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求你
郑芯背对着沈浔淮蹲在地上,听着身后哗哗的水流声突然感觉自己是个绝世傻逼。
“靠,老娘我又不是没跟他结过婚!”
该看的不该看的,她早就看过甚至也摸过无数遍了,怎么死后反到成了害羞又腼腆的小姑娘,不敢直视对方□□了呢!
再说,她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也没这么拘谨羞涩啊。
带着一股莫名的怄气,郑芯从地上站起身,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正在冲澡的沈浔淮看。
沈浔淮面朝墙内背对她,从郑芯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因常年健身而线条流畅的肌肉,沈浔淮很高,身材比例极佳,他微微侧身几块腹肌隐约可见,水流顺着□□往下滑落,直至某个极为隐私的地方。
郑芯猝不及防,猛然红了脸颊。
沈浔淮丝毫察觉不到五米之内已然脸色通红的游魂,闭眼抬头感受花洒落下的水流,几秒后,他伸手关了水流,将头发撩至脑后,转身睁眼,如黑曜石般干净深邃的眼瞳映照出空荡荡的浴室,大颗水珠摇摇挂在睫羽上。
他拽过浴巾围围住下身,直直地朝门口走去。
肉身穿过愣神游魂的那一瞬间,沈浔淮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拨动,他回头向浴室看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皱了下眉头,以为自己精神错乱出现幻觉,又擦了把脸,开门离开。
小刘同志的电话在六点打来,彼时的沈浔淮早早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候,一旁一直沉默的林芋西直至他出门时也未曾再开口说过一个字符,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目送他出门。
临走前郑芯转头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郑芯,这里绝对藏着什么连沈浔淮都不知道秘密。
若是平日的沈浔淮,必然能从中察觉到些异样,但郑芯的死早已击垮了他所有理智思绪,现在的沈浔淮能维持基本的冷静就以大为不易,其他再多异样他也没心思察觉。
由于常开的那辆车还在保养,沈浔淮晚上叫小张将别的车开来,那是一辆有些过时的车型,价格也不算太昂贵,压根配不上沈浔淮现在的身价。
但当郑芯看到那辆车的刹那,直接愣在原地,不为其他,这辆车正是他们大刚学毕业后,合资买的小轿车,这辆车似乎并不经常被人使用,车子的状态看上去也不会太显旧。
郑芯从驾驶座钻进副驾驶位的时候还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的小熊,那个小熊只有手指那么长,棕色的卷毛包裹全身,两只眼睛盯着远处,弯着大大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傻气。
这只弱智熊还是郑芯买的,那时的郑芯已经在互联网上成了有点名气的小众乐队主唱,而沈浔淮依然是被沈家看不上的私生子。
当时沈浔淮随着郑芯的乐队来到北方的一个小城市演出,正值秋日,夜晚的风带着点凉,两人牵着手正在逛夜市地摊,郑芯走走看看,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摊里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熊。
沈浔淮觉得这个熊看起来不太聪明,郑芯却说傻人有傻福,那傻熊肯定也会有福,言语之间满是对傻熊的欢喜。卖熊的小摊贩一看两人操这一口南方口音,心里起了歹念,表示这熊来历牛逼轰轰,直接报价一百八。
一百八买只做工一般的小玩具熊,傻子才买,但碍于郑芯是在过于喜欢,沈浔淮看着郑芯眼底的欢喜之意,直言不如自己买单,但被郑芯以他还是无业游民毫无收入为由,果断拒绝。
最后还是郑芯发挥自己钻石级的砍价功力,将这只虚报一百八的傻熊一路杀到九块九,干脆利落付款收纳囊中。
在回家后,这只傻熊就被郑芯挂在了车上,沈浔淮还记得那天郑芯盯着那只傻熊笑脸盈盈,微微偏头笑容放大,对他说希望这只有福气的傻熊可以保你一路平安。
这只傻熊就一直被挂到了现在。
郑芯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在盯着那只摇晃的傻熊发呆。
她一开始还觉得奇特,为什么不把这只已经有些破旧的脸颊玩偶丢弃,不过没过几分钟她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这个理由当然不是沈浔淮还对她怀有旧爱之情,而是当沈浔淮被沈家承认之后身价直线上升,出门不是由司机专车接送就是开着几辆市价颇高的轿车出门。
而这辆价格不高甚至称得上廉价的小车自然不会再被他开出门,最多也就是留在车库吃灰。
郑芯盯着摇晃的傻熊又想,那为什么这次出门会开上这辆车呢?
因为这辆车不太张扬?
郑芯就着这几个问题胡思乱想了一路。
现在正值晚高峰,沈浔淮被卡在马路中央,手指不耐烦的敲着方向盘,满脸焦灼之意。
等他到医院小刘同志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他姗姗来迟脸上也毫无怒色。
“是在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沈浔淮两步并做一步匆忙走向小刘。
“哎没事,我这也被堵得不行,这不也是刚刚到。”小刘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走吧,负责案件的杨法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负责郑芯尸体的法医是个成熟的御姐,为人作风雷厉风行英姿飒爽,对于到手的每一具尸体都能像扫描仪,全方面剖析得清清楚楚。
由于她本人气场太强,以至于每次来这儿拿报告的人见了她心都会颤两颤。
小刘在警局特用的停尸房门口对着大门做了个深呼吸,那紧张又手足无措的态度不像是去见同事,反倒像是见什么凶猛的野兽。
“哐哐。”
“进。”
小刘抬手敲了两下门,在得到里面人的准许后,这才推开门带着沈浔淮进到屋内。
这件房间面积不大,位于医院负三层,室内温度颇低,没有窗户,只在顶上开了几个排风口,惨白的白炽灯照下显得更为冷清。
左侧的墙壁排满了大小一致的停尸柜,房屋中央摆着三张长而宽的桌子,其中一张上面躺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旁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带着医护帽,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冷淡却红着眼眶的眼。
她一手捧着夹着a4纸的写字板另一只手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小刘一进门就朝女人招呼:“杨姐,我来拿资料了。”
被称作杨姐的女人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资料写完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才抬眼看向小刘,自然也望见站在小刘身后的沈浔淮。
杨姐愣了一瞬,眉头轻蹙:“这位是什么情况?”
小刘见她语气不善,以为是生气,手忙脚乱地解释:“这位是死者家属,想来见死者最后一面。”
“我做完尸检你们不就将尸体还给家属了吗?等火化出殡再看也行啊。”杨姐说话毫不客气,将防护帽脱下连同口罩一并丢进垃圾桶,“再说,你这样私自带家属进来,不是妨碍公务吗?”
杨姐微怒的语调让房间的温度更加冰凉,小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毕竟这事的确不合规矩,他不占理也没办法。
沈浔淮忽然开口,声线有些沙哑:“我就在旁边看她一眼就好,不会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杨姐没回话,只是自顾自翻找摆在桌上的那一叠资料,用沉默代表拒绝。
小刘也凑到杨姐身边帮沈浔淮低声求情:“姐,你能不能破例帮帮他呀,他身份有些特殊,只怕是今日过后,再见尸体都是难事。”
“哦?”杨姐瞥了眼小刘,“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是死者家属吗?这会儿怎么又身份特殊了?”
小刘踌躇半天回头望了眼跟丧家犬似的男人,接着转头面带祈求地看着杨姐,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死者的前夫,所以”
杨姐这才偏头,看了眼小刘满眼“你懂得”的暗示,又掠过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沈浔淮。
沈浔淮跟她对上目光,墨黑的瞳眸满是卑微的期盼与请求,半响后,似乎觉得无望,他忽地露出坚毅的神色,向前一步,直挺挺朝杨姐所在的方向双膝下跪。
膝盖触碰地面发出闷响,像是一把沉重的大锤敲在郑芯心上。
她注视着沈浔淮跪得挺拔的身躯,一时半会不知该怎么形容和对待这个她又爱又恨的人。
杨姐和小刘同样也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还是杨姐率先反应过来,蹙起好看的眉,红得有些不太正常的眼眶凌厉如风,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刘见状想要去扶沈浔淮起身,却被后者轻轻拂开,他目光静静望向杨姐,语调平缓:“麻烦您就让我见她最后一眼可以吗?我只想远远的见她一面,绝对不会妨碍公务。”
沈浔淮见杨姐似乎有些要松口的痕迹,末了又补上一句:“求求您。”
话音刚落,他便身形向前倾斜,欲给对方磕个头以表决心。却在即将实施时被对方一把拦下,粗暴地拽起。
“行了行了,别行大礼我可没这个命承受。”杨姐一把拉起沈浔淮,盯着他略微颓废的脸面无表情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你还有小刘立马走人。”
语罢,杨姐将刚刚从桌上找到的资料拿在手上,侧身拍了拍小刘的肩膀:“人是你带来的,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给你打验尸报告单。”
“好的好的。”小刘连忙道谢,“杨姐您先忙,我改天请您吃饭。”
杨姐也没跟他客气:“行,你说的。”
杨姐走后,室内又恢复了沉寂,沈浔淮在小刘的注视下缓步向前,捏着那块盖着尸体的白布,慢慢掀开。
郑芯站在他的身旁,随着他的动作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尸体上。
这次跟自己的尸体见面感觉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场地更换还是因为尸体在时间的推辞下显得更为发白。
郑芯盯着自己毫无血色生气的面容,只觉得荒诞又奇妙。
停止跳动的心脏像是坏了的发条,她的灵魂顺着流不尽的血液一齐流出躯体,自己短暂而并不灿烈美好的人生结束在这个下着雨的霜降。
沈浔淮静静地盯着郑芯闭着眼的容颜,从眼角滑落忏悔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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