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裴无忌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这几日倒是肯出来按时吃饭,只不过还是话少,谢玉环心累了,心想这孩子一定是到了青春叛逆期。
靖远九年的第一场雪在几日后撒下,起床后谢玉环就迫不及待跑了出去,身后的宜春拿着大氅跟在后面喊她外面冷。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那么好,雪又大又洁白,空气中是晨起炊烟和饭菜的香气,巷子里小孩领着狗儿在玩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呼一声:“下雪真好!”
她蹲在地上,想着初中时候一群人堆雪人的样子,准备自娱自乐一下。
宜春却担心她糟践手,喊来正在院子里打扫的曹勇、梁书和何文盛,于是最后便成了谢玉环指挥着滚雪球找胡萝卜,几个大老爷们笨手笨脚小心翼翼地堆。
薛妈看见了把柴房里的两节树枝拿出来当了胳膊。
“姑娘,还挺像样子的。”宜春在一旁叫好,可惜没有照相机,谢玉环用手比划了一下,是挺好看的。
雪人堆得快和谢玉环一般高了,她满意地看着这大雪人,开心道:“留它几日,你们莫要给我拆了。”
几人都回应是,谢玉环笑着接过宜春拿来的手炉,准备回房时却瞧见裴无忌拄着拐杖立在门口。
“吵到你了?”她抖掉大氅上的雪回到房檐下,几人鞠躬后退了下去。在房檐下能看到雪人在海棠树下立着,倒也成美景。
“没有吵到,我只是找薛妈。”
“厨房里买了腿骨,她刚去给你端了。”
谢玉环边说边进屋,回头等了下裴无忌,裴无忌先是微愣,而后跟了上去。
这几日谢玉环没去管他,不知道他这人的脑筋转过来没,瞧现在这态度,倒没什么异样。
薛妈端着腿骨汤进来,日子又回到了往常。
裴无忌的腿需要休息,但他每日都会出来走动会儿,但脾气又倔,不喜欢麻烦别人,谢玉环看不下去了便仿照着现在的拐杖让木匠做了一副。
走路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一件麻烦的就是洗澡,她本想让曾顺等人帮他一下,但裴无忌根本不领情,都轰了出来。其实之前她就觉得裴无忌如厕不方便,偏人家觉得自己凡事都能做好。
谢玉环扶额,曾顺说孩子到了这年纪都是喜欢和同龄人打交道的,曹勇等人老是打趣他身体,他不烦才怪。
无奈,谢玉环只能带着宜春出去买小厮。
“不行,这些年纪都太小了,长得也不讨喜。”她左看看又看看,裴无忌是个聪明人,找个服侍的也得聪明些才行,不然得日日招他嫌弃。
“哎呀姑娘,这家丁都是越小越好,大的心眼多。”贩卖人力的老板说。
“有没有出身好点的,最好看过点书,会个武功的。”谢玉环想了想继续说,“能做书童最好。”
“您这是买小厮呢还是挑夫婿,唉,不瞒您说我倒知道有一处兴许有姑娘想要的人,就是……”老板挑眉,却没继续说下去。
谢玉环明了,道:“宜春给钱。”
老板见到钱把话说了下去:“行嘞,姑娘你往城东走,那里有一个‘望香楼’是个小倌馆,我们这但凡有点才情有点的相貌的,都被那边挑走了。”
谢玉环听完后嘴上说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是初来乍到,还是有那么些好奇,回家乔装了一番后便去了那家望香楼。
楼上有各色各样的美男子,有的正在执棋,有的正在抚琴。谢玉环虽然收敛了打扮,但仪态风姿绝不是一般人学得像得,矜贵地撩起一边的裙摆拾级而上,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谢玉环也明显感受到了四周的安静,她和宜春都戴了黑色的帷帽,必是不能被人瞧破身份的,但不知道为何周围人还是在一个劲地打探。
馆主也有眼力劲地迎了上来,带着笑问道:“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咱们这有会文的会武的,有年轻的也有年稍长的,您是头一次来吧,需要我引荐几位适合您的吗?”
一开始她还有些好奇这种地方不应该是南风馆,但自从看见几个女子后明白过来,此处怕是与青楼无异。
“年纪小点的,最好十四五。”
馆主有一双凤眸,唇下有一颗痣,若是再年轻个十岁,必是街上难得一见的潇洒公子。他摇起扇子遮住半张脸,轻笑道:“妙啊。”
谢玉环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没多解释。
瞧着带上来的几个人,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多是长了好看的皮囊,肚子里却没多少可用的墨水,问起话来支支吾吾十分胆怯。
不行,她虽然不知道裴无忌喜欢什么样的,但知道这些都不够出色,或者说没办法替裴无忌办事。
本打算打道回府,谢玉环的脚步却被一旁的哄闹打断了。
“哟,脾气这么大啊,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砸烂!”说话人正在气头上,他手上拉着一个还在弹琵琶的男子。
馆主见事大了,忙过去劝架道:“宋爷啊,这位是咱们雅倌,不卖身的。”
“呸,我要是给五十两你问他卖不卖!”
馆主惊异没接上话,这时候一个负责清扫的小厮提着扫帚来,不紧不慢地抬眼道:“这位爷麻烦抬抬腿,需要我扶您起来吗?”
不知为何,刚才嚣张的人闻言后开始四处张望,然后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谢玉环有些疑虑,馆长则是让看热闹的人赶紧散开,临走前拍了拍小厮的肩。
她走了过去,挡在了那小厮面前:“刚才那人怎么听完你的话就如此慌张了?”
小厮拿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笑着回道:“夫人是来寻花问柳的还是来寻夫婿的?”
谢玉环哑然,但小厮提前说了:“夫人带了下人,应该不是来寻欢的,必是来寻人的,您要是肯给我二两银子我便带您过去,您要是只给一两,那不好意思,我的封口费刚好是一两。”
那小厮的眼睛转得很快,谢玉环觉得有趣,掏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小厮面露惊色,谢玉环解释说:“这张你可以先拿着,但是要把刚才的哑谜讲给我听。”
“当真?”
谢玉环已经坐下了,表示洗耳恭听。
小厮接过银票揣到了衣服里,也没卖关子,小声说道:“刚才的意思就是,麻烦来了,您夫人来了,是我事前同他们说好的,既顾全他们面子,又方便传达。”
谢玉环一下子笑出了声,这话原来是这里的暗号,摇摇头问道:“他夫人当真是来了还是你替人解围呢?”
“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平时我是不敢冒险的,但莫大哥待我极好,我能帮一帮也是好。”
谢玉环点头,让宜春叫馆主过来。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小厮有些惊慌,僵在原地。
“别叫夫人,我没那么老,没嫁人的。我来的确是来寻人的,我有一个弟弟,想找个人当书童,我瞧你是个机灵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那小厮面漏疑色,谢玉环又道:“劳力用不着你,你就当陪陪我家那号不好管教的。”
“我身份上不了台面。”
谢玉环没料到是这种原因,询问了他名字,叫王录。
“王录,人不分贵贱,莫要自己轻贱。”
王录最后答应了谢玉环,但她照例还是询问了馆主王录的身份。
王录的父亲是馆里的小倌,可惜那小倌得了花柳病死的早,这孩子便自小打杂。
一路上谈话,谢玉环觉得这王录可能也是在酒巷呆久了,脸上都是些讨好和伪装,但机灵是真机灵。
王录刚进门就开始惊叹,府中人看到有人来了后都给谢玉环鞠躬问安。
“这家业,姑娘你们家是开什么铺子的,赚这么多钱?”
“我家家业在建宁,只是因为读书在这小居两年。”
谢玉环见王录的眼里变幻莫测,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早闻东城有一家裴府,不商不官,却背靠太守前置良院,果然名不虚传,但最为闻名的还是裴家姑娘,有倾城之色,却已许配他人。”
谢玉环轻笑,把帷帽摘下后摇摇头说:“什么倾城,乱传的罢了。”
“王录不敢说假话,姑娘是我见过的人里独一份漂亮的。”
谢玉环一路上都在说王录这人太会说话了,但还是警告他说,要伺候那位心似七窍玲珑,只可少言不可多嘴。
“这就是家中公子。”宜春带着王录进了裴无忌的房,他坐在桌前看书。
“公子,这位是姑娘给你寻的书童王录,以后照看你起居。”宜春被谢玉环说过了,以后要喊裴无忌公子。
“姑娘,你这是何意?”裴无忌放下了书,没看向王录,反而瞪着谢玉环。
谢玉环真想扶额,裴无忌怎么在这时候给她掉链子。
王录果然不是一个傻孩子,回头看了眼她,但谢玉环也无所谓了,知道不是一家子也无妨,因为裴无忌绝迹不会喊我一声“姐”,朝夕相处早晚都会知道。
“咳咳,你如今这样有所不便,院子里那些你又不用,王录日后就跟着你了,你也提点着,他不是什么乡野村夫,日后定能助力你。”
裴无忌嗤笑:“从哪找来的。”
“我原是酒楼打杂的,承蒙小姐厚爱在能来此。”王录拱手。
“可你身上粉脂味很浓。”
谢玉环丝毫没注意到这点,难道裴无忌是狗鼻子?
“应是来此之前沾到的。”谢玉环马上打圆场。
裴无忌挑眉,继续拿起书回了一句:“可你身上没有一点油烟味。”
“甭管哪来的,他以后照顾你,”谢玉环看着裴无忌不服的眼,咬着牙说:“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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