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明慧提着裙裾拔腿就跑,这些年她都一直坚持不懈地练武,后来经过师父宋一羽的指点,虽说资质原因不能修的高深的武功,却也是有几下子的,提着裙裾一下跟一阵风似的往前卷去。
镇国公夫人李氏听得消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是连明慧的衣角都没有抓住,只得忙吩咐冰片与豆蔻两人说道,“快,你们两个快跟上去,跟好了,可别让郡主出什么事。”
冰片与豆蔻两人立马就抬脚跟了上去。
李氏见着三人眨眼就消失了自己的眼前,扶住易妈妈的手也急忙往前奔,一边问那丫头,“公主怎么知道的?”
那丫头低着头,说道,“奴婢不知。”
不过是个跑腿的丫头,想来也是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李氏瞥了一眼压着气抿着嘴往安阳公主住的院子快步走去。
这心里很是担心,公主年纪大了,这一受刺激——
李氏攥着易妈妈的手臂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千算万算,把府里的人都禁了嘴,这公主府的最是有规矩的,既是下了令,就不会有人传半个字,而且还有夏姝这孩子陪在跟前。
“夫人,今日威远侯老夫人派人给公主送东西了。”易妈妈提醒了一句。
李氏就怄得吐血,是了,那威远侯老夫人一早就派了人过来,还是自己让人领她过去的。
李氏想来这威远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自然是很得力的老妈妈了,这很是知道规矩的,当然是不会碎嘴的。
真是一时大意。
他们是想,这么大事情,是慢慢跟公主慢慢讲的,不想今日却被外人给捅了出来。
李氏很急切,很担心,恨不得自己也能与外甥女明慧一般双脚生风,自家婆母,安阳公主的身体虽身体都好,但是请脉的太医可是说过的,公主年轻受的伤,可是有隐患的,这没事还好,一旦诱发出来,甚是堪忧啊。
明慧跑得很快,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明慧觉得从库房去外祖母住的院子——鹤松园是那般远,像是前面永无止境似的。
紧紧跟在后面的冰片与豆蔻,也没敢出声阻止明慧,两人只是一前一后紧紧的跟着。
明慧双手都攥得紧紧的。
心里很是害怕,心里默念,外祖母,您不能有事啊!千万不要有事。
明慧一边跑,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前世,前世,外祖母的身体也是很好的,不过却在明年早春的时候会病一场,然后身体每况日下,然后没过两年就撒手而寰。
这一世,自己是习医之人,每次见外祖母都给她把脉,好在脉象都很平稳,也看过太医给开的补身的方子,并无不妥。
明慧想,因自己的重生,这黄妈妈与半夏,丁香都改变了上一世惨死的宿命,自己又习了医术,只要给外祖母细心调养,肯定也会长命百岁的。
然——
外祖母晕厥了。
所以,明慧很担心。
明慧在前世就内疚,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外祖母才那般早走的。
跑了一段路,明慧突的顿住了脚步。
冰片功力好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明慧的几步远之处,明慧这一收了脚步,冰片也顿住了脚步伸出手扶住了喘着气的明慧,“郡主。”
后面跟上来的豆蔻也顿住了脚步。
明慧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对冰片说道,“冰片,你快骑马去找我师兄,让他请师父来公主府一趟。”
“是。”冰片点头,立即就朝马厩的方向奔去。
明慧这才带了豆蔻两人一起往安阳公主的院子跑去。
安阳公主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各尽其职,并没有因公主的晕厥而乱了套,屋里姚氏捏着锦帕紧张地站在床前,还有夏姝,夏祈毓的妻子王氏,曾嬷嬷与珍珠翡翠等人,都很紧张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安阳公主。
叶太医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皱着眉头给安阳公主诊脉。
一个身着深蓝色褙子的老妈妈跪在房里,两只手左右开弓给自己扇耳光,一边自责说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明慧跑进了院子,也不予理会那些给她请安的丫头与婆子。直接往安阳公主的正房走去,抬脚进了屋。
明慧没有理会那跪在地上的老妈妈,走了过去,“二舅母,外祖母怎么样了?”
夏姝是一脸的苍白,扭头一见明慧,立马就搂住了明慧,哽咽说道,“明慧姐姐,都是我,都是我没有照顾好祖母。”
“姝妹妹。”明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伸手搂住了她,眼眸看向床上的外祖母。
“好了,姝儿,太医正看着呢,你祖母没事的。”姚氏伸手拉过了夏姝,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别哭,你祖母不会有事的。”
“嗯。”夏姝点了点头,可是那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傻孩子。”姚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跟个泪人的,自己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旁的王氏低着头抹泪。
明慧紧紧地看着床上的安阳公主。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似乎是熟睡了一般。
但是,明慧却是害怕地握紧了拳头。
盖在外祖母身上的锦被几乎看不到起伏。
明慧眼眸看向诊脉的叶太医。
叶太医是专门负责外祖母的太医,将近六十岁的年纪,胡子与头发都花白,医术没有李太医金太医好,但是医术也甚是精湛的,但是明慧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凝重与严肃。
外祖母的脉象肯定是不好。
明慧几乎是下意识从叶太医的脸色就能推测出来。
叶太医放下了安阳公主的手腕,又起身看了安阳公主的眼,然后又诊了一回脉搏。
明慧自始至终都没出声。
李氏急匆匆地进了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妈妈,没有理会走了过去,见着叶太医正诊脉没有出声,站在一旁等着。
夏姝被姚氏劝说了一会,冷静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安阳公主。
叶太医皱着眉,安阳公主以前是他师父负责的,后来他师父仙去了就他负责,三十多年了。
这些年,公主的身体都是平平稳稳的。
然,今日是大大的不好啊!
叶太医轻轻放下了安阳公主的手,起身。
“叶太医,母亲她身体怎么样了?”李氏与姚氏都往前走了一步。
夏姝也紧张地看向叶太医问道,“祖母,怎么样了?”
明慧看着叶太医的神情,心里的不安是一点点地扩大。
叶太医看了一眼李氏与姚氏,目光看向明慧,往一边让开了身子,说道,“郡主,请。”
郡主是宋神医的爱徒,这安阳公主的是她嫡亲的外祖母,或许安阳公主还有一线希望。
明慧这才走了过去,坐在床边。
伸出手指搭在了外祖母的手腕间。
李氏与姚氏心里急切,但是也没有出声打扰明慧。
几乎是搭在手腕的一瞬间,明慧心就沉入了谷底。
外祖母的这脉象——
脉来急疾,阳极阴竭,元气将脱,微小很弱浮而无力,元气离散。
鼻间的呼吸很是微弱,进气少,出气多。
明慧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一路压着眼泪夺眶而出。
“明慧啊,你外祖母如何?”李氏见着明慧的神情,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没事,外祖母一定会没事的。”明慧伸出袖子擦了眼泪喃喃说道,抖着手解下了荷包,取了随身带的瓷瓶,说道,“拿温水来。”
一旁的珍珠忙倒了温水,走了过去。
明慧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接过杯子化了开来。
珍珠坐在床沿,扶了安阳公主起来。
“外祖母。”明慧抖着手用银勺喂了过去。
“郡主,让下官来吧。”叶太医有些看不下去,忙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明慧摇了摇头,与珍珠两人忙乎了好一会才喂完了,却也是服了一半,一半是顺着嘴角流了流了出来。
珍珠用干净的锦帕擦了,然后才轻轻让安阳公主重新躺下。
明慧又重新看了看安阳公主的瞳孔,又把了脉。
没有,没有任何的好转。
明慧这心如刀绞。
李氏看着明慧的脸色,脸色也很是凝重紧紧地攥住锦帕。
姚氏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
“明慧姐姐,祖母到底如何了?”夏姝咬了咬唇,开口问道。
明慧转头,扯起一丝笑,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外祖母一定没事的。”似是跟他们说,也似是在喃喃自语安慰自己。
李氏看着明慧一张脸没有一丝的血色,那嘴角的那一抹笑是比哭还难看,扭头看向叶太医问道,“叶太医,这么多年来公主都是你负责请的平安脉,你最是清楚公主的身体状况,你我也不是外人,还请直言,公主的身体到底是如何?”
叶太医看了眼明慧,看向李氏说道,“公主身体早年损得太厉害,这些你虽一直在调养,但是近日这次是刺激太多激,是引了往日的旧疾,这来势凶险,只怕公主难过这一关啊。”
叶太医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闻言,李氏脸上的血色一下退得干干净净,脚步一软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易妈妈忙伸手扶住了李氏。
姚氏扶住了李氏的另一边。
妯娌两人都是全无血色。
李氏稳住了身子,看向叶太医道,“叶太医,可是实言?”
姚氏白着一张脸,说道,“叶太医,你的意思是母亲她……。”
后面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
“祖母!”闻言,夏姝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一旁的翡翠忙半拉半抱把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叶太医望了一眼坐在床沿,脸色甚为苍白的明慧,对李氏说道,“若是宋神医在,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明慧……。”李氏与姚氏对视了一眼,眼眸都看向坐在床沿的明慧。
“明慧姐姐。”夏姝也看向明慧。
“我已经让冰片去请师父了。”明慧看向扭头看向几人说道。
明慧说完,镇国公夏秩与夏瑞,夏承毓几兄弟都匆匆走了进来,镇国公与夏瑞,夏祈毓,夏承毓身上都还穿着蟒袍官服,想来都是匆匆赶回来的。
明慧忙起身让了位置。
镇国公夏秩坐在了床沿,察看了一番范阳公主的脸色,一边问道,“母亲的身体如何了?”
“叶太医说,甚是凶险。”李氏站在他的身后,擦着泪回道。
“叶太医?”镇国公抬头看向叶太医。
叶太医点了点头。
镇国公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
李氏等人低头低低地哭着。
“国公老爷,国公夫人,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跪在地上的妈妈跪爬到了床前,“都是老奴的错,请国公老爷,国公夫人责罚。”
妈妈一说完,脑袋直接磕到了地上。
自家老夫人前些日子得了一些沿海的特产,想着这几日明慧郡主的事,公主自是心烦的,就让她送了些特产给公主尝尝,还让她带了几句话给公主,虽明慧郡主状告了生父,还自请出了族,但是自家老夫人定会记得以前与公主说的话,将来对明慧郡主也会如亲生孙女一般疼爱。
谁料到,公主一听完她家老夫人带过来的几句话,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她见着公主身边的曾嬷嬷,珍珠翡翠脸色都很是惶恐,这才隐隐觉得自己闯了大祸。竟是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公主一发怒,曾嬷嬷见是瞒不住了,一边跟公主说,一边让珍珠去请叶太医。
安阳公主一听完事情的经过,脸都气青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倒下了。
她知道这事情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就一直跪在房间里,刚听那叶太医的话,吓得魂都没了,这要是公主就这么去了,她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镇国公看着妈妈抖成一团,看着面生,抬头看向李氏。
“她是威远侯老夫人身边的妈妈。”李氏解释说道。
“着人送她回去吧。”镇国公皱着眉头说道。
“国公老爷,国公夫人,让老婆子在这里照顾公主吧!都是老婆子的罪,公主若是有什么事,老婆子就去陪公主!”那妈妈哭着求道。
明慧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妈妈,是威远侯老夫人身边的人,曾经见过的!
“照顾公主的人,府里不缺人。”李氏瞥了她一眼,说道,“易妈妈送人。”
易妈妈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喊了两个婆子进来,把那痛哭流涕的妈妈夹着送了出去。
“郡主。”
闻言,明慧一喜,“冰片。”
转身,却是只见了冰片一个人,明慧往她身后看去不见宋一羽。
“冰片,师父呢?”明慧忙问道。
“郡主,风公子说,宋神医昨天就出城了,去拜访老朋友了,得几天后才回。”冰片回道。
师父拜访朋友去了!
明慧双腿一软。
偏偏师父不在京城,这两年,师父没有像往常一般飘忽不定,定居在京城,但是偶尔也会出门去,或拜访朋友,或办其他事。
怎么办?明慧咬牙看向床上的外祖母,心一阵阵的紧缩。
“可有说神医去了哪?”镇国公看向冰片问道。
“去了庆州。”冰片回道。
镇国公扭头看向明慧说道,“明慧,拿个信物,舅舅让人快马加鞭去请神医回来。”
“国公爷,风公子已经派人前往庆州了。”冰片说道。
“这庆州一去一回,快马加鞭也得三天的时间。”镇国公夏秩说道,然后看向叶太医说道,“这几日麻烦叶太医了。”
“应该的,这是下官的职责。”叶太医抱拳,顿了下,说道,“只怕公主撑不了三天啊。”
“来不及,等不了师父回来了,我等会就给外祖母金针度穴。”明慧看向两位舅舅与两位舅母问道,“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二舅母,你们可是相信明慧?”
明慧神情冷静,眼眸坚决。
她习医好些年了,除去动手调配药丸,与毒药之外,还真是没有真正动手治过病人,这金针度穴,她更是没有动过手。
但是外祖母的脉象那般凶险,等不了。
必须尽快给外祖母施针。
镇国公,李氏,夏瑞,姚氏相互对视了一眼,镇国公考虑了一会,看向明慧点头,“舅舅相信你。”
“谢谢舅舅。”明慧声音里含着哭腔,“我一定会治好外祖母的。”
李氏点了点头,走到明慧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说道,“那你现在回房休息会。,你忙了一上午了,中午饭还没吃,你脸色这么苍白,你现在去吃放好好休息一下。”
“你大舅母说得对。”镇国公点头看向明慧。
“嗯。”明慧点头,金针度穴是要高度集中,极是耗体力,就是他们不提,明慧也会先休息一下再施针的。
“你好好休息一会,这边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你外祖母的。”姚氏看向明慧说道。
“嗯。”明慧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桌子旁,拿起上面的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曾嬷嬷,转身看向豆蔻说道,“你去我房里把金针取来。”
“是。”
明慧这才与镇国公等人告辞,跟了珍珠离开去暖阁休息。
等明慧走了,叶太医这才看向镇国公夏秩说道,“国公,郡主这年纪这般小,这金针度穴可是凶险啊,切不可大意,依下官看,还是等神医回来的好。”
作为医者,叶太医又是一直照顾着公主的,明显的倾向更为保险的做法。
镇国公直接了当地问道,“母亲,可能撑三天?”
叶太医默。
镇国公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如今也就全靠明慧那孩子了!
那妈妈白着脸一脸骇然地回了威远侯府,几乎是连滚带爬进了威远侯老夫人丁氏的屋子,“老夫人,老奴该死。”
威远侯老夫人丁氏正喝着茶呢,见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搁下了手里的茶杯,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公主府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哭得老泪纵横把事情说给了威远侯老夫人听。
“你说什么?”威远侯老夫人听了后,脸色一白,“怎么会这样?”
怔怔地坐了半响,突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坐了回去,伸手指着那妈妈说道,“你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啊!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
“老夫人,是老奴的错,老奴是千刀万剐罪有应得。”妈妈哭着说道,“这明慧郡主的事闹得那么大,老奴是没有想到那公主被瞒在鼓里啊。”
威远侯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起身,“我去给公主念经诵佛,希望她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妈妈忙起身跟了去。
安阳公主病危的消息如春风一般吹向京城。
宣文帝立马就让人送了不少的药过去,另派了李太医与金太医两人去公主府诊脉,李皇后,贤妃等贵人与京城的勋贵世家也派人送了不少上好的补品往公主府。
明慧睡不着,也强迫自己休息了一个时辰才起来。
徐习远负手倚着柱子站在廊下,仰头看向天际,听得开门的声音,一笑转身走了过去,“明慧。”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这?”明慧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来了一会了。”徐习远回了一句,一边与她一起往公主的房里走,一边问道,“承毓说,你要给姑祖母金针度穴?”
“嗯。”明慧紧握了下手指,点了点头应道。
徐习远侧目看了她一眼,跟着明慧一起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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