗷嗷走了才有你后悔的时候嘞！”
仇九冲着李陌吐舌头。
听完仇九头头是道的分析，两人皆是一愣。
李陌觉得仇九说的不对，他只是想要利用澹台傲，怎么可能在意澹台傲，他可是前世杀死白若尘的凶手之一啊！
澹台傲一口咬在仇九手上，疼得仇九松开了手。
“嗷嗷，你咬我！”
澹台傲没有理会气得直跺脚的仇九，迈着四条小短腿冲到李陌身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如同雨后湿润的青草的气味，熟悉的，眷恋的。
但他没有沉迷这股气味，他看着那张普普通通的脸，控制自己不去想记忆中那张脸。那张脸很平凡，在妖族中甚至算得上是丑，但他不讨厌，不是因为李陌身上的气味，而是这张脸属于李陌。
澹台傲释然，哪怕李陌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愿意跟着李陌。虽然李陌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但他和仇九是这么久以来除了那个人以外唯二为他付出过真心的人。
他没有忘记失忆时的事情，他清晰地记得他和他们度过的十五年时光，那么短暂却那么快乐；他也没有忘记在自己受伤昏迷之后两人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仇九可以安静守在他身边，李陌也可以放弃修炼。
他想和他们在一起，想守护他们。
也许自己和仇九还是一样的吧，都是太孤独了，抓到一点温暖就不想再放手。
“李陌，我要留下来。”
“好。”
李陌权衡利弊，答应澹台傲的要求。至于有多少私心在内，他自己也不清楚。
“好耶！”仇九蹦蹦跳跳插到一人一狼中间，接着把澹台傲抱起来塞到仇九怀里，眨巴着还有些泛红的双眼，涎脸涎皮地说着：“这不就对了，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
“那可能不能如你所愿了，我要下山了。”李陌从旁边凉飕飕来了一句。
“什么！你要抛下我和嗷嗷吗？”仇九瞪大眼睛，十分诧异。
李陌摇头，说：“你们若是愿意跟我回琅天城，我便带着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虽然这么说，但李陌知道仇九和澹台傲一定会跟着自己回去。
“那还用说吗？我们当然跟着你，对吧，嗷嗷！”
澹台傲点头同意。
快二十年了，李陌心里默默算着在大雪山生活的这些年，如果能够及时赶回去，也许能够赶上琅天书院的招生大会，就能看到这一世的自己吧。
李陌感慨，他期待那一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人生。
“那好，不过你们要答应我，进入琅天城以后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能惹是生非。尤其是你，小九，人类的身体比妖兽要脆弱很多，可经不起你一拳。”
“好哒！我保证绝对不会对城里人动武，你就放心带我去吧！”
简单收拾一番，李陌带着仇九和澹台傲离开他们一起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山洞，前往人类最后的城池——琅天城。
下山的途中，仇九像新生的雏鸟，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叽叽喳喳叫唤着。
“小九，你之前没有下过山吗？这么好奇。”李陌问。
仇九跑在前面，听到李陌问他，双脚一扭，转过身笑着回答：“就之前找你的时候下来过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不应该下山，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让我老实呆在山上，就没下来过，只能从山顶和山腰上玩。”
“是吗？让你老实呆在山上”李陌暗自思酌，觉得其中一定与凶水河，与九婴有关。
澹台傲本来跟在李陌身后，加快脚步悄悄和李陌并起。
“你让我跟你一块儿会琅天城，你不怕吗？虽然我和你约法三章，但你真的相信我？”澹台傲试探。
李陌脱口而出：“怕，也担心过，我确实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但我知道，你是澹台傲，不会做这种事情。”
李陌思绪回到第一世。那时他被澹台傲在大雪山救下，并且把他送回琅天城。
琅天城由四方大阵守护，可以阻止妖族入侵。除非有人族包庇妖族，将妖族偷偷带进琅天城，不然一般妖族是无法自由进入琅天城的。
但澹台傲在没有人族的帮助下，将他带回琅天书院，不仅是躲开了四方大阵，更是在白若尘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这些足以见到澹台傲的强大。
澹台傲能够自由进出琅天城，前世却从没有进入琅天城大肆杀戮。而且李陌了解澹台傲，他贵为妖王，绝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肮脏事儿。
同时，琅天城有白若尘和申屠无药、风雨三位大乘期修士镇守，就算澹台傲实力冠绝群雄，也不可能无法无天。
澹台傲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低下头，踩着雪一步步向前走，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开大雪山，周围的环境发生巨大变化。不再是茫茫白雪，生灵寂静，在前往琅天城的路上，四周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植物和条条碧波大河，弱小的妖兽成群结队生存，强大的妖兽独来独往。
一路上，李陌一行人也遇到不少实力强劲的妖兽挑衅他们。一开始李陌还拿他们练练手，后来乏了，就让澹台傲释放威压，那些虎视眈眈的妖兽也只能避其锋芒，不敢再觊觎他们。
“再往前就应该到荆棘荒沼了，那里很复杂，很危险，小九你小心一点，不要乱跑。”李陌看着周围的植物，凭借模糊的记忆推测。
前世他在去往大雪山时途径过荆棘荒沼，知道那是怎样混乱而凶险的地方。
仇九敷衍地点点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李陌无可奈何，仇九一直跟个小孩子一样，虽然知道的事情并不少，但就是太幼稚，太天真。这让他根本放心不下。
荆棘荒沼和李陌记忆中是一样的，一棵棵参天古木犹如钢铁障壁，直直插入天空，笔直而□□。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透不过一丝光芒，使整个沼泽都呈现着暗绿色的阴沉色调。无数树木盘根错节，有的树根甚至裸露在外面一部分，像这片沼泽的虬髯。
除了这些巨木，这里就只有一整片漂浮着绿藻的水域，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界。水面上空空荡荡，除了几节枯木漂浮在上面，什么也没有，一片平静。
空气中氤氲着湿气，弥漫着淡朦朦的烟雾，其中漂浮着一股腐败的气味，是尸骨腐朽的恶臭，像恶魔的低语，充满罪恶。
澹台傲鼻子灵敏，最受不了这种气味。他跳到仇九肩膀，趴在仇九身上，之后用两只前爪紧紧捂住鼻子
仇九也是被熏得难受，鼻腔发痒，连打好几个喷嚏。
“阿陌，这里好臭啊，我们不能换条路吗？好想离开，受不了啦！”仇九用两根手指捏住鼻子，闷闷地发出声音。
李陌早有预料，并没有被臭味击倒。尽管如此，这强烈的恶臭还是让他仍不住蹙眉，眉眼中满是嫌弃。
“不行，这是通往琅天城的必经之路，忍一下就过去了。”
“怎么忍啊，这也太恶心了吧。嗷嗷都快被熏晕了！”
“嗷呜~”澹台傲恹恹地吼了一声，没有任何气势，像只幼崽，令人怜惜。
“没有办法，你们忍一下吧，很快就能过去。我这儿有点儿香囊，你们拿着用吧，还能缓解一下。”
李陌从弥芥子掏出两个香囊，递给仇九和澹台傲。这些香囊可能是原身为了渡过荆棘荒沼特意准备的，对于抵御这股臭味很有效用。
不过一个香囊只能给一个人用，弥芥子里只剩这两个了，其中一个明显已经被使用过，效用大减。
仇九一边把还没有使用的香囊系在澹台傲的脖子上，一边问道：“阿陌呢，你怎么不用？我觉得这个还挺有用的。”
“你那个香囊已经用过了。我就不用了，这种臭味我还是能够忍受的。”李陌随意地回答，不打算告诉仇九真相。
仇九把已经用过的香囊系在手腕处，又把澹台傲从肩上抱下来，放到李陌的肩膀上。
清香瞬间萦绕在李陌的鼻息处，缓解了荆棘荒沼恶臭带来的头晕目眩。
“我就喜欢这个，这个好看！而且嗷嗷比我更需要，他鼻子可比我好用多了。还有嗷嗷放在你肩膀上吧，他那个香囊香，你俩一块用。”
仇九独自走在前边，语气轻快，像一只天真的小百灵。
李陌心里一股暖流涌过，仇九总是能给他惊喜。
突然，一只黝黑干枯的瘦手从水下钻出，一把握住走在前面的仇九的脚腕，用力想把仇九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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