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牙仙（一）

　　但凡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咪一旦把自己的肚皮坦露给你，那就是向你“撒贱”，不是讨要食物，就是对你极度的思念和依恋！

　　而在动物园里，两只老虎碰面，其中一只做出这般的举动，更是一种臣服之意，那相当于说：“哥呀，别打我，俺是你弟弟！”

　　现在这大虫，有求于老者，也做出了这般“下贱”的举止，不得不说......它也是在努力的拉近彼此的感情和距离！

　　老汉壮着胆子，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一点点的靠近老虎，观察清楚它的伤势后，开始为其诊治医牙。

　　那老虎也懂事，大嘴努力的张开，四个爪子勾勾着，收拢好指甲，仰卧着一动不动，完全一幅萌萌哒的样子。

　　老汉将药箱中的几种秘药，配置在一个小瓷碗里，倒上药酒，细心调制，然后用小毛笔沾上药水，涂抹在老虎的口腔患处，那老虎疼的一颤一颤的，但也知道......人类是为它好，故而强忍住，尽量保持姿势不变。

　　紧张的气氛大为缓和，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范明明，邹胖子，邹晶晶等人，好奇的凑前观瞧，但见那老者，手法娴熟，行事利索，诊查，清洗，施药，抠挖腐肉一气呵成，手一点也不抖，已然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他令自己的儿子，按照老虎对称犬齿的规格，用小锉子将牛骨磨出一颗一模一样的獠牙来......所谓医者仁心，父子俩紧张的忙碌开后，似乎已然忘记了恐惧！

　　“我说.....后生们呀，尔等不用在这儿跟我们耗着，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往前走，再走不到20里，也就到了潞州境内了，你们先走吧，”老汉一边忙活着，一边对范明明等人说道。

　　范明明，邹胖子，还有邹晶晶师生们，当然能听懂老头的言外之意。他虽然言之凿凿，认为老虎定会感恩戴德，但心里也是没底的！所以.....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牵扯进来，万一......把老虎的牙治好后。这大虫突然翻脸，吃开人来，那可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儿！

　　所谓礼义廉耻信，古代人的节操观，可比现代人要高尚多了，老虎找的是他，并非别人，没必要让更多的人涉险！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赶紧离开，但一时又抹不开面子，邹胖子凑到范明明的耳旁，小声说：“老范，我说，咱走吧，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这虎跃岭中，估计也就这么一条大虫，听人劝，吃饱饭，咱们.......”

　　邹胖子的话还没说完，范明明当即抬手打断了他！他一脸真诚的冲老汉说道：“老爹，你这话说的......把我等当成什么人了？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若不是你能给这老虎治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得了您的庇护而生，却又将您置于虎口不管，这绝非是大丈夫所为！”

　　一听这话，邹胖子，邹晶晶，庞志远，还有刘倩和李珊珊，全都懵了！不知道范老板哪根儿筋不对，居然如此迂腐！

　　如果说.....先撤离的要求，是咱们自己提出来的，那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人家老头主动提出来，让你们先撤离，那见好就收，赶紧走就对了！何必在此干等？等这这老虎牙好了以后，蹦起来咬人吗？

　　“我说老范，你这......”

　　“闭嘴！有意见保留，先执行命令！”

　　没等邹胖子逼逼，范明明一声呵斥，止住了胖子继续往下说。

　　在部队里，这俩虽然是战友，但范明明毕竟还是他的班长，所以......邹胖子这些年也习惯了，遇见一些事，没法跟范老板硬杠。

　　“咳！你们这又是何必呢？”牙医老汉长长的叹了口气。

　　范明明笑呵呵的说：“没什么，老爹，我们于山中相逢，殊途同归，即为伙伴，做人当义字为先！共同进退，岂因福祸避趋之？”

　　“壮士可真是高义.......”

　　听范明明这么讲，老汉还能再说啥？只是感慨夸了他一句后，继续埋头干活。医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比较耗时间，渐渐的，原本就极为阴沉的天，黑了下来。

　　实际上，范明明也不是个愣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和老汉一起走，那也是有原因的。

　　所谓察微知著，细心的他，观察到老虎的肚皮上有几道明显的抓伤，虽然已经长好了，但疤是抹不掉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山中的危险食物链绝对不止一条大虫那么简单！

　　只有当老虎擒杀其他凶猛野兽的时候，那动物挣扎撕扯，才会在它的肚皮上留下这般的疤！而这一点，像什么羊和鹿之类的，是决然做不到的！

　　按照老汉的说法，此处距离潞州境内尚有20里的路，也就是十公里，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行进，至少也要走两个小时！再考虑到有女生在，时间耗费还要更长些。

　　天色这么黯淡，已然是下午五六点钟的光景，怕是还没走到潞州呢，这天！就已经黑了！到时候.....一切都不好说，万一再碰上狼群，那可糟糕了！

　　而留下来，和这老汉一起共进退，最起码......在诊治的过程中，有啥凶猛的野兽也不敢靠近，谁敢打扰山大王看病呢？老汉不停止治疗，那这老虎也决然不会反扑咬人。

　　如此一来，操作的空间就比较大了，不一定非要一次性给它治好嘛！给自己留下点“利用价值”，兴许可以保命！这大虫如此有灵性，早早就在这儿等了，在牙痛没有彻底好前，应该是不会让老汉丧命的！

　　范明明审时度势，分析着各种“方案”，最终敲定......还是留下来！

　　只是有些话，不好当面讲明。作为决策者，正确拍板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敢凭借手机上的时间来判断天时，在这个诡异的新世界，还是自己的眼睛更靠谱些！

　　果不其然，也就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天完全黑了下来！更加上......今天是阴天，雨虽然停了，但漫天黑的犹如墨汁，连颗星星也没有，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生于电气化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这些孩子们，哪里见过这般的黑夜，一个个吓的挤成一团，犹如陷入了黑色的深海中！

　　老汉儿子，点起了灯笼，父子俩继续给这老虎医牙！范明明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凑到老汉耳边，悄悄的提点了一下，老汉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干活！

　　他们先把老虎的坏牙根给拔掉，然后......尝试着将那用牛骨磨成的假牙给种上去，这一点，可着实令范明明震惊不已！

　　要知道，种牙和镶牙，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所谓镶牙，金牙也好，银牙也罢，那都是起装饰作用，用金丝银线绑着的，并不能真正的咀嚼东西！而种植牙.....则是可以当真牙用的！二者原理完全不同，范明明既种过牙也补过牙，对这里面的猫腻，可谓了解至深！

　　虽然说......中国古代的口腔医学渊源流长，博大精深，银汞合金补牙的技术更是比西方要早1000年！但从来没听说过，古代还有种牙一说！

　　另外，现代种植牙，整个治疗过程，也需要3-6个月的时间，当人工牙根和牙槽骨完全长在一起后，才是牙冠修复等一系列复杂的过程，总之很麻烦！哪里像眼前老郎中这般，刚把坏牙给拔掉，还没咋地呢，直接就将牛骨假牙往上种的！

　　一时间，范明明甚至开始担心起来，这老汉.....不会是个“棒槌”吧？别最后搞了半天，只是瞎忙活，人家老虎急眼再转过身来咬人，那样的话.....还不如给老虎喂点毒药，趁机把它药死呢。

　　可是.....看他那神情专注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打马虎眼，工作态度极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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