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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大雨已经停歇的了,此时的天空已经放开了来,西边的天际透出了晚霞的光芒来,甚是看着令人心喜。

        奔腾江水的咆哮声,鸟鸣声,旁人的说话声在那声熟悉的唤声都远远地褪却而去,明慧定定地看着站在那绿树青木之间眉目疏朗的徐习远,轰然就泪如雨下。

        徐习远搀着风挽临,眼眸透着震惊,随即眼眸闪着水光,眼里的笑意顿现,如水一般溢到了眉梢,嘴角。

        他想过,自己的失踪,远在京城的得了消息明慧会担心,会伤心,会难过,但是他却是从来没有想过明慧会亲自前来。

        徐习远眼眸里闪着泪,带着笑看着眼前的明慧,身着一袭暗纹的青色圆领长衫,一头的秀发用发带高高地束在头顶,衣襟上沾染了不少的泥泞,也被荆条上的雨水弄湿了,几缕发丝垂落在肩膀上,有些狼狈,然,却如此的清新雅丽如误落林间的仙子一般,这一刻,到了白发苍苍的垂暮之年,徐习远依然记忆犹新。

        “明慧。”徐习远声音轻柔如水。

        明慧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把手里的缰绳一丢没有说话拔腿就往他飞奔了过去,一把搂住徐习远,撕心裂肺嚎哭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徐习远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明慧的背心轻柔说道,“我没事呢,没事了。”

        明慧抱着徐习远,眼泪是扑哧扑哧止都止不住哭得昏天暗地,这些天来强压在心口的石头似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然后铺天盖地的一发不可收拾。

        “好了,没事了。”徐习远轻柔地说道,眼里的水光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而下。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活生生的两人。

        尤其方知府派来的人与当地请来的数个熟知地形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徐习远与风挽临,他们这些天虽然没有说,但是都深信,能找到六殿下与风大人的尸首就已经是大幸了,他们是早都想放弃了,然而青杨不放弃,后赶来的夏承毓与这小公子也不放弃,他们也就只能跟着他们天天出来搜寻,就当是尽人事了,若是能找到这皇子的尸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六殿下与风大人却真是还活着!

        竟然就这般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众人无不惊讶。

        夏承毓见得徐习远与风挽临,惊讶回神后立即往前大跨了一步,然后又立马收住了脚步。见着一旁的众人震惊过后,脸上闪着奇怪的神情看着相拥的徐习远与明慧,笑着解释了一句,“我这表弟与殿下从小就感情好。”

        夏承毓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终是不负重任,把人给寻到了。

        夏承毓看了会徐习远与明慧,然后目光转向在徐习远一旁的风挽临,笑了笑。

        风挽临对夏承毓笑了下,然后噙着笑看着哭倒在徐习远怀里的明慧,良久瞥了眼众人,伸出手在明慧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真真让人伤心,这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师兄。”

        明慧过了一会从徐习远的怀里仰起了头,看着风挽临一笑,唤了一声,“师兄。”说完目光就转到了徐习远的脸上,见着额头上的汗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就拉了徐习远的手为他把脉,“怎么了?伤到哪了?”被那么大的洪水冲走了,定然是会受伤了,刚一时情绪太过于激动,忽略了。

        徐习远脸色温柔,眼眸如湖水一般的柔情,轻轻地抓住了明慧的手,说道,“先回去再说。”

        “师兄。”明慧又看向风挽临,两人的脸色都异样的苍白。

        “回去再说。”徐习远伸手揉了揉明慧的头,柔声说道。

        “好。”明慧点头。

        “终于找到了殿下与风大人,这些天辛苦各位了,大家准备一下准备回去。”夏承毓朝着众人大声说道。

        “夏大人言重了。”众人忙回道。

        徐习远一手拉着缰绳驾驭着胭脂,一只手紧紧地搂着明慧的腰肢,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与怀里的明慧述说,但是此时此刻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后温暖的胸怀,砰砰跳的心跳,明慧手里握着腰上的那只大手,她多么的害怕,会找不到他,但是又是那样的恐惧找到了的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首。

        这几天她强迫着自己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那吃进去的味同嚼蜡,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连连。

        回到了住处,下马进了屋里,明慧立即就给两人都把了脉。

        徐习远肋骨断了两根,风挽临右腿的骨头断了,这不是严重,严重的两人还受了很重的内伤。明慧从荷包里取了一个瓷瓶出来倒了两颗药给两人,然后皱着眉头给开了方子吩咐了冰片与冰雪给两人去煎药。

        好在,自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们不少的药丸,又风挽临长期在宋一羽的耳熏目染之下,这医术也是懂那么点皮毛的。这断骨明慧是不会接,于是明慧吩咐了青杨派人去找个善跌打的大夫来瞧瞧。

        “详细的等会再细说。你们先洗洗。”等明慧都忙乎完了,夏承毓才对着三人说道,“我先给京城去消息。”

        “嗯,表哥快去吧,他们两个有我照顾着。”明慧点头对着夏承毓说道。

        “嗯。”夏承毓点了下头,就朝着一旁的书房走了去。

        “你们两个伺候我师兄去梳洗,小心些,别碰着他的右腿。”明慧吩咐了两人伺候风挽临。

        徐习远看得明慧脸上的倦色眼眸却是灼灼发光,起身拉了明慧去了自己的房间。

        明慧带着微笑仰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等我一会。”徐习远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笑着说道。

        “好。”明慧点头。

        徐习远抚了抚她的发丝,这才带了青杨去了隔壁的厢房沐浴。

        ++

        等会徐习远沐浴完毕,一身轻爽地回了房间,却见明慧趴在桌子睡着了。

        徐习远愣了下,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弯腰伸出了手,手刚还没有触及到明慧的身体,明慧突然抖了一下,很警惕地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见着目光潋滟如水的徐习远,微微笑了下又睡了过去。

        徐习远心一抽痛,伸手抱起明慧把她放置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握着她的手摩挲着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瞧书房走去。

        “六殿下,药……。”刚出了房间,冰片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轻点,郡主睡着了。”徐习远朝冰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

        冰片忙顿住了话。

        徐习远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药,一口饮尽他然后吩咐冰片说道,“你好生在这里守着郡主,等她醒了就去叫我。”

        “是。”冰片低声应道。

        前厅里,善跌打的大夫给风挽临看着腿骨,一旁的夏承毓则坐在椅子上与风挽临说着话。

        那大夫点了点头说无碍腿骨接得很好,然后又给徐习远看了也无大碍,给两人留了两个药方就提了药箱告辞了。

        等大夫刚走,有婆子就走了过来说晚饭准备好了、

        徐习远朝那婆子点了点头。

        夏承毓看向徐习远问道,“明慧呢?”

        “睡了,等她醒了再吃吧。”徐习远解释了一句,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

        “也好,她也是折腾了好几日了。”夏承毓点头。

        风挽临也点了点头。

        “你们两有伤,那就等回京了,我们再好生喝上一杯。”夏承毓与两人说道。

        “好。”风挽临笑着点头说道,“到时候从小师妹那搬几坛子佳酿,一醉方休。”

        徐习远一笑点了点头,“开饭吧。”

        三人吃了饭,去了书房。

        “承毓,怎么让她偷偷跟来了。”进了书房,徐习远一坐下就看向夏承毓说道。

        夏承毓笑了下,说道,“表妹没有跟你说?这是她自己要求来的,不是她偷偷跟来的。是她求着皇上与祖母让她来的,我可是因为表妹才来的。”

        夏承毓把事情说了一遍,继而把明慧捐赠的财物也顺带说了。

        “不愧是我的小师妹,这样勇敢而大义。”风挽临赞道。

        徐习远半响都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明慧会来,想她是偷偷跟着夏承毓来的,却不想,是她自己不顾一切来的。

        他以为,明慧对自己只是比一般的人要好一点的。

        “你们两个明明活着,怎么这么多天也不传个信回来。”夏承毓看向两人问道。

        “身上的东西被洪水冲走了,幸运的是小师妹给的药没有全冲走。”风挽临回道。

        徐习远回神,眼眸看向夏承毓,双目幽深如深潭让人窥不到底,“承毓,父皇派来谁来赈灾?”

        “刑部尚书王大人,与翰林院的姜大人。”夏承毓想了想,看向两人问道,“这一次,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徐习远眼眸一冷,迸射出浓浓的杀意。

        夏承毓见得徐习远的脸色,心里立马就明白了,是有人故意要徐习远的命。

        “山洪虽大,但以我与六殿下的身手要脱身还是可以的。”风挽临说道,“在堤坝决堤的时候,有人给六殿下下阴招。”

        “当时,突然决堤,事出突然,那些死士却明显是有备而来。”风挽临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决堤的瞬间,那些死士突然从背后对着两人出手。

        两人虽是受了内伤,但好在两人命不该绝。

        “这些天,有两拨死士搜过那,好在他们没有上山,想来是没有想到,我们会躲在山里。”风挽临伸手指着徐习远说道,“今日若非你们来的时候有殿下亲随暗卫的放了联络的暗号,我们也不敢轻易现身。”

        “那堤坝决堤是有人故意毁的?”夏承毓愤慨说道,“那么多的百姓,他们怎么能如此罔顾百姓的性命。”

        死士有备而来,他们怎么会知道堤坝会决堤?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徐习远脸上如结了一层冰霜,冷冷说道,“绝非偶然。”太过巧合了。

        很明显的是,这次是有人借着山洪想要要了自己的命。

        好狠毒的计,为了铲除自己,把堤坝都毁了,让下流那么的百姓遭难。

        风挽临与夏承毓都默然,目光看向徐习远。

        “你,准备怎么做?”半响,夏承毓这才问道。

        “想来,因为洪水,这想查也是查不出什么了。”徐习远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么多年来,这幕后之人还真是藏得深啊,半点的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这一次没有如他们所愿,他们下一次出手,就会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徐习远看了两人一眼,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还有母妃的死,定然也是跟这幕后之人脱不了关系。

        三人谈了良久,才散了。

        徐习远轻轻推开了门进了房,见得坐在灯下的冰片,瞥了眼里间,问道,“她还没有醒?”

        “嗯。”冰片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郡主这几日每晚都睡得都是不踏实,冷汗涟涟,今日松了一口气自然也就睡得沉了。”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去隔壁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她。”徐习远吩咐了一句,抬脚往里间走去。

        “殿……。”冰片想了想退了出去。

        徐习远为明慧掖了掖被子,看着明慧那苍白的睡颜,低低喃了一句,“傻丫头。”

        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哽咽。

        在床头坐了良久,才拿了薄被子睡着了房间的软榻上,看着明慧嘴角带着笑闭上眼睛入了梦乡。

        翌日,第一缕晨阳从窗户倾泻而进的时候,徐习远就睁开了眼眸,见得躺在床上的明慧,嘴角一弯,下了地,走过去,见她睡得沉也没有打扰她,转身出了房。

        以为明慧晚点会起来,但是到了吃早饭,却依然没有起来,徐习远等人知道她这些日子定是担惊受怕,又奔波肯定是累了,于是也没有叫醒她。

        吃了早饭,徐习远与风挽临有伤要养,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了青杨与夏承毓处理。

        一直快到正午时分,明慧这才醒来,一睁眼就见得一脸笑容,温柔如水的徐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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