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左腹的伤口被草草包扎，但温热的血液还是在一点一滴向外流出，有种生命被夺走的挫败感。
中原中也躺在担架上，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疲惫攀上眼皮，让他只想沉沉睡去。
我不是个好的首领。
中也想。
或许变成现在这样也只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而一旁的太宰治还在那里混蛋的吵闹着，每一句话都直戳他的心窝。
“太软弱了，太软弱了～中也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俗话说斗米恩升米仇，果然没读过书的文盲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中原中也在担架上气息虚弱的反驳，“你……给我闭嘴，混蛋。我的事……不要你管……”
太宰治当然没有听进去，而是在用手指松活脖颈上的绷带，“呀嘞呀嘞，只会狂吠的狗是不会讨主人喜欢的，会被丢掉的哦～”
中原中也已经连跟太宰治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不痛不痒的字，“混蛋……”
……
到了港口mafia属下的医院，中原中也在被麻醉前，睁眼看了下自己的主治医生，却瞥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还没来得及问，就没抵挡住药力昏睡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太宰治没好气的问。
森湖套弄好手上的医用手套，用有点压抑的声音说，“森首领将这家医院抵给我了。”
太宰治闻言啧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手术很成功，虽然伤人的利器涂了点小东西，但对于森湖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做完手术后森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陪床的位置看了一夜的书，等中也醒过来。
大概早上七点左右的时候，中也终于清醒过来，他迷蒙着睁开眼睛，明显脑子还没有进入状态。他往两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陪床的森湖。先是愣了一会，才有些紧张的开口。
“医……咳咳咳……”嗓子里像塞了把沙子，干得不得了，连一个完整的词都没说出来中原中也就咳个不停。
森湖把提前备好的温水递给中也，等中也缓过来才履行医生的职责问他，“感觉怎么样？”
听到森湖的话中原中也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伤口没有任何痛感，他掀开衣服看了看本该是伤口的位置，那里除了白色的浅浅疤痕，已然是大好。
这不过是一晚上的成果。
其实疤痕也本可以不用留下，但森湖认为中原中也还是得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留条疤也是好事。
“谢谢。”中也莫名感到一丝羞愧，或许是森湖之前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成熟稳重再加上之前他拒绝过眼前人的收养。
突如其来的独处让中原中也有些尴尬。
森湖合上书，纸页合上时发出小小的声音，让中原中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森湖朝中原中也伸出手，“之前一直忘了介绍，我叫森湖，很高兴认识你，中也君。”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也伸出右手与之交握，“森医生你好，我是中原中也。”
好温暖。
森湖的手掌厚实，内里的关节处覆着一层厚茧，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握手，中原中也却觉得自己好像被抓住了一样。
松开手，中原中也问了森湖两个问题，“所以说，你早就加入港口mafia了吗？之前说去找森……首领讨债的事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确切的说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森湖将双腿交叠在一起，魄力十足。
“那就好，黑手党要面临太多危险，你不是就好。”中原中也仰着头，非常真挚地对森湖说。
关心的话语却让森湖愣了一瞬。
对于他来说，危险如影随形，远离危险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但不可否认，中也的关心是真的。
“谢谢关心，中也君。我不会有危险的。”
有危险的都是别人。
“嗯……”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森湖就准备离开了，但森湖走之前把自己的私人号码给了中原中也，“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中也看着纸条上的号码，直觉刚刚好像从森湖那里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串电话号码再加上一个承诺。
——————
打开宠物店的玻璃门。
……
这里的猫咪们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黑色黏稠的液体不断从他的身上溢出来，光是看着就感觉到要窒息。
森湖正在看宠物店展示橱窗里的小猫，一圈扫视过去，所有小猫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瑟瑟发抖地躲到角落，耳朵耷拉下来，圆圆的瞳孔拉成一根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写着拒绝与害怕。
宠物店的店员见有客人上门，立刻挂上职业化的假笑迎接，可在看见到森湖的一秒内，脸上的假笑彻作为真意。
状似不经意的拉进一点距离，他仔细地一一为森湖介绍每只猫的品种，习性和性格。
森湖脸上挂着温良的笑容，不想却丝毫没有获得橱窗里这些小家伙的青睐，反而让它们更加戒备。
“您瞧这只，品相好，性格也非常温顺。”说着店员就想把猫抱出来让森湖摸摸，可原本温顺的猫咪一被他抓住就突然不管不顾地剧烈挣扎，还抓了他一爪子，无比抗拒。
“喵！！！”
店员捂着被抓的地方，很是不解，“今天是怎么了？这只平时脾气好得不得了，陌生人抱来抱去都没事。”店员不信邪，又尝试去抱几只平时脾气比较好的，结果无一例外，它们就好像是看见了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唯恐逃之不及。
“见鬼了今天。”
森湖出声阻止了店员接下的动作，“不用了，看来我不太讨它们的喜欢。
果然不可能再有伯恩那样亲近他的猫了。
冷风呜呜吹过。
店铺林立的街道一间间划过，偏僻的处所出现在森湖脚步的前方。他从容坐上一个纸箱，将自己藏进狭小的巷子里，光停在他的鞋面，随日辰缓缓移动，衷诚地亲吻他的下颚。
天空被锁在两截屋檐中间，偏灰的湛蓝带着澄亮的青涩，照射下的光束也有了不一样的颜色，白白胖胖的云朵飘过森湖的眼睛。
“想吃。”
……
三道气息不怀好意地出现在小巷的另一头，森湖依旧维持着慵懒的姿态，上眼睑的睫毛扑闪着，敛去一半的瞳孔。
“好慢啊，你们。”森湖红润的嘴唇张合着。
“……”
三人没有接话，纷纷掏出怀中的枪支指着森湖。
利诺紧握住手中的枪，枪支强硬的弧度支撑着他的信念，他们三姐弟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收手，庞大的悬赏金完全够他们在老家买个庄园再置办几个酒庄，彻底摆脱暗不见天日的工作，过上他们梦寐以求的农家生活。
到时候给里兰姐姐买数也数不清的漂亮裙子，圆她的公主梦。他还可以和尼克哥哥一起翻地，种点胡萝卜，土豆，西红柿什么的，三人站在阳光下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他有着坚定的信念，相信凭借自己的异能这次的行动一定会成功的。但当他看到森湖侧脸上淡淡的笑意时，刺骨的寒意一下子从脊椎爬上来，仿佛有人用锤子砸了他的腿，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跌坐在地。
接下悬赏或许是个错误的选择。
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今天必须拿下疯子的人头！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不用靠言语交流就可以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利诺不断向后方退去，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发动异能，好将森湖一击毙命，里兰和尼克则从两侧逼近，边走边开枪，限制森湖的移动。
划破空气的子弹如同商量好一般，全部偏离轨道打在旁边的墙上。
更可气的是森湖还饶有兴致地从内衬里摸出一块金怀表看时间。
没有打上标记，利诺根本没办法发动异能！哪怕只有一发也好，只要有一发子弹打中就行了！
就在里兰这么想的时候，森湖突然从她的眼界里消失，紧接着她就听到咔嚓一声，身体不自主地软了下去，头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大哥尼克的吼叫。
“里兰！！！”
尼克看着森湖的身影一眨眼消失后出现在里兰身后，等尼克回过神来，里兰已经倒在地上，眼里一片茫然，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尼克额角暴起青筋眼球突出，脸涨得通红，“你这个怪物！我一定要杀了你！”
森湖低头敛眉，抱着双臂认可地朝尼克点点头，“是吗，那可真是个宏大的梦想。”
被愤怒掩埋的尼克对着他的脑袋扣动扳机。
这么近，疯子绝对躲不过！
森湖的确没躲，他只是屈指一弹，极速飞驰的子弹就被改变了弹道，远离了本来的目标。
不可思议。
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过血流过躯干的声音，低低的血流声征服了尼克的思考，他的世界就此沉静下来，变得无声，安宁，伴着渺小的幻想。
森湖抓住他粗壮的脖子，五指微动，紧跟一声清脆的骨裂，强壮的躯干瘫软下去。
利诺躲在一堵掉漆的墙后，大大的蓝眼睛里蓄着悲怆的泪水，咬破舌头强迫自己清醒，他重新握紧了手里的枪，标记就在森湖与子弹接触的那一瞬被打上，异能发动。
【银色子弹】
银制的子弹从枪口射出，承载着他卑微的期望与破碎的梦想。
森湖没有移动脚步，他将手中的人转了个向，向利诺展示大哥最后的面貌。
尼克的眼睛还是半睁着的，里面的神采还没有消逝，他看着不远处的多克，嘴巴微微张着。
来不及了，利诺亲眼看到由自己射出的子弹以最短的距离穿透尼克的大脑。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
崩溃只在一瞬，被抽去骨头的双腿跌软在地上。
利诺已经丝毫不关心击出的子弹是否能击中森湖的头颅。
像婴儿蹒跚学步，他跪在地上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爬到了森湖脚边，无比僵硬地抓住了尼克的裤脚，而旁边躺的的人就是他的姐姐。森湖松手，被彻底杀死的尼克坠落在弟弟的面前，死不瞑目的神态深深刺激利诺的眼球，脑门中央的洞彰显他弟弟的罪恶。
“啊啊啊！！！”
利诺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私心裂肺的惨叫，尖锐的指甲死死刺进脸上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之花盛开，绝望之叶舒展。
森湖无情地说，“你杀了他。”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利诺扭曲着身体，经过嘶吼后破锣一般的嗓子不断否定着周遭的一切。
否定刚才发生的事，否定刚才的自己。
利诺跪趴下来，将脸贴在地上磨蹭，嘴角流出透明的粘稠液体，吐字也不甚清晰，“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你杀了你哥哥，他明明还活着，一直到死，他都在看着你……”
恶魔的低语一句又一句，言语的凌迟在利诺的脑子里进行。
利诺望着鲜血过后不断涌出白色物质的洞口，眼神灰暗，目光呆滞。光影在某一刻消失，森湖蹲下，温柔地抚摸柔软的金发，劝诱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丧家犬。
“是你杀了他。”
“你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是啊，死的为什么不是我。」
地上的人拿起掉落的枪，张开嘴，把坚硬的枪口咬进嘴里。
「该死的人是我。」
“砰”
盛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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