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她只是个普通人

谢晚妍在院外眼巴巴地望了许久，却始终没敢叩门。

        既不离开，又不进来，双雯正巧路过瞧见，觉着十分奇怪，又观察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离开，这才赶忙去禀告主子。

        叶青栀过去时，一开门，正巧看见谢晚妍那眼巴巴的神情。

        谢晚妍见是叶青栀，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

        “晚妍妹妹怎么站在外面？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叶青栀走上前去。

        她和谢晚妍相交不深，但这姑娘回回见着她都是礼仪有加，每逢她办事都要送礼，拿人手短，她也不好像对韦氏那样对待谢晚妍。

        谢晚妍先是按照规矩行了福礼，“晚妍见过郡王妃。”

        然后又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觉着闷得慌，想与郡王妃说说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话音刚落，她又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冒昧了。”谢言朝和谢家什么关系，那就是住在同一座府里的陌生人，她自己都觉得说这话太冒昧。

        “方便的，不算冒昧。”叶青栀浅笑道：“走吧，进去说吧。”

        谢晚妍见叶青栀开口同意了，立马心下一喜，“多谢郡王妃。”这才跟着叶青栀一同进了院子。

        叶青栀把人带到了花厅，又着人送来茶点，“这是我溯州外祖家送来的茶叶和糕饼，你尝尝看。”

        谢晚妍吃了一块糕饼，连连点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糕饼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比京城里的糕饼还要好吃许多。”

        叶青栀笑道：“溯州人喜甜食，但甜食吃过了难免发腻，所以溯州的糕饼甜度反而适宜，正如你说的，甜而不腻。你再尝尝这茶，配这糕饼正好。”

        谢晚妍依言尝了几口，顿时眼眸晶晶亮，“这茶初时微涩，但是刚吃过糕点，并不会觉得涩味太浓。入口之后，却又回甘，果然是绝配。”

        “我让人包些，一会儿你带着。”叶青栀料想她就会喜欢，立刻与双雯吩咐了。

        谢晚妍闻言，却连连摆手：“不不，这怎么好意思。这是您外祖家送来的东西，晚妍吃些也就罢了，怎么好意思还带着。”

        叶青栀莞尔笑道：“无妨，我及笄时你送礼礼物，成亲时你又送来厚礼，而今我不过送你些茶点，也是应该的。况且，我外祖家时常送东西来，茶点是少不了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你且安心收下就是。”

        叶青栀再三劝说，谢晚妍也不好再推辞，便起身屈膝行礼，“那就多谢郡王妃了。”

        “快坐下，别动不动就行礼。”叶青栀朝她招手，谢晚妍实在是太知书达礼了，动不动就行礼，饶是叶青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晚妍笑了笑，“从晚妍第一次见到郡王妃，就觉得您是个温娴雅致的人。”

        叶青栀将对方的笑容看在眼里，真挚澄澈，没有半分的虚伪。只听得谢晚妍又继续说道：“那时晚妍刚到京城不久，起先也听说过您有京城第一贵女的美称，说实话，看到您的第一眼，晚妍心里可害怕了。”

        “怕什么？”叶青栀好奇地看着她，调笑道，“我长得也不吓人吧？”

        这话把谢晚妍逗笑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因为你的长相，只是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害怕受欺负。”京城第一贵女，那就是贵女之首，让她敬畏。

        “恰好当时我又跟你的大伯母……”谢晚妍顿了顿，“从前的大伯母发生争执，我怕你来了，会把我一顿训斥。”

        她是真怕啊，虽然她当时和胡氏争执的丝毫寸土不让，但也不代表自己完全占理，若非胡氏抢先发难，她都不会跟胡氏争执，到底是人家先看上的。

        “不过，没想到郡王妃你是如此深明大义，明辨是非，一点都没有袒护自己的大伯母。”谢晚妍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敬佩。

        对上她这诚挚的眼神，叶青栀反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和胡氏关系又不好，袒护也袒护不到胡氏头上。“你后来几次给我送礼物，就是因为那次我帮了你的缘故？”

        她这礼收的实在是有愧啊……

        “不不，不是……”谢晚妍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连忙解释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只是那件事让我第一次认识到，你不是我从前想象的那样。后来在几次宴会上，我也见过你，你举止大方有礼，谈吐不凡，是个性情极好的女子。”

        贝齿咬着下颚，谢晚妍缓缓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了口，“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叶青栀错愕不已，“可是你从未和我深交，就算是在宴会上见着了，也不过点头行礼，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若是有心交好，宴会上往来多聊会儿天，私下里下帖子聚会往来，往来多了，如此渐渐地才能成为好朋友吧。可谢晚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明示暗示，以至于叶青栀根本就没察觉。收了礼也只以为是这姑娘懂礼数，她还琢磨着遇上合适的时机把礼还回去。

        谢晚妍心头只觉苦涩不已，从前是碍于谢、叶两家不睦，而今却是不配，明知父亲通敌叛国却不敢言，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样卑微又罪孽的她，如何能和光风霁月的叶青栀做朋友。

        “是因为你姓谢，而我姓叶？”叶青栀倒是猜出了几分，两家不睦由来已久。其实对此，叶青栀倒不以为然，她柔声道，“其实你不必有此顾虑，朋友相交重在心诚，你是你，谢家是谢家，这并没有关系。”

        听了这话，谢晚妍的眼眶里顿时盛满了泪水，她忍不住握住了叶青栀的手，“叶姑娘，谢谢你不嫌弃我……”

        要是她那晚没有看到父亲的那封密信就好了，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可以真的和叶青栀做朋友了。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多事，恨自己明知道父亲做的不对，却又不敢对人坦白。

        叶青栀面上有些讪讪，怎么就把谢晚妍说哭了呢？“晚妍妹妹，其实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那日在首饰铺子，我帮你说话，其实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免得传出去有伤叶家的颜面。还有就是，我和胡氏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哪怕她那时还是我的大伯母。”

        她真是惭愧啊，真不是谢晚妍以为的那样光风霁月，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也绝不是无比善良宽容大度的圣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会记仇，会报复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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