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我无法再上战场
每一个作为前锋的主将身边都会有一个搭档多年的副将作为自己战斗机甲的僚机，他们不仅是主将的搭档，同时也是刀和盾。
小食的老板娘曾经就是龙酒酒父亲的僚机，也是多年的搭档。
一般很少会有女人去做僚机，可一旦出现了，那么这个女人必定强悍到让所有男人仰望。
但眼前这位老板娘很难想象出她居然曾经是龙酒酒父亲的僚机，她就像养在深宅内院的芍药，美丽却又经不起风雨，因此在听说她曾经是驾驶着僚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女战士后，龙玖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这幅模样？”老板娘看着他们脸上的难以置信，笑着道：“是不相信吗？”
四人原本出于礼貌想要摇头，然而老板娘却自己又道：“也难怪你们不相信，看着我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
老板娘拉开龙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她随意又慵懒地翘起一条腿，笑眯眯地看着龙玖，目光却似在透过龙玖怀念故人，“你长得跟你父亲很像，但是鼻子和嘴却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龙玖闻言有些尴尬，她到底不是龙酒酒，被老板娘这么怀念故人似的说着她像谁谁的话，让她有些不自在。
连知道内情的三个小伙伴都忍不住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老板娘却自顾自地点上了烟杆里的烟丝，她隔着青色的烟雾看着龙玖道：“我其实很早就想去看看你的，可是却不敢去看你。”
龙玖闻言一愣，问道：“为什么不敢？”
老板娘笑了笑，反问道：“看来大帅没有对你说当年的事情吧？”
龙玖摇头。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变的苦涩，“我就知道大帅不会告诉你，但我觉得当年的事情你也有权知道真相。”
三个小伙伴互相看了看，听到这里他们就觉得自己三人是不是应该懂事的出去了，毕竟从老板娘的话里听着好像当年的事情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但老板娘并没有给他们出去的机会，她轻轻吸了一口烟，眼神带了一种难言的复杂，里面夹杂着悲伤和愧疚。
“当年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那死人堆里居然还活着一个深渊族，当时你父亲护住了先帝，而我作为他的僚机兼搭档，本该是保护他的，可在关键时刻被你的父亲一把给推开了。”
老板娘语气平静地诉说着当年的那场意外，但龙玖却觉得老板娘的心里并没有她脸上这么平静。
“你们知道僚机的作用是什么吗？”老板娘看着龙玖四人问道，但她似乎也并不是想要他们开口回答，在问完之后她就自顾自地答道：“是主将的刀和盾，对敌时是主将手里的刀，危险时是主将身前的盾，也是作为主将最后的一道保护。”
说到这里老板娘突然笑了一下，她眼神悠远而怀念：“可是你的父亲却推开了本该保护他的盾，反过来用他自己保护了盾。”
龙玖看着老板娘眼里的神色，她想了想道：“或许他并没有将你当做盾，你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战友，他推开你就如同他选择保护先帝那样。”
老板娘诧异地看着龙玖，见龙玖神色中的认真，她缓缓地笑了，“当年我选择退役的时候，你的爷爷也说过类似的话来劝我，没曾想十多年过去，我居然能亲耳听见你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龙玖挑眉，老板娘一见她这表情就噗嗤一声乐出了声儿：“看来老段他们没说假话，你这小丫头跟大帅的确很不对付。”
老板娘笑着道：“我听说上次你因为大帅的事儿来过红岩星，在那之后，老段他们每次来我这里吃饭的时候都会提起你。”
“段叔又说了我什么？”龙玖板起了脸，“老板娘别信段叔他们的编排。”
老板娘忍俊不禁地摇头道：“我觉得老段他们说的那些关于你的事情应该不是编排。”说完她又高高吊起一边的眉，看着龙玖问道：“你把老段他们都叫叔，却叫我老板娘？”
龙玖却是笑看着她道：“主要是老板娘没说你叫什么呢，我就算想喊姨也不知道喊什么姨啊。”
老板娘哂笑一声，大大方方地道：“叫我苏姨吧，我姓苏，名袭人。”
“苏袭人？？？？？”
龙玖在听完老板娘的名字后没什么反应，但一旁的韩娇娇三人却反应特别大。
特别是韩娇娇，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老板娘，“你就是那个苏袭人？”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三人点了点头，“我想我应该是你们知道的那个苏袭人。”
龙玖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问道：“怎么了？苏姨她很有名吗？”
这回轮到三个小伙伴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龙玖了。
周欣语激动地道：“当然有名了，苏袭人啊！！！曾经差点成为咱们帝国唯一的一个女上将啊，只不过苏将军却拒不受封，甚至直接甩给了军部一封辞呈，直接宣告退役了，之后更是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
韩娇娇也激动地道：“自苏将军退役后，这么多年里偶尔还有小报消息提起，但每次提起都是在猜测苏将军或许已经不在了，因为谁也找不到她，就连苏家的人都联系不到将军........”
苏袭人闻言笑了笑，“我都躲了这么多年了，外面居然还有这种小道消息在传播啊。”
李牧川也颇为激动，一个没忍住好奇，问道：“您为什么要躲？这么多年您难道一直都在红岩星上吗？”
“红岩星是龙家军的地盘，我躲在这里才是最不容易被人打扰的。”苏袭人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躲？大概是我已经无法再上战场了，所以便想要寻个不被打扰的环境过完下半生吧。”
当听得苏袭人无法再上战场后，李牧川三人的激动情绪这才收敛了起来，他们既痛心又担忧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因为您受了什么无法治愈的伤吗？”
苏袭人却没有他们那么小心翼翼，反而坦坦荡荡地道：“我的确是受伤了，但伤的不是身体，而是这里。”她抬手点了点心脏所在的位置，淡淡笑道：“心伤难愈，因此再也无法上战场。”
三个小伙伴都纷纷看向了龙玖，而龙玖却皱眉道：“苏姨，你的心伤该不是因为.......我父亲吧？”
苏袭人只是笑了笑，但却并没有否认。
龙玖的目光变的古怪，“你和我父亲........”
然而这话她还没说完，就被苏袭人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脑袋，苏袭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小丫头乱想什么呢？我和你父亲可是清清白白的，你这话若是被你父亲听见了，以他那爱老婆如命的性子，他恐怕能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而且我也有丈夫，我丈夫同样爱我如性命，若是被他听见了，他同样能够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龙玖闻言一噎，但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苏袭人这番话，因为她这番话里实在有太多的槽点。
倒是李牧川听完后一愣，“您的丈夫........”
苏袭人抽了口眼，吐出烟圈道：“也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包厢里的四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来，苏袭人却神色如常，偏头对龙玖道：“我的丈夫是你父亲的专属护甲师，本来他和你的母亲留守在基地，但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深渊族居然分出了三万人去突袭了后方的基地，当时你母亲坐镇后方指挥，他和你母亲其实可以撤离的，但他们都选择了留在那里，因为前线需要你母亲的指挥和分析，若是没有她的指挥，先帝他们从混乱战场退不出来。”
“大军全在前线战场上，就导致了后方基地武力空虚，基地中剩下的人几乎是死战到底，拼完了一兵一卒才拖到你母亲将前线的大军给撤离出来，然后你母亲在前线大军安全之后，她启动了基地地下埋着的毁灭性武器，和深渊族的三万大军同归于尽。”
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那惨烈的一战，苏袭人的双眼终于红了，然而她脸上却是笑着的，“小丫头，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帝国的英雄，若是没有你母亲，当年那三万深渊族在血洗了基地之后，就能堂而皇之地闯入我们星洛帝国的星际，可因为她那么一炸，不仅炸没了深渊族的三万大军，同时也让得深渊族真正的元气大伤。”
龙玖点点头，“他们是英雄，你还有当年牺牲在那场战役中的所有战士都是英雄。”
苏袭人却笑着摇头道：“我可不是英雄，从我无法再面对战场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了，因为我害怕，生了胆怯的心。”
“害怕不是正常的吗？”龙玖反问，“英雄也是人，会害怕、会流血会痛，痛到极致也会哭，这才是正常的。你说你再也不能上战场，所以想要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过完下半生，但是真的只有红岩星才能让你不被任何人打扰吗？我想以你的本事，即便不在红岩星上，随便换作哪个宜居星球上，想要不被人打扰你也同样可以做到。”
苏袭人沉默了下来。
龙玖道：“可你偏偏还是选择了红岩星，甚至就在龙家军的驻地中，你若真的不想再面对这些，你就该离这里，离龙家军远远的才对。你不是无法再上战场，也不是害怕了战场，而是因为你觉得愧疚，你没能从当年那场惨烈中走出来，是你自己困住了自己。”
苏袭人手中烟杆里的火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她静静地握着那细长的烟杆，在对面李牧川三人紧张的注视下，良久才轻轻一笑，满是自嘲道：“你说的对，这些年困在我的的确是我自己，我始终忘不了你父亲将我推开的那一幕，也同样忘不了在知道基地被炸毁，基地里的所有人无一人存活的心情。”
“我的战友，我的主将、我的丈夫、还有我最好的朋友，都死在了那一场战役中，我总是在反问自己，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我？为什么当年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死在那场战役里？我为什么还能活着？”
“因为你的身上担着他们的命。”龙玖沉声道：“我的父亲救下你，就是想要你活下去，而你的丈夫和我的母亲在死前肯定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着，这样才不枉费他们拼到一兵一卒也要将大军从混乱战场中带出来。”
逝者已矣，而生者却能带着他们的希望继续向前，并代替他们好好看着未来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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