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
无聊的一天过得很快，就是顾清回得晩了些。妈妈和孙姨忙都没回，医生住在对门，还是两个小时来一趟。他这会儿已经能下地走路，听到门外的声响了就马上开门出去。
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回来了。”
“嗯。”顾清的声音很小，埋着头看不清情绪。
“怎么了？”苏昭宸有些吃力的下楼，走到顾清面前。
顾清小声抽泣，他凑到跟前才看清他红肿的双眼。“你哭了。”
“我没事。”顾清不敢看他，但刚出声豆大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
苏昭宸的手犹豫地慢慢向上，指尖触碰到他的背时又快速缩回，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没想到顾清身形往前，低着头凑到他胸前。头发贴着他前颈，眼底的温度透过睡衣滚烫了他的心。
两人一高一低的站了许久，顾清的抽搭声渐渐停了头才抬起来，“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哭。”
“我…”
“没事，你想说了再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说。”顾清的声音像极了刚满月的小猫，挠得他心痒痒。
“不急。”
“你妈妈唱的那首摇篮曲，我以前听过。”
摇篮曲…他记得。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被绑了，和一个穿着小熊玩偶服的人一起。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一直为我唱那首童谣。我居然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夏衍。”
苏昭宸静静的听他说。“后来他饿晕了，我也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我情绪很激动，医生就喊来了夏衍。”
“我怎么那么蠢。他们说救我的是他，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小熊也是他。我叫小熊他也没反驳，哪怕他从未唱过那首童谣也没怀疑。也是，他的父亲为了钱绑了我，他怕闹出人命又救了我们，然后我像个傻子一样把所有钱都给了他…”说着眼泪又留不住，用力吸着鼻子。他在五道广场兼职夏衍是知道的，去找他的时候发生了点冲突。他问起谣篮曲，夏衍估计是忘了以前说的慌直接说了不知道。
“恨他吗？”
苏昭宸听到这些，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开心抑或是酸涩。小熊是他，但顾清却喜欢小熊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他骗了我伤害了我，但他也救了我，实实在在的在这几年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那…喜欢小熊吗？”
“不知道…我很乱，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那就不想，去睡觉。明天有早八。”
“你的伤…”
“没事了。”
然后他将顾清送回了房间。
他是那天的小熊这件事，没打算告诉顾清。顾清的依赖性，大概就是从那儿开始滋长。
换完药，他把自己关在浴室偷偷抽烟。医生不让他抽，但藏着也没被发现。
吐一口气，被浴室的暖光灯衬得愈加烟雾缭绕。其实他并不喜欢烟味儿，但难受的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
掐烟，睡觉。换药，睡觉。
一晚反复。
叫醒他的是闹钟，但他还不太能如常的起身、走路。收拾好出门，顾清已经等在外面了。
“早啊！”他好像已经包装好了心情，又是元气满满的笑容。
“早。孙姨她们没回来，让李叔送我们出去吃早餐。”
“好，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也许是背疼让他不得不挺直，与顾清的身高差明显了些。
周一第一节是会计学，是个雷厉风行的女老师，讲课条理清晰通俗易懂。第一天上课教室座位不够，二话不说就搬去了阶梯教室。不过在五楼，以苏昭宸目前的情况还走不了那么远。只好等电梯，人很多，他们俩几乎是卡点进。
倒是没想到王梓铭占了座，一进门就招呼他们过去。
“我还以为你俩不来了呢！”说着便搭上了苏昭宸的肩。
他吃痛闷哼一声，顾清赶忙开口，“他背受伤了！轻点。”
“受伤了？对不住对不住。”…“没事。”
王梓铭迅速抬开手。又将视线转向顾清，“好久没见你小子了，还真以为你出了点啥事儿呢。外面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梓铭不怎么回宿舍，那天的事自然不清楚，只是七七八八听了点八卦。
“不是。”苏昭宸打住他的追问。
“不是就好，我说你个阳光大小伙怎么会干傻事！”想到了什么又说，“可是你们怎么都搬出去了啊！留我一个人在宿舍暗自神伤。”说着摆出一副哭唧唧的样。
“你不是在你爸那儿住吗？”顾清很直接的拆穿。
“可幼小的我偶尔也会去寻求安慰嘛~”
“请后排的同学说话小声点，不要影响课堂纪律！”老师戴着扬声器，气场十足。
王梓铭立马禁了声，昨天刚跟老父亲吵完架可不能惹事。
“总论的内容我们先讲到这里。接下来进行会计等式与会计账户的学习，这一章要求大家掌握…”
顾清在全神贯注的学习，不过苏昭宸倒是无聊得很。这两天在家他已经将书看了个大概，只有老师说是重点时才记一笔。最后一排，倒是个玩手机的绝佳位置。
拿出手机，才看到了几个未接来电，陌生号码。想着也许是广告推销，刚关上手机屏又亮了，这次是短信，也是那个号码。
“小宸你好，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江泽宇。你小时候见过我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不知道能不能抽时间见见。”
没空…苏昭宸想了想又将打的字删除。
“我上午有课，下午吧。地址发我。”
将手机关掉，就托腮欣赏边上人的美貌。看着顾清就能心悦神怡，背上的刺痛也能忽略。
对面人也许是心猿意马，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听讲。”
“我看你…的就行。”
“我字…不好看。”
顾清笔记记得很认真，字的笔锋犀利但整体并不太好看。他现在才知道，以前他认真趴在桌上写字，只是因为手使不上力。
“疼吗？”他看着他的手问他。
“不疼了，除了没力气没别的缺点。”顾清眯着笑小声回答，说着又聚精会神。
他必须要这样才能保证跟上老师的步骤吧？也不知道国外的医生靠不靠谱…
一上午的课，让他这个半残废有些力不从心。止痛的药效过了，整个背都是麻的。
本想让李叔先送他回去，自己去找江泽宇，不过顾清要在学校吃。
“那么多个食堂呢！不尝尝可惜了。我看论坛都在推北一的剁椒鱼头，不过你伤还没好，清蒸的也不错！”他心情好像不错。
嗯…从来不吃鱼的他觉得是还可以。
“对了，你和李叔先回去吧。反正下午还要去上班就先不回去了，麻烦。”
“好。”
正好他要去见江泽宇，地址选得有点偏，半个小时的车程。
是一家主题餐厅，靠窗的位置。
一个男人正坐在那儿喝茶，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显眼。他瘦得有些不正常，到肩的冷棕色头发衬得他疏离又病态，完全看不出才40的年纪。
见到苏昭宸便放下手中的茶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他的嗓子极哑。
“你和他真像。”是啊，他们都说他长得极像父亲。
“你联系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
“声音也像。”江泽宇像是陷入了远久的回忆里，眼神满是神往。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对不起…是替江家也是替他。”
“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知道…但思宁不愿意见我。”也许是说累了，他过了许久拿出一张卡又道，“这是我和他这些年的积蓄，密码是060717。”
“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不缺钱，就当是我们最后能做的补偿。”
“…”
“听小沐说你被打了，还好吗？那个鞭子很疼…”
“没事了…”
“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们俩在一起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用思宁打掩护。最后还骗了她伤害了她…”
恨他们吗？他不知道。妈妈都说不恨了，他恨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他父亲以我为要挟，他不会答应的。当然这不是替我们开脱的借口…小沐说你也…和我们一样。周琛海他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拿着这些钱离开，越远越好！”
“不用了。”
江泽宇无视他的拒绝，继续说道，“以我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们才把我放出来…算是报应吧。你就当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泽宇走了。他的背影像是写尽了沧桑，孤寂又不屈。
他还不知道卡里是一笔巨款，是周祁和江泽宇二十几年的投资所得。
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他们不体面又深沉的爱情。
第二天，江家总裁失踪的消息传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有传言说是暴毙，也有人说是自杀。十几年的天才疯子，从津津乐道到无人问津。
他们的爱情故事，被舆论封锁，被规矩摧毁。
闹剧落幕，用不体面的方式聊慰不体面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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