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乡
“老板，求你了，哪怕是洗碗扫地甚至掏茅房也好，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陆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客栈老板说。
“我们这里不收手脚不干净的乞丐，滚滚滚，别耽误我做生意。”这个体态臃肿的老板冷嘲了一声，把陆源赶出了店。
陆源叹了口气，沿着河边的柳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这是“金盆洗手”后的第四个月，陆源依然没有找到做事的地方。
大家都不肯用乞丐，特别是做过贼的乞丐。陆源有些后悔了，当初金盆洗手的时候话说得太大了，这几个月来他和红尘虽然省吃俭用，但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陆红尘年纪又太小，出来做工也没人要，每天只能自己出来找活计。
桥边上是最后一家店，也是这条街陆源没去应聘过的最后一家店。陆源停下了脚步，拨开眼前的柳枝，宽大的匾额上“聚味轩”几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陆源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进去问问，反正已经被拒绝了那么多次，多一次也无妨，面子哪有吃饭来得重要。
“请问……有人吗？”陆源有点胆怯，站在店门口不敢进去，毕竟已经被赶出来那么多次，再试心里还是会很忐忑的。
“客官是要吃饭吗？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被包场了，你改天再来吧。”一个小二迎了过来，他以为陆源是个客人。
“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这边招打下手的人吗？干什么都可以。”陆源摆了摆手，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来吃饭的啊，看你也不像，我们这要来贵客了，没别的事赶紧该去哪去哪，别挡道。”店小二瞬间变脸，讥讽道。
“能不能让我见见老板？我真的啥都能干，给个活计就行。”这是最后一家店了，陆源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
“我们老板没空，你赶紧走吧，要吃剩饭的话等天黑再来。”店小二的嘴角嘲笑意味越来越浓。陆源攥紧了拳头，他真的很想给这个店小二照着鼻子来一拳，但现在他早已不是那个南方贵族世子，只是一个连饭都快吃不上的小叫花子而已。要是一时冲动了就真没机会了，他和红尘都会被饿死的。
“阿福，客人来了？”大堂那边传来声音，好像有人走过来了。
“不是，掌柜的，是这里有个小叫花子赖着不肯走，说是想来咱们味聚轩做事。”店小二瞥了陆源一眼冷笑道。
“叫花子？”老板来到店门口，是个长得很壮的汉子，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皮肤黝黑，乍一看像是个干苦力的工人，倒是和他客栈老板的身份很不相符。
“老板，我什么都能干，能不能留我做个活，我很能吃苦的。”陆源急忙上前，他得抓住这个机会。
“什么都能干？”老板上下打量着陆源，“说起来我这确实人手有些不够。”
“掌柜的，这小子一看就是贫民窟来的，那里面的人你也知道，偷整天鸡摸狗的，正事不干，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店里的东西。”店小二冷哼一声说道。
“老板，我不会的偷东西的，我发誓，我要是偷东西的话也不会来您这找活计做了。”陆源急忙解释。
“等等，小伙子，听你这口音……像是渭城的，你是渭城人？”老板俯下身盯着陆源问道。
陆源愣了一下，已经好久没听人说起这个名字了，渭城，那个在战火中几乎消亡的城市。
或许战火过后，里面住进了新的百姓，有了新的城主，但对于陆源来说，渭城已经死在了六年前的硝烟里，如同死去的上万名渭城百姓。
“喂，小子？”老板的声音瞬间把陆源拉回现实。
“对，老板，我是渭城人，难道您也是……？”
陆源听这老板说话的时候也是带有这渭城的口音。
“你真的是渭城人！？孩子，你家住渭城哪里？”
老板眼睛里仿佛迸射出精光，整个人瞬间变得很激动。
“我家以前在渭城和光湖旁边，老板，您真的也是渭城人嘛？”陆源有点不敢相信，毕竟渭城当年可是被屠城，逃出来的人太少了。
“和光湖，看来以前家境不错啊。我也是渭城人，家在古铜巷，以前家里开了个饭店。唉……我当年跟父亲不合，不想继承家业开客栈，这才背着家人偷跑出来到了魁安躲避父亲。谁知道……渭城遭此大难，老父老母和我弟弟也遇害了，一家四口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来才在这开了这家聚味轩。”
老板说到这，眼眶通红，他不再盯着陆源，而是扬起头，长叹了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悔恨与无奈。
“老板，您父母的在天之灵看见你继承了家业，应该会很欣慰的。”陆源真想不到会在这魁安遇到老乡，他也不懂怎么安慰人，但是他觉得这个老板重开了聚味轩，也算是接手了家业，便也是浪子回头了。
“或许吧，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板听了陆源的话，调整了一下情绪。
“我叫陆……呃，我叫林尚。”陆家在渭城当年可是大族，而且陆源的父亲还是城主，他想了想还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临时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林尚……好，小伙子，以后你就来我这做事，包吃，工钱一月一个金铢。”老板拍了拍陆源的肩膀。
“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叫张光武，以后你喊我张大哥就行了。”难得遇见这么个老乡，张光武很高兴，直接录用了陆源。
“也不知道他会干些啥，就因为是老乡就直接录用了……”店小二阿福在旁边嘟囔。
“你懂啥，这有你什么事？还不赶紧去做事？”张光武呵斥道。阿福也不敢顶嘴，灰溜溜的进了店。
“张大哥，虽然咱们是老乡，但我也就是个穷小子，确实不应该搞什么特殊待遇，我还是跟店里的伙计一样叫你掌柜的吧。”张光武为人豪爽，而且对陆源也很好，直接就让他留了下来，但是陆源也不想听别人的闲言碎语。
“好！依你的。”张光武拍了拍陆源肩膀，“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我们店里来了一位贵客，把店都包下来了，明天你养足精神了来，我让他们教你怎么做事，我就不送你了，还要去准备东西。”
“好，掌柜的！”陆源很开心，终于找到活计了，虽然是沾了老乡这个光，但是有了活计他和红尘就不用挨饿了。回家的路上，陆源感觉那些拒绝他辱骂他的店家都变得顺眼了不少，他一路小跑着回家，心里想得赶紧告诉红尘这个好消息。
贫民窟的一条巷子里，红尘正跟着孩子们胡混。他当然也知道赚钱不容易，但是陆源不让他跟着老鬼去偷东西，他这个年纪出去找活计又没人要。
红尘心里五味杂陈，跟着这群小乞丐漫无目的的混着。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啊，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嘿嘿，刚才西街当铺老板拿一个金铢跟我换呢，那个老东西可会忽悠人了，这玩意儿肯定不止一个金铢。”孩子群中，有一个身高特别突兀的小乞丐绘声绘色的说。
这孩子看上去小小的年纪却长了一脸横肉，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市井气息。这是附近的孩子王，就因为体魄健硕，大家都叫他虎子，带领着一帮小乞丐喜欢在西街偷东西，身后的小弟们都叫他虎子哥，整天大摇大摆的，威风得不得了。
凑热闹都是人的天性，红尘见那边围了不少人，便也想见识见识虎子所说的值一个金铢的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随着人群凑了过去。
人群中央，虎子从怀里掏出东西，缓缓张开手心，只见他手里躺着一块深蓝色的玉佩，玉佩的花纹极其精美，浑身椭圆，底部雕刻着祥云，中间是雕刻着一个极威猛的鹰首。
苍蓝之鹰！红尘一下子认出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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