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冷笑笑的往事（一）

冷笑笑能感同身受，因为她与郑明有段时间也经历过，那个时候，她痛苦又疯狂，却又无法阻止郑明踏上那条不归路。
  “还记得我大雪天赤脚单衣走在雪地里的事情吗？”
  冷笑笑缓缓道。
  鱼兮微微颔首:“记忆深刻，我们初次见面就是在那次大雪中，我一直都很好奇，以你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伤心得走在雪地中。
  但你每次找我，都闭口不提这件事，我一问，你就打岔过去，怎么，今天晚上要和我聊聊了？”
  冷笑笑拿过一本书在手中缓缓翻动，她缓缓道:“听你说蔺苏白的事情，就突然想倾诉一段自己绝望又窒息的往事，你听吗？”
  鱼兮道:“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冷笑笑微微勾起唇角，目光平静的注视鱼兮，将她与郑明的故事缓缓道来。
  “你猜猜我认识郑明的时候几岁？”
  鱼兮问道:“郑明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冷笑笑摇头:“不是。”
  鱼兮微微分析了下自己认识冷笑笑的时间，大雪纷飞那年，赤脚单衣走在雪地里的冷笑笑还没出学校，正在读大三。
  “是在大学期间认识的吗？”
  冷笑笑摇头说“不是。”
  鱼兮面露无奈之色，妥协道:“范围太广了，猜不着。”
  冷笑笑道:“你只是不想动脑子费神罢了。”
  她说完这句话，目露怀念之色，缓缓将她与郑明相识的时间道来。
  “我认识郑明那年，高考完之后，到了填志愿的时候。
  我要学化妆美容这块儿的专业，而我父亲认为做这行都是下九流的行当，登不上大雅之堂。
  要我报其它专业，但我不愿意，我父亲就告诉我，若我执意如此，他将不再支付我大学的所有费用。
  除此之外，让我离开家，除非我选择服从他的安排为止。”
  鱼兮道:“以你的性子，绝对不会服从，肯定是一条道走到黑。”
  冷笑笑自嘲一笑，对鱼兮说道:“你还真了解我，没白瞎我们这些年的交情。”
  鱼兮道:“我在S市唯一的闺蜜，日日与你相处，想不了解都难。”
  “是啊！你和我不过居住几年，都能清楚我这倔强的脾气，父亲养我长大，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我这倔强的性子。”
  鱼兮道:“这么些年，你和伯父伯母联系过吗？”
  冷笑笑道:“从搬离家里那日起，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用我当时的手机号码打过去，显示是空号。
  父母两个人的手机都是显示空号，你说，他们想表达的含义还不清楚吗？”
  鱼兮沉默下来，虽然她不赞同冷笑笑多年不与父母联系的举动，但鱼兮不知怎么劝说冷笑笑，未经他人苦，莫要乱劝人。
  “笑笑，我父母走得突然，我很后悔在他们活着时，没有多孝顺问候。
  我不希望你也像我一样，如无根之萍，浩浩荡荡生活在世间，却不知哪里是归途。”
  “蔺苏白无法给你家的的感觉吗？”
  鱼兮勉强笑笑，没精打采的说道:“曾经的他能让我安心，让我相信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但现在却不行，虽然我依旧爱他入骨髓，只是造化弄人，他不记得我了。
  即使对我很有耐心，我却触摸不到他的心思，时间让他成长得更加深不可测，而我还停留在当初的温柔中。
  两人相隔着时间的距离，我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找到家的存在。”
  冷笑笑劝道:“任何事都有一个磨合期，你不要着急，当年你能在他身上找到家的感觉，今后也一定能。”
  鱼兮微微一叹，说道:“就怕物是人非，彼此迷失了。”
  冷笑笑安慰道:“不会的，他既然能在与你重逢后，不记得当初恋爱的情况下，与你结婚领证，那你在他心里一定很特殊。
  给彼此一点时间，是对你的解脱，也是对他的宽容。”
  冷笑笑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修长洁净的手指无意识翻动着手上的书页，怔怔出神。
  自己当年一意孤行离开家，多年没有再联系家里亲人，连他们的现状都不清楚，自己是真的不孝。
  岁月无情，父母已经看去，自己要一直不搭理他们吗？
  会不会有一日，自己也像鱼兮一样，充满悔恨，感叹命运无常。
  只是自己与郑明纠葛在一起，又该如何诉说自己的现状。
  父亲当年赶自己离开家门，又可否后悔过。
  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工作，在视频上也能经常看到自己，又何曾想过联系自己。
  冷笑笑苦涩一笑，心头酸涩难受，目中有泪光盈眶。
  “我的父母很喜欢弟弟，我没有按照他们意愿填报其他专业，弃我如敝履，我又怎么可能后悔没联系他们。”
  冷笑笑对鱼兮嘴硬的说道。
  “心有归处才是家，我的家还很遥远。”
  冷笑笑落寞一笑，让鱼兮有种说不出的心酸，起身用左手抱住冷笑笑，说道:
  “心会有归处的，即使他们不靠谱，还有我们彼此扶持呢！”

  冷笑笑离开鱼兮怀抱，吸了吸鼻子，说道:
  “我们不是在讲与郑明的经过吗？怎么还绕到家这个话题了，这不是纯粹自虐嘛！”
  “没错，我们在聊你的恋爱史，怎么聊偏了，都怪你岔开话题，还不快交代你与郑明的情史。”
  鱼兮也不愿意再沉浸在这个悲伤寂寞的话题中，她偏头抹掉眼角沁出的泪珠，催促道。
  “快说说，你离开家后怎么样了。”
  冷笑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离开家后，迫切需要一个落脚地，在市里走了大半天，才找到一个理发店在招学徒，包吃包住。
  不过工资有些少，但这份工作对于当时身无分文离开家的我而言，是有多么难得。”
  鱼兮感慨:“你身无分文就离开家门，拖着行李箱孤身一人上路，胆子可真大。”
  冷笑笑想起当年自己身无分文离开家门的模样，此时回首，心里也是一片唏嘘。
  那个时候自己还真是无知者无畏，胆大包天。
  高考当年的治安环境可赶不上现今的治安环境，当时很多信息都不透明，国家加大力度发展经济，但对治安管控防范并不强。
  女子孤身走在外面，很可能就遇到拐子拐去卖到偏远地区去了。
  冷笑笑为什么有这种感触，还因为她们当时在学校读书时，有个女孩子就是放学后独自回家，被拐卖到其它地方去了。
  除了这件事外，还会有社会人士收保护费，拿着刀血拼的，卖淫走私者也比比皆是。
  冷笑笑对鱼兮回道:“当年不知事，做事没有轻重，想不周全，离家出走也不过是那口气撑着。
  庆幸我的运气不错，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
  虽然也有些违法事情，会给客人用劣质产品，会忽悠客人更多消费，但问题都不大。
  相比其他理发店卖淫和走私毒品，帮会聚集，我找的地方更安全。”
  鱼兮也不由为冷笑笑庆幸，她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当年治安环境管制不严，在街上走着都可能遇到帮派争抢地盘。
  有件事让鱼兮记忆深刻，在她读高中的时候，她们镇上发生过一件人命案。
  一个初中生不知怎么惹到社会上的人，被人杀死后，分尸丢到河里面，后来下大雨，河水翻腾，将他的尸体冲到岸上来了。
  不过这件事让小镇上的治安瞬间变好很多，凡是在街上闲逛，拿着管制刀具的人，皆被请到派出所喝茶去了。
  那个时候，鱼兮在学校读书，父母就不止一次叮嘱她，不要惹事，所以她对那几年的治安环境印象深刻。
  鱼兮问道:“你一个暑假都待在那个理发店吗？”
  冷笑笑解释道:“我在那个理发店待了一个暑假，也认识了郑明。”
  “郑明也在那个理发店打暑假工吗？”
  面对鱼兮的询问，冷笑笑摇头否认。
  “郑明不是在那个理发店打暑假工，他是理发店老板的儿子，在那个店里帮忙。
  当时还是自建房，郑明家一共八楼，从楼顶自上往下数，有五楼是出租出去的。
  剩下的三楼，一楼是理发店，二楼和三楼作为他们一家人居住生活的地方。
  我当时就是住在理发店楼上——二楼。”
  鱼兮听了冷笑笑的解释，心头也有了当时理发店的模样。
  不过她有些好奇，冷笑笑又是如何与郑明走到一起的。
  冷笑笑听了鱼兮的询问，沉默片刻，才道:
  “郑明曾经非常好，那个时候我还很惊讶，老板娘做事刻薄嘴利，怎么会生出郑明这么厚道的孩子？”
  “他怎么个好法？”
  冷笑笑道:“我那个时候在理发店落脚了，不过理发店有规矩，在那个店的员工不能找其它工作。
  可我没有听家里的安排，身无分文，家里铁了心不给我出学费。
  若我执意要上化妆美容这块儿的专业，那么就需要我自己出学费。
  理发店虽然包吃包住，但做学徒的工资很低，每个月到手的工资相对那笔学费而言，不过杯水车薪，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而我为了凑齐学费，杀死无数脑细胞，才想到摆地摊做美甲这事。
  因为美甲需要的成本很低，而利润却很高，时间和地点都很自由，是当时忙碌的我不二之选。”
  鱼兮微微思索，确实如此，做美甲需要的地方不大，一个携带工具的小箱子，一个板凳以及一张不大的桌子就可以组成一个临时摊位。
  在鱼兮出神时，冷笑笑继续道:“我为了不被老板娘和老板看到，特意跑到很远的市场摆摊。
  只是那些年帮派盛行，我在那里摆摊，时常被地痞流氓骚扰，每次被逼着跑很远，才摆脱他们。”
  说到这里，冷笑笑不由露出一抹温柔之色。
  有次我又换了地方摆摊，就被郑明看见了，当时我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郑明还上前安慰我，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父母的。”
  接着郑明又问我为什么出来摆摊，每日工作已经那么辛苦了，何必将自己累得半死。

  我就告诉郑明自己努力摆摊的原因。
  从那以后，我每次出来摆摊做指甲，郑明都会陪在旁边，他善于交际，和街道上这些地痞流氓称兄道弟。
  又经常请他们消费，所以人缘极好，我的指甲摊再也没有地痞流氓骚扰。
  这样一来二去，彼此就熟悉起来，甚至他还会在自己父母面前多加掩饰，不让老板和老板娘他们发现我在外面摆摊的情况。
  虽然我每日都很勤快，但每日的收入和工资加起来，离上大学的费用，还差几百，那段时间我急得毛焦火辣，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
  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些肉的脸蛋不过几天就形销骨立了。
  郑明见到我这个情况，很担心，就询问我发生了何事。
  那段时间我快被学费的事情逼得崩溃，突然有个人出现，很关心我，我突然就有种倾诉欲望。
  我将自己遇到的困难告诉给郑明，郑明听后噗嗤一笑，安慰我道:不要担心，差的几百块钱借给你。”
  冷笑笑想起自己当时复杂又感动的心绪，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那个时候的郑明没有现在西装革履的打扮，浑身洋溢着青春少年的光彩。
  冷笑笑还记得自己当时呐呐问郑明:“你哪里来那么大一笔钱？”
  因为冷笑笑知道老板和老板娘对郑明用钱这块管得挺严。
  郑明身上没有多少零用钱的。
  郑明能感受到冷笑笑的担忧，笑容爽朗的回道:“我自己挣的钱啊！你能每天出摊挣钱，我也可以啊！”
  冷笑笑惊讶不已，因为郑明一天中大多数时间是待在理发店帮忙，剩余时间也经常陪自己去出摊，又哪里有时间出去挣钱吧！
  冷笑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郑明道:“我虽然大多数时间在店里帮忙，还经常陪你出摊，但我在陪你出摊时，也没有一直待在你的摊位啊！
  我会趁着等待的时间去给别人修电脑，会修电脑这门技术的人可不多。”
  冷笑笑这才恍然大悟，修电脑挺挣钱的，郑明虽然是打零工，收入却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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