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桃花灼灼在春光下怒放着,深红浅红互相辉映,满眼的桃花,灿若红云,花树掩映,如云似霞。
“好漂亮的桃花林。”孟婷婷赞了一声,放眼看去说道,“要是能在这里架个炉子,烤肉吃定是一大美事。”
明慧忍禁不俊,刚开口是好端端的淑女,这下一句就形象毁了个干净,哪家千金会在如此美景之前说架炉子烤肉吃的?
孟婷婷听得明慧的笑声,又见后面的冬雪,豆蔻憋笑的样子,就是冰片冷冷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笑,不好意思了起来,抬手抚了抚耳鬓的发丝,“我忘了这是寺里戒荤。”
“那天我来,我也是想着这么多的桃花,不知道能酿几缸子桃花酿呢。”明慧淡淡一笑说道。
孟婷婷惊讶地扭头看了明慧半响,眨了下眼,搂着明慧说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明慧也。”
说完咯咯直笑,“我以为你和姜宁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呢,看着这花海肯定是会诗兴大发呢。”
明慧莞尔。
不知不觉两人并三个丫头走到了桃花林中央,孟婷婷顿住脚步,伸出手指指向那中间的凉亭旁的石桌,说道,“明慧你看那身着白衣的下棋之人,莫不是神仙?”
明慧随了她的手指看出,脸上爬上了笑容。
凉亭旁有一石桌,两人坐在凳子上正下着棋,对着她们的正是风挽临,背对着她们的是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
旁边的徐习远临风而立低头看坐着的两人下棋。
徐习远一袭紫色的直缀,白玉冠束发,腰间宽宽用金线绣着祥云的腰带,上面系着一块滴翠的玉佩,微风翻卷着衣摆欲飞。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抬头看了过来,脸上带了温和的笑,带笑的眸子在四月的阳光下璀璨生辉,落在明慧的身上。
风挽临一袭白衣,如芝兰玉树一般的容貌在阳光下愈发出尘,须臾之间,坐着的风挽临也抬头看了过来,一见明慧,脸上的笑容暖暖如春光般绚丽。
一飘然如仙,一丰神毓秀,如此卓然出尘的两人,在春光下,如织染的桃花一般引人注目。
孟婷婷咽了咽口水,伸手戳了戳明慧问道,“明慧,你,你认识他?”
明慧当然是明白她说的是谁,这徐习远孟婷婷当然是认识的,她说的肯定是风挽临。
果然是未来探花郎的魅力啊。
明慧点了点头,“当然认识了,他是我师兄。”
“师兄?”孟婷婷惊讶。
“是啊,很早前拜的师父。”明慧避重就轻。
“那,我们过去呗。”孟婷婷难得脸上泛了一抹女儿家的娇羞。
明慧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在那次路遇路匪她是搅了孟思思的毒计,断了这一世孟婷婷和柳恒之的缘分,可是她也不想插入更多。
风挽临有着卓越的外表,傲视的才华,在明年的科考高中后就能扬名天下。
孟婷婷是晋阳侯府的小姐,有她既定的缘分有属于她孟婷婷路要走。
孟婷婷见着踌躇的明慧,正了正脸色说道,“明慧,我没有别的心思,而且六殿下也在呢。”
明慧看了她一眼。
“我母亲已经在给我挑亲事了,等以后就不能如此随心而为了。”孟婷婷叹了一口气。
这话一声叹息,明慧听得心酸,原来孟婷婷也不是不懂,只是率性而为,尽力活得幸福快乐。
明慧想了下,与孟婷婷走了过去。
两人走了过去,准备行礼,徐习远朝两人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旁边正在厮杀的棋局。
观棋不语真君子。
两人笑了下,站在徐习远的旁边,低头看了去。
明慧这才认出刚背对的和尚就是几年前在南州府的水月庵有过一面之缘的那高僧,慈眉善目的令人心生敬意。
明慧看了他一眼,就往棋盘看去。
风挽临执的白子,明慧看着棋盘上的白子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是稳当,和尚执的黑子一步一步紧咬着。棋局黑白两子错综复杂,看似是轻松,却是处处暗藏杀机。
孟婷婷看了一会,觉得无趣,扭头见着明慧和徐习远两人都看得入神,也就没有出声打扰,而让冬雪把随身带的画架和笔,颜料什么摆了出来,趁着天气好,风景好,准备画一幅画。
约莫一个时辰,那和尚朝风挽临一笑,“老衲认输了,施主赢了。”
“多谢大师承让。”风挽临起身抱拳朝他一礼。
“后生可畏。”和尚捋了捋胡子,起身看向明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郡主别来无恙。”
“了悟大师。”徐习远在明慧耳畔低声说了四个字。
了悟大师,大安朝声望最高的高僧,明慧神情一正,忙合掌朝了悟大师回了一个礼,“小女见过大师。”
“福祸相依,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郡主是大富大贵之人,切记切记。”了悟大师看向明慧。
明慧怔怔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难道了悟大师他看出来自己是重生的了?
了悟双目慈爱地看着明慧,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里透着包容安定和理解宽容。
明慧在他的眼神下慢慢恢复了心神,颔首恭敬说道,“多谢大师指点。”
“老衲告辞,各位施主请自便。”了悟大师笑了下,双掌合十念了一句禅语转身消失在桃花林里。
“师兄,六殿下,你们怎么两个一起来了。”明慧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两人问道。
“师父担心你呢,让我来看看你。”风挽临说道。
徐习远则伸手往她额头弹去,“当然礼佛啊。”
明慧头一偏,躲过他的手扫了徐习远一眼,他来礼佛,骗神呢?
“你也是真是大胆留在寺里,那些个歹徒若是卷土重来咋办?”徐习远说着明慧,眼眸透着一股子的担忧。
“有五殿下率着九城兵马司的人在啊!”明慧耸肩,“哪有那么傻的刺客,卷土重来,卷土重来送死呢?”
徐习远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听说五哥为了抓那受了伤的人,费了不少的心思,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看来我得留下帮帮他。”
转头看向风挽临问道,“风兄,你呢?也与我一起留下来出一份力?”
风挽临一笑,点头。
明慧看了两人一眼,不理会两人朝孟婷婷走了过去。
孟婷婷正好也是收了笔,挑了一支笔给明慧说道,“明慧,你来提首诗,回头我回去让人裱了挂在房里。”
“我才疏学浅,怕是污你的一副好画。”明慧淡笑了一声,没有伸手接笔,而是侧头看向风挽临,“师兄,这是我朋友孟婷婷。”
“孟小姐好。”风挽临抱拳。
“风公子。”孟婷婷笑盈盈端庄回了一个礼,眼眸里和脸上的神情都没有最开始那惊鸿一瞥的惊艳了。
“明慧。”孟婷婷颇有耍赖之意,目光含嗔看着明慧,这孟婷婷性子直,这对上眼的人必就掏心掏费地对待,如此爽朗的性子好在能入得了她眼的,这么多年也就姜宁和明慧两人而已,不然她母亲杨氏就要操心死了。
明慧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看了一眼风挽临和徐习远,又不能让他们两个出手,想了半响,这才执起了笔,笑着说道,“写得不好,你可别怪我。”
“怎么会,怎么会。”孟婷婷眼眸一亮,头点如捣蒜一般。
明慧略微思绪了片刻,沾了沾墨,挽袖。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明慧,你这字写得把我的画都比下去了。”孟婷婷首先第一眼就被那娟秀的梅花小簪给吸住了目光。
大安闺阁女子大都会习梅花小簪,不管是在闺阁之中还是长大嫁人了,下帖子回帖子都用梅花小簪写,美观又大方。
明慧淡淡一笑,“哪你说得那么夸张。”
明慧以为徐习远和风挽临两人只是说着玩而已。眼下夕阳满地,晚霞布满西边的时候,两人也没见要下山的模样。
明慧也没有说什么,见天色渐晚,就叫孟婷婷回去。
想着自己会在普愿寺呆上两人孟婷婷也没有犹豫,点了头,让丫头收拾了就往回走。
天空中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映照着天空的晚霞桃花林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
徐习远跟在明慧的身旁,轻声跟明慧说了一句,“你莫要跟徐习徽走得太近了。”
她什么时候和徐习徽走很近了?
这皇家的人从来都是凉薄,她巴不得离得远点,哪会跟那徐习徽去接近?那依晴郡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明明就和她没有任何的恩怨,可她却是把自己往死里推。
明慧微愣,侧目扫了他一眼,却见他若无其事地负着手,在晚霞的辉映下俊美如天际那最绚丽的那一抹晚霞,璀璨夺目。
“听我的话,不会错的。”当明慧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又轻轻地送来一句。
“我为何要听你的?”明慧挑眉。
徐习远微微一笑,侧首看向明慧,“因为,……。”
顿了一下,说道,“因为你是范明慧,是姑祖母最疼爱的人。”
亦是我想要疼爱和珍惜的人,徐习远自己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明慧嘴角抽了抽。
“明慧,你们在说什么呢?”走在前面的孟婷婷停住脚步,扭头看了过来。
明慧看了一眼徐习远,淡淡一笑朝孟婷婷走了过去。
两人挽着手,漫步走在前头,衣袂翻飞如花,天空晚霞如画,路的两旁桃花芬芳。
风挽临扭头看了一眼徐习远,“眼光不错。”
徐习远不可置否地一笑。
“她是我小师妹。”风挽临缓缓一笑,言下之意是不能欺负她,她有靠山的,敢欺负她,他这个做师兄定不会袖手旁边。
“她是范府的小姐,外祖家是公主府,还是御封的郡主。”徐习远勾唇,意思是他风挽临有非分之想的话,他的身份不够。
风挽临抿嘴一笑,“只要我想。”
徐习远眼眸一眯眼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扭头看向身旁的风挽临,“有你这个师兄,她很幸福。”
“当然。”风挽临展颜。
徐习远扭头看向前面的身影,轻声说道,“因为我,她会更幸福。”
风挽临扭头看向他,但笑不语。
晚上孟婷婷黏着明慧窝在床上说悄悄话。
孟婷婷抱怨了通数月来被拘在府里无聊的生活。
渐渐夜深了,孟婷婷侧着身子眼睛里闪过茫然,说道,“明慧,我不懂,为何一定要嫁人呢?”
等以后嫁了人,要侍奉公婆,要伺候丈夫,还要面对丈夫房里各样的美人,她看着她母亲在府里的生活就觉得苦。
“你杞人忧天干嘛。”明慧笑了下,“你母亲定会给找一家不错的人家的,不会让你受苦的。”
孟婷婷闻言一笑,“也是。”
“睡吧,很晚了。”
明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这一辈子自己是没有打算嫁人。
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也不知道要黄妈妈找的人怎么样了?两年了,当年在母亲身边的人都了无音讯。
范言志浸淫官场多年,老谋深算,于丽珍面柔心狠,难道母亲身边的人都被全部灭了口?
……
有了孟婷婷,加上风挽临和徐习远,寺里清净的日子也过得很快了起来。
明慧在寺里过得很是轻松惬意。
孟婷婷住了两天,这晋阳侯夫人倒没有派人来催,孟婷婷也决口不提,明慧觉得她来陪了自己几天了也不错了,于是劝说了一番把她劝下了山。
普愿寺这么一出,范老夫人这心里很是高兴,这每日里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秦妈妈,我库房里有几匹云锦,你送去针线房,让他们给八丫头做几身衣服。”范老夫人笑呵呵剪着盆景一边笑着跟秦妈妈说道,想了想摇头说道,“先找出来放着,等八丫头回来了给她送去,这针线房做的,没准不合八丫头的意。”
“是,八小姐若是知道老夫人您如此惦记着她,定会很高兴的。”秦妈妈笑着说道。
范老夫人脸上的纹路都加深了几分,修剪着手松树盆景,“八丫头虽是庶女,救了那宁国公老夫人也是她的福分,以后她也能找个好的婆家,有这份恩义在,纵使是庶女身份,也能嫁入高门之家。”
范老夫人一把剪去了多余的那根杂枝,一边说道。语气透着欣喜和满意。
她大半辈子就为了范府,这孙女的亲事当然是要好好挑拣,一个好的姻亲当是能给范家带来不少的好处的。
范老夫人心情如大好的春光一般明媚,而冯氏这几天都格外的火气大,这管事娘子都战战兢兢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每日跟冯氏回禀事情的时候,被挑了错来。
“夫人,您也应该高兴,这八小姐好了,也不得还叫你一声母亲。”李妈妈到底是伺候了冯氏几十年了,心里自然是明白冯氏心里的这股火来自于哪,于是打发了喜鹊等丫头下去,低声劝说道。
“话是这么说。”冯氏沉了脸,“你看云姨娘那贱人,老老实实的这两天也花枝招展了起来。”
自范明婷在普愿寺救了宁国公老夫人赵氏,这几日这大老爷范新志也人频频被人关注了起来,回到了府里,自然也是对范明婷的生母云姨娘有多加青眯了起来,这云姨娘虽是性子安静,听得女儿有了如此的造化,神色里自然也多了几分欣喜。
看在眼里的冯氏,心里的火就刷刷的往上窜。
“她不过是一个玩意,还不是任由夫人你搓圆揉扁。”李妈妈说道,“二小姐这待嫁在即,八小姐以后若是找一门好的婚事,对大少爷,二小姐他们都是好的。”
李妈妈看得长远。
“这倒是对的。”冯氏想了想,心里的郁结消去了几分。
八丫头到底是结了门好亲事,对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是好的,这云姨娘吗,就多给宠爱就是了。
“小姐,听说八小姐救了那宁国公的老夫人。”
正抄着金刚经的范明玉微微一顿,放下了手里的笔,侧目看向绿篱,“宁国公老夫人?可是贤妃娘娘的生母?”
“正是。”绿篱点头。
“难怪这几天出云庵的香客多了起来。”范明玉柔柔一笑,拿起笔低头继续抄写未抄完的金刚经。
“小姐。”绿篱见她一脸轻松,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忍不住唤了一句。
范明玉含笑,“晚上我写封信,明日让人送回去。”
救了贤妃生母的范明婷啊,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范明婷风头正盛。
“小姐,您都不着急吗?”绿篱咬了咬唇,终是压不下心里的疑问,“这,我们都来了好几个月了。”
“不急。”范明玉抄得极其认真,“最迟七月,祖母会派人接我们回去的。”
七月二姐姐出阁,祖母定会接自己回府的。
现在就是怕母亲沉不住气,这回去看的范明婷带来的风光,余光看了眼绿篱,到底是比绿莹少了几分沉稳,得多多磨练。
范府落霞院的院子繁花锦簇,院子里种植了各种各色的花,每当春夏两季就会百花盛开,这花儿一开就如霞似锦。落霞院也因此而得名。
相比于冯氏的火气,于丽珍则是愁云满雾。
“也不知道明玉在出云庵怎么样了。”于丽珍揪着帕子低低说道。
“夫人,要不要改天去出云庵看看六小姐。”王妈妈提议说道。
于丽珍摇了摇头,沉下了脸。
去看又能怎么样?又不能带回来,这范琦也在荣安堂还会不来,自己是每日地去伺候着老夫人,嘴皮子多磨破了,老夫人是半句都不松口。
普愿寺遭了刺客,自己也说那出云庵兴许就不安全,可是老夫人也没有反应,半句都没有提要接人回来的话。
“那,六小姐那边……”王妈妈有些不解了。
“我再跟老夫人说说。”于丽珍皱眉,沉思。
“夫人,六小姐让人送信来了。”于丽珍正绞尽脑汁想着明日继续去老夫人那磨,心里深信只要自己说得多了,老夫人总会松口的。
“快。”于丽珍抬头,眼眸里闪过欣喜。
巧玲忙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于丽珍接了信,用剪子剪了,抽了信出来,细细看了。
看完之后,眉头紧锁,深思了半响之后,这才有低头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把那信放入了一旁的熏香炉里燃了。
王妈妈见着于丽珍脸上的迫切褪了不少,想来是六小姐在信了说了什么话,于是放下了心来,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给于丽珍捶着肩。
四月的天气好,加上这每日吃的补药都是贤妃从宫里从来的,七八天这么一过,大夫说范明婷腹部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得了消息的范府立马就有了人上普愿寺接人,还是冯氏亲自带的人来接的。
那受了伤的齐少卿,徐习徽和崔觐把那普愿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人,似乎就在这普愿寺凭空消失不见了一般。
回了府,冯氏带了两人直接去了荣安堂。
“瘦了,瘦了,你们两个都受苦了。”范老夫人一手拉着范明婷,一手拉着明慧,左右打量着两个孙女说道。
“孩子你受罪了?”范老夫人看向范明婷说道。
“让祖母担心,孙女不孝。”范明婷微微颔首低眉顺眼,“有祖母的垂爱,孙女没有受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见着范明婷一如既往的恭顺,范老夫人老怀欣慰点了点头,“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你母亲说,让她吩咐厨房做,你这次可是受了大罪,可得好好补补。”
“孙女谢祖母厚爱。”范明婷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嗯。”范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明慧说道,“这几天你也受苦了,回来了好好休息。”
“是,祖母。”明慧淡声应道。
范老夫人又问了两人这几天在寺里的生活,这才让两人回房休息,特意望向范明婷叮嘱了一句,“去看看你姨娘吧,这几天她也担心着。”
“多谢祖母。”范明婷眼里泛起泪光。
“你也回房休息吧。”
等人走了,范老夫人让如意跟自己说着这几天在寺里的情况。
“晋阳侯府的小姐去寺里住了两天?”范老夫人有些讶异,讶异过后又是一片了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晋阳侯夫人倒是性情中人。”
能迎风而上,那次路匪事件,倒是把七丫头放在了心里疼了。
“六殿下?六殿下也去了?”听得如意说那徐习远也去了那普愿寺,范老夫人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
“是的,老夫人。”如意点头,“奴婢虽是没有见六殿下探视过八小姐,可也是奴婢确确实实见过。”
“辛苦了,你下去歇着吧。”范老夫人挥退了如意。
“奴婢,告退。”如意屈膝。
五殿下徐习徽是因他外祖母的原因,那六殿下徐习远去普愿寺?看范八丫头?
范老夫人在心里立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七丫头,这个倒是有可能…
皇上膝下四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五皇子生母是贤妃,六皇子生母沈贵妃已薨逝多年,六皇子由宣文帝亲自教养长大。
宣文帝正值壮年,太子之位一直悬着。
这储位之争……
范老夫人拨着手腕的佛珠,陷入沉思。
……
范明婷远远地就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翘首期盼的云姨娘,快步走了过去,“姨娘。”
一身湖绿色春衫的云姨娘手里捏着帕子倚在门口,温婉的眉目如水一般的温柔,一见范明婷眼泪就流了下来,见着她快步走来,忙迎了过去,“慢点,慢点,别走这么快,小心伤口。”
“都好了,姨娘不用担心。”范明婷扶着云姨娘进了院子。
“让姨娘好好看看。”云姨娘含着泪,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痛不痛?”
说完这眼泪就哗哗地流,这女儿受了伤又不在府里,她又不能随便出门,这几日她是日夜担心着。
“不痛。”范明婷含着笑摇头。
“你这孩子。”云姨娘擦拭了脸颊的泪水,“你若有什么事,你让姨娘怎么活?”
范明婷柔笑着,“姨娘,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云姨娘含着泪点了点头,“明婷,以后要更加孝敬老夫人,夫人,对二姐姐要更加恭顺,知道吗?”
“女儿明白的。”范明婷点了点头。
“你恭顺贤良,夫人也不会亏了你的,如今你对宁国公老夫人有恩,你的亲事虽是拽在夫人的手里,但是如今夫人也会多加考虑三分,孩子,只要你好,姨娘就好。”
对于女人来说,名分和钱财才是重要的,身为范府的庶女,一般的门第范府看不上,好的人家又看不上庶女的身份,如今女儿有了这一层,希望能找个好的夫家。
用鲜血换来的风光,不能恃宠而骄。
“女儿省得。”
丫头端了汤进来,云姨娘让丫头下去了,温柔地看向范明婷说道,“这是姨娘让他们炖了好好几个时辰的鸡汤,你多喝点。”
“嗯。”
云姨娘看着懂事乖巧的女儿,心里很是满足。
回了慧园,明慧沐浴了半眯着眼睛,听着苏嬷嬷说离开这些日子府里的事。
豆蔻坐在旁边绣墩上用白色的棉布给她绞头发上的水。
这一年范明婷在京城传开的传闻,一扫前一年令范府颜面扫地的传言。
于范府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因范明婷的大义,高门大户送过来的请帖也多了起来,这串门拜访的也是络绎不绝。顾及到范明婷的身体,冯氏把帖子都回绝了。
因为范明婷要养伤,范明雅待嫁,范明玉又不在府里,就明慧和明月两人,明月又太小,在明慧的几次暗示下,范老夫人考虑了几次,让两位先生先停课,免得到时候范明婷好了赶不上。
而于丽珍伏低做小尽心尽力地侍奉着老夫人,对明慧也更加关心了起来,吃的用的,只要有好的就往慧园送。后又得了老夫人的应诺,这开始每月初一十五给穷人和乞讨者行善布粥了起来,这范府二夫人的菩萨心肠在京城不胫而走流传了开来。
冯氏让范明婷足足养差不多两个月,大夫说完全痊愈了,这才带着她出门——去武安侯周家赴宴。
许是因为自己亲身的女儿范明雅要出嫁在即,这冯氏对范明婷也多了几分疼惜,好吃的,好穿的,自是比平时多了很多,跟亲生女儿一般疼惜。
范府一行人到了武安侯府,刚下了马车就丫头迎了上来往里走,直接被迎到了武安侯老夫人白氏的院子,这院子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
“郡主,八丫头,来,到我老婆子面前来。”武安侯老夫人呵呵地朝两人伸出了手。
明慧和范明婷走了过去。
“上次只是匆匆一见,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可是吓坏你们了,这次来了,就当自己家好好玩。”武安侯夫人白氏很是慈祥,话也说得和亲和。
明慧和范明婷两人笑着应了。
武安侯夫人白氏又问了明慧和范明婷几句,也没有刻意只是问几句家常话。
屋里的目光都落在范明婷的身上,这范家八小姐,向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的存在,以前范家有范明雅珠玉在前,而范明婷是庶女,所以大家的目光自然都落在范明雅的身上了,后来又有明慧郡主和范明玉这个才女,这众夫人的目光就更加不会注意到她了。
如今见她低眉顺眼地站在明慧郡主的身旁,没有怯弱,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一袭秋香色的夏衫,外罩了月牙白的绞纱,温婉而安静,恭顺贤良,令在座的夫人不由得另眼相看。
陆续客人都到了,武安侯老夫人让周怡瑾和周怡珊两姐妹招呼各位小姐。
六月,阳光有些烈,不能顶着烈阳去后院赏花,所以周怡瑾和周怡珊两姐妹带了众小姐去了凉爽的院子里,丫头上了冰镇的酸梅汤和点心,众小姐说说笑笑,开始活络了起来,有人说着悄悄话,有人说着诗词,也有开始和相熟的人玩起了头绳。
说笑间,周怡珊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明慧问道,“郡主,怎么都没见六小姐?”
“范六小姐在出云庵为母祈福呢。”身着粉色衣裙户部刘大人家的小姐扭头笑盈盈地接了话,“前几日去我和母亲去出云庵上香的时候,还见到了六小姐。”
明慧淡淡一笑,点头,“是的。”
范明婷也柔笑着点头,“六姐姐应该快回来了,这二婶婶的身体也好多了。”
众位小姐说了几句孝顺之类的话,也就没有再说范明玉。
过了一会,周怡珊又是神秘兮兮地凑近范明婷,闪烁着目光,“八小姐,听说上次你在寺里养伤,六殿下也去探病了?”
周怡珊这声音很低,可也有不少人侧目看了过来。
就是艳丽不可方物的周怡瑾也微微扭头。
六殿下?范明婷眨了下眼,看了一眼明慧,然后握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笑着说道,“周姐姐,这可是从哪里听来的?”
“都这么传呢。”周怡珊眨巴着眼睛,很有兴趣的样子。
明慧带着淡笑,低头抿茶。
这是周怡瑾想要知道的答案吧,明慧抬头看向蹙着娥眉的周怡瑾。
周怡瑾见明慧看了过去,展颜对着明慧一笑,一笑倾城,如怒放的罂粟令人沉醉。
范明婷见着明慧淡笑着,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许是抓刺客的吧。”言下之意很明显,她没有见过徐习远。
周怡珊看了一眼明慧,没有继续问,撇开了话题和范明婷继续说了起来。
明慧则笑着和旁边的小姐用绳子翻着玩。
玩乐着吃了饭休息了片刻众人就各自告辞回府。
冯氏带着庶女出来,众夫人也奉承了她不少话说她教导出了个好女儿,于丽珍在宴席上听得不少夫人说着去出云庵见了自己的女儿范明玉,听得她们话里赞美之意溢于言表,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两人都是带着笑,笑容很是满足。
马氏上了马车,这脸上的笑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回了府,冯氏让人各自回房歇息,自己则去了范老夫人的荣安堂,冯氏笑眯眯说着在武安侯府上做客的事情,范老夫人听得那范明婷温婉,懂礼知进退,没有因那普愿寺的事而恃宠而骄,很是欣慰。
说完了,冯氏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母亲,今儿个可是听得不少的夫人提起了六侄女呢。”
“哦?六丫头不是在出云庵吗?”范老夫人疑惑地看向冯氏,“怎么会有人提起她?”
“可不是。”冯氏笑着回道,“这今日不少夫人说,去出云庵上香的时候,见到了六侄女,他们可是满口的称赞,说六丫头那佛偈可是讲得很好,比那出云庵的师父讲的还好。”
比那师父还好?众夫人的一下之意是这是怀疑范家六小姐是不是要一生青灯古佛?
范老夫人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让冯氏退了下去。
在翌日请安的时候,范老夫人看向一脸婉笑的于丽珍说道,“这二丫头就要出阁了,过些日子,派人去接了六丫头回来吧。”
这两个月专心的吃斋念佛,不再跟自己提六丫头和十一的事,想来也应该是记住了教训了。
“是,母亲。”于丽珍屈膝,“儿媳替六丫头谢过母亲的垂爱了。”
女儿算得真准,写信劝慰自己别着急,安心等两个月,老夫人定会在明雅出阁之前接她回家。
果不其然,于丽珍含笑,这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剩下的就只有范琦了,不过这半年多来,范琦在荣安堂也是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被照顾得很好,自己又能天天都能看见,也就不急了。
范府长房是嫡长子,这范明雅就是嫡长房的嫡长女,如此的身份,这婚事当然得热热闹闹的,于是这从六月开始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嫁妆,宴席的宾客,这成亲当日要请的喜娘,妆面师父,陪嫁的丫头,陪房等等……所有的事情这一桩桩,冯氏都不敢有半点的疏忽,亲力亲为尤其是那嫁妆是检查了又检查,就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忙得脚不沾地。
范府上下也渲染着一股喜气,上上下下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府里也是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遍,喜气洋洋的。
范明雅的好日子是定在七月二十,明慧却是没有能亲眼看到范明雅出阁,在七月初六的这日,这宣文帝让何成来传了口谕,让她准备在七月初九伴驾离京避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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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避暑,…╮(╯▽╰)╭小西想去泡温泉,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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