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不过既然是右都督给安排的差事,他自当要好好完成,右都督这样的位置,自己巴结他还来不及,哪敢驳了他的面子。
另还有那王友财也自告奋勇去给府上报信。
匪年的精神头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也能同人正常交流了,他知道王友财是个好的,还为他的事情颇费了些功夫,后面又得了他诸多照顾,两人算有些交情。
王友财是头一次进这样的高门府邸,微还有些怯意。府上风景好,连那来往的小厮也是精神奕奕。进了内院,姑娘们多了起来,长相也是各有各的韵味。他不敢瞎看,唯恐姑娘们嫌弃他多看一眼,只低头一味的扶着姚匪年向里头去。
大舅母给匪年安排在棠湖院里头,这里是处小院,也是从前他在佟府里的住处。
杳杳一早就过来替他打扫,又叫几个得力的丫头过来帮忙。
王友财刚一进院,迎面便碰上正在院里等候的杳杳,他心道,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标致的姑娘。
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杳杳早先听怀柔侯说起过哥哥的病情,饶是心里已经做好准备,真的看人躺在那里还是心酸的淌下泪来。
她一声百转柔肠的“哥哥”,匪年听在心里亦觉得难受。
两兄妹大有劫后余生之感,抱作一团哭了一阵。
杳杳哭了一阵,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揩了揩脸上泪珠,忙便叫哥哥介绍。
美人连哭起来都叫人感同身受,王友财方才觉得自己也跟着悲从中来,不自觉便红了眼。
他忙不迭地行了礼,“小人王友财,是那都督府刑监里的小小牢头。”
杳杳知道哥哥在狱中有个狱卒在照顾他,怀柔侯当日同她说了不少匪年的情况,好安她的心。她赶忙唤一句,“您受累,我哥哥这些日子劳烦您了。”
“没有的事。”王友财连连摆手,“小人还是托了姚公子的福,这才能升做了牢头,我能去照顾他实乃我之幸。”
他又特来宽二人的心,“如今查明了当时情况,匪年公子实际不算将后路人马带错了路,是那林文焕林将军一意孤行,并未在原地等待援军便孤军深入,这才导致他被那西旗人活捉。不过他命大,最后咱们的后援军队正好将人从西旗人那里救了回来。所以匪年公子非但有过,反而还要记上一功,不过因为全军在此次西征队伍中均无建树,匪年公子这一路军功过相抵,侯爷便直接叫放了人。”
杳杳如今哪里还盼望着他能建功立业,人能囫囵个的回来,已是谢天谢地了。
“好歹咱们不是真的做了那坏事,好人有了好报,这才能轻易出了那刑监。”
王友财对二人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此番若不是怀柔侯出手相助,公子想必早就命丧五军都督府了。”
杳杳便问,“这是为何?”
“不知匪年公子在外可得罪了什么人?小的在五军都督府里做狱卒总有十来年了,咱们头前的那位班头不是个好相与的,从前若是军中有受罚的军人送来,那班头便总想着从犯人头上捞些油水,稍有不如意便动辄打骂折磨。不过总是有个限度的,一般受了伤的送来多少还是要顾惜下人命。今次不知是怎的,匪年公子刚到牢中,那班头便着意要将人吊起来收拾,不给吃不给喝,也不叫人坐着,更别说休息。公子受了重伤,在那牢中如此条件不好的境遇之下,果然作下了大病。”
杳杳听他说话,每说一句她心都要惊吓三分。
“不过都督明鉴,当日便罚了那班头和他的一众兄弟们五十军棍。”
杳杳又问道,“那这班头姓甚名谁?”
王友财道,“这班头叫侯如,就是京城人士。”
杳杳看向匪年,匪年也是一脸不知不明的模样。
“谢您指点,不过我二人确实不认识这位姓侯的,似乎也从未与京城人士结仇。想必只是他平日里便作威作福惯了,遇到个新来的要立威而已吧。”
杳杳倒是并未多想。
王友财说:“那也是有可能的。”
王友财得了侯爷好大的好处,如今是唯怀柔侯马首是瞻的,恨不得同他相熟的,人人都要知道怀柔侯是个顶好的人。
他便又说道,“咱们是个粗人,不如小姐和公子从小金尊玉贵。只知道那天右都督来了咱们五军都督府,那真是有如神仙下凡。里里外外一顿收拾,无人敢不从他。右都督又有手段,又是个极聪明的,三下两下就能瞧出谁是错的,谁是对的。那时小的吓得都要头点地了,全连辩解都不能,可是右都督只打眼一瞧,便知小的是无辜的。时那几个有意栽赃陷害,着实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匪年公子也是咱们侯爷去了府上照应,那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匪年公子是个无辜的,要好生照看。”
“还特特请了军医专门伺候在府衙里头,我在这牢中当值数年,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专人照顾犯人的。匪年公子是咱们的福星。全赖右都督看重匪年公子,小的这才被提上了班头的位置。如今,匪年公子出狱,日后若是二位有任何事情能用得上,小的当尽心竭力报答匪年公子和咱们右都督的大恩。”
王友财实在是个实心眼的人,除了将人送了回来,又备了些药材作为赠礼答谢,实在是过于妥帖,杳杳都有些受宠若惊。
她只好拿出自己亲手酿造的果酒作为回礼,他二人正一来一往的叠着声说话,这厢怀柔侯正碰上了王友财。
王友财一向对怀柔侯持着敬仰之心,赶忙唤他一声,“右都督。”
他便叫他免礼,“这屋里的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
杳杳看他还着官服,显然是方才下值回来,还未来得及回泓曌院换衣。
他又看王友财手里抱着个罐子,便说:“这果酒怎么也不分我一罐。”
似乎是在埋怨,“杳杳你这可算是藏私了。”
“叔叔有御赐的贡酒,哪里就能瞧得上我这家里头酿的果酒呢。”
杳杳想起端午那日闻到的,他身上的贡酒香,甘醇宜人想来若是能喝上一杯,也足以叫人沉醉吧。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也叫弥瑕再取未开封果酒送来,那酒就埋在院中的葡萄架下。
是她才来佟府时所埋,如今也有一年多近两年的时日了。
怀柔侯又拿了家书来说:“今日除了与各位小聚,还有一件重要事儿。匪年身体不适,我已同家中通了书信,家里那边有位名医,可为他医治这腿上的伤势,不然他腿伤严重,若不细心调制,恐会落下终身残疾。匪年年纪这样轻,为稳妥起见,我三日后回乡要匪年同我一起回去。”
杳杳便说,“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才还担心哥哥的伤势,如今有叔叔帮忙,叔叔推荐的人自然是能十万分得我们信任的。”
她正为哥哥高兴,怀柔侯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杳杳身子骨脆弱,我知你得心疾日久,且那药丸吃来只是抑制不能痊愈,叔叔也邀你同我一同回去,你意下如何。”
杳杳吃了一惊,未曾想到侯爷竟还有如此周全打算。
她又问道,“会不会太过麻烦叔叔?”
“这却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下面的人替你们操持,我不过说句话的事。”
怀柔侯怕她仍有顾虑,便又说道:“我母亲在家书中提到她同你娘有缘,似乎是旧识,我提到你的情况,她亦颇为担心,叮嘱我好好照顾你们两兄妹,都是自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
杳杳还有些犹豫,实在是怕给恩人平添麻烦,一个匪年似乎已经很是叨扰了。
“容我再想一想。”
怀柔侯的家乡在郦下。同长守不过五十里的路程。匪年计划着,若是得空回趟长守祭拜下母亲和父亲。
杳杳不知他在狱,有没有听说,便同他说了长守如今水患,“潜河决堤,四舅舅正是去长守守堤才一直未归的。不知咱们若是去那边,救灾情况如何,还进不进得去人。”
二人说到四舅舅语气一顿,他们兄妹俩从小便有共识,四舅舅不喜姚嫁人,对兄妹二人一向是未给过好颜色。往日里正面碰上上前行礼,四舅舅尚且要当他们是一团空气,冷脸遇的多了,他们也不想再往四舅舅身前凑,能躲便躲。
杳杳常想,不知四舅舅和母亲到底是因何事生了嫌隙,弄得对待他们两个小的也如此不给好颜色。
匪年想了想还是问她,“我走后四舅舅没有寻你的麻烦吧?”
“自然没有。你走前嘱咐过我,我便不会在他面前露头冒尖。”
匪年暂且放下心来,“那我今日之事是你去求了怀柔侯,还是有经过四舅舅的手?”
“我同你说过,四舅舅去长守治水,他并不在府上,你的事情我是自己去求了怀柔侯的。好在侯爷念在咱们市有姻亲关系还肯帮忙一二。”
匪年点头称是,“咱们叫侯爷一声叔叔,实际却是咱们兄妹高攀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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