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瞥见一旁的绿水湖，反正是夏日，不会死人的！
她将头往后仰，又猛地朝秦忆月撞去！
“啊！”秦忆月吃痛，松开了紧紧攥着沈霜序袖子的手。
沈霜序又趁她没回过神，用力一踹。
“扑通。”
一声沉闷的水响。
秦忆月的丫鬟婆子先是愣了一瞬，听见湖里秦忆月凄惨的救命声才匆匆忙忙跑过去，“姑娘！姑娘！”
沈霜序只脚底抹油，悄悄溜了。
她倒是不怕事情败露，不过，想来秦忆月也是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毕竟她如今可不会再让舅舅对她失望了。
水榭里的秦简和顾行之听见动静，撩开了廊檐下挡着的竹帘。
眼见湖里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跳下去。
岸边站着的婆子也扯着嗓子，“蠢货！那边！那边！姑娘在那边！你这个蠢货！”
“这是？”
顾行之看得眼角直抽。
秦简望见那假山旁一个匆匆而过的纤丽身影，只重重将竹帘散下，“还请殿下莫要再看了。”
顾行之往后一退，躲过散下的帘子。
见着秦简有些心不在焉，也知道府中女眷落水被陌生男人看见不甚光彩，便道，“秦公子去处理家事，不必再留在这里陪我。”
秦简正想着沈霜序，听他如此说，只迫不及待地拱手，心道这靖王还是有些眼色的，“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只需吩咐观柏就是。”
顾行之微微一愣，“观柏？”
秦简未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只招手让旁边站着的一个蓝衣小厮上前，“观柏，过来给殿下请安。”
观柏面容清秀，身材略矮，与那个胖小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殿下。”他寡言少语，恭恭敬敬。
顾行之觉得好笑，自己离开那里不过短短一天，如今见着一个名字相似的小厮就想到了蘅芜馆的人。
他点头。
秦简心里记挂着刚刚看见的那抹身影，见顾行之无甚吩咐，便赶忙走了。
出了芙蓉榭，见清水湖边还是乱成一团，只吩咐一旁的小厮，“去叫柳嬷嬷来，将湖边围着，别让人靠近。让那些小厮撤走，三姑娘掉进湖里，他们围在那里像什么样！”
说完，顺着刚刚沈霜序离开的方向去了。
途中遇见一个婆子，只逮了她问，“见着表姑娘了么？”
“表姑娘刚刚急匆匆从碧波园出来，往海棠轩去了。”她持着扫帚，有些茫然，今天府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急匆匆的。
秦简只点点头，又匆匆忙忙往海棠轩去了。
这边，沈霜序从碧波园出来，已冷静了不少。
到了海棠轩门口，院儿里一片安静，想来是秦氏午睡还未醒，便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院外，旁边一个用鹅卵石砌成的小水池里游着各色锦鲤，微风吹皱池面，里面的水草摇曳，她瞧着有趣，便带着轻雪走了过去。
“姑娘，你将秦三姑娘踹下湖，没事吧？”轻雪看着一脸轻松的沈霜序，有些后怕，毕竟这三姑娘是舅老爷最宠爱的女儿，姑娘这般，舅老爷不会怪罪于姑娘吧？
沈霜序好笑，“你不是说她不过是个庶女么，怎么又怕起来了？”
轻雪一噎，“那，我，我也没让姑娘将人家踹下湖啊。”
沈霜序朝她眨眨眼，“今天本就是她先心怀鬼胎，若告诉了舅舅，她也讨不到好。”
十六七的少女本就鲜活，再作出这般小女儿的姿态，更是灵动。
秦简远远见着，心中一动。
“表妹。”
沈霜序回头，见着秦简，福身一礼，“表哥。”
幼时他们也曾一起顽闹，不过如今长大了，乍一见，竟有些尴尬，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表哥也是来看舅母的？”沈霜序打破沉默。
“是……”他下意识出口，见着少女那双澄澈的眼睛，又连忙改口，“不，不是，我是来看表妹的。”
沈霜序只愣得檀口微张。
秦简似是反应了过来，俊脸顿时红得如煮虾一般，他慌忙摇头，“不，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就是想问你你……”
他慌不择言，最后竟语无伦次起来。
沈霜序害怕他能原地烧起来，只打断他，“表哥来找我做什么？”
秦简见沈霜序脸色平静，也自知自己这副模样有些可笑，只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道，“刚刚我在水榭听到了动静，出来见着秦忆月掉在湖里，又见你匆匆从假山出去，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秦忆月欺负你了。”
“你看见了？”她皱着眉头。
虽她未明说，可秦简自知她在担心什么，“我瞧见你的身影之后，便将竹帘放了下来，殿下并未看见。”
沈霜序这才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秦简的话之后，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打趣道，“秦忆月掉进湖里，你该问我是不是欺负她了。”
谁知秦简脸色沉沉地摇了摇头，“若是以前，我就会这般问你。”
沈霜序见着他的神情，只叹口气，“秦忆月以前与你的关系也是不错的，也不知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秦简正要开口，海棠轩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出来一个穿着秋蓝缠枝忍冬纹对襟小裳的清秀丫鬟，在两人身前站定，柔柔一礼，“夫人请大公子和表姑娘进去。”
“表妹，你去看看母亲，我还有些事情，就不进去了。”秦简说道。
沈霜序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回过了头，“表哥，这事别往外说。”
秦简本站在原地，突然见她回头，心中一跳，听见她说的话，心又直直落了下来，他忍着失落，温和一笑，“知道了，快去吧。”
海棠轩的正院两侧种着一旁海棠，如今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将两边的游廊遮了个严实。
“表姑娘，这边。”那丫鬟声音柔和。
“舅母没在房里？”沈霜序问道。
“今日不热，夫人说，让小公子出来透透气。”她垂首答道。
沈霜序便不再开口，几人一路安静地往东边的凉亭里去了。
“夫人，表姑娘来了。”那丫鬟朝里面的人说道。
只见一个穿着藕丝褐飞鸟葡萄缠枝长裙的美貌妇人望了过来，她眉目温和平静，见着沈霜序，将手中的葡萄递给一旁的嬷嬷，笑着站起身迎了过来。
“舅母。”沈霜序福身一礼。
秦氏挽着她手，将她扶起来，嗔她一眼，“这里又没外人。”
“策儿，快来见见表姐。”说着又朝躲在一旁的小男孩招招手，说道。
沈霜序看过去，瘦弱白净的小男孩小心翼翼躲在嬷嬷身后，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心地瞧着她。
触到她的眼神，又小鹿一般缩了回去，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又伸出小脑袋看她。
沈霜序看着心疼，学着他藏在秦氏身后，两人你藏我躲，玩的不亦乐乎。
玩累了，便由嬷嬷抱着。
嬷嬷给他剥了葡萄，他举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瞧了瞧和秦氏说话的沈霜序。
“小公子。”嬷嬷叫了一声。
秦氏看过去，就见策哥儿扭着身子从嬷嬷怀里滑下来，小手举着那颗葡萄朝沈霜序走过去。
他人小，够不着，只垫着小脚努力将那颗葡萄往沈霜序嘴里喂，“姐姐，吃。”
沈霜序‘嗷呜’一口吃了。
逗得策哥儿‘咯咯’直笑。
沈霜序又将他抱起来放在膝上，两人顶着额头，笑得亭子里都欢乐起来。
秦氏拿了帕子摁了摁眼角。
沈霜序将策哥儿交给一旁的嬷嬷，说道，“舅母，我瞧着策哥儿身体虽比同龄孩子弱些，可也没那么娇气，您害怕他生病，便不让他出门。就算是大人，也禁不住日日关在家中，更别说策哥儿还这般小。”
见秦氏还是面露担忧，她继续说道，“京都便有这么个例子，那光禄寺主簿家的小公子也是这般，只让他日日养在家中，生怕他凉了热了，可等他长到十岁，身子骨还是那般孱弱，那年京都来了一个神医，主簿大人叫那神医一看，只说让小公子多出门走走，那主簿夫人先还骂人家是庸医，眼见那小公子身子越来越好，这才信了。”
秦氏听完，只犹犹豫豫，“那策哥儿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舅母，您如今出去看看，如策哥儿这般大的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可您老是把策哥儿关在家中，现在他只是怕生人，若长大了，该如何是好？”沈霜序问她。
秦氏没有说话。
沈霜序见她的神情，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瞧了一眼外面，她起身告辞，“舅母，天色不早，我还要去青松院陪外祖母用饭，晚上我还得回蘅芜馆呢。”
秦氏回过神，“回去做什么，府中这般大，还没你住的地方？”
沈霜序摇摇头，“下次再来陪舅母说话。”
然后不等秦氏再说，她走到策哥儿身边，捏了捏他的小脸，“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谁知那策哥儿小嘴一瘪，竟掉起眼泪来。
他又不出声，只拿着小手默默抹着眼泪，见秦氏看过来，又猛地将头埋在嬷嬷的肩膀上，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看着实在可怜。
沈霜序哪里还能走，哄着将他抱过来，这才没掉眼泪了，就是一双眼睛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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