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忆·冥界之花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
……
花酒久原本是冥界忘川河北岸的一株九瓣幽冥花，不知在河边生长了多久，渐渐的竟有灵识，可识身边之物，每天看着来往的船顺着河水飘落至冥界深处，也倒是满心好奇。
一天夜晚，少年模样的沐煊来到了忘川北岸，依旧是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丝稚嫩，剑眉微挺，嘴唇微微泛粉，如墨长发系在身后，眼神微沉。
身旁一只红雀围着沐煊飞着，毛色明艳发亮，时不时停在少年肩头，但是少年依旧不为所动，望着河面上的船一艘艘的飘过，只觉得有些乏了，便坐在了幽冥花丛中，支着头，望着河面。
红雀见少年不做动作，便怏怏地自己玩耍去了，把头埋在花丛中，不停地揪着幽冥花的花瓣，向空中抛洒。
“哎呀~谁啊，你这坏鸟快放开我……。”
呼喊声引起了少年的注意，环视周边，在茂密的幽冥花丛中，透出一朵朵紫红色的小花，几乎都是一个模样，
其中一直伴随在自己身旁的红雀在撕扯着一朵幽冥花，幽冥花蜷缩着自己的花瓣，想把在红雀嘴里的花瓣扯出来，但是红雀一直紧紧揪着不松。
“小羽，松开。”少年沐煊轻声道，走了过去。
红雀见自家主子在叫自己，便松了松嘴里的花瓣，飞向少年。
幽冥花发觉红雀已经不在身边，便舒展开了自己的枝叶，晃了晃花瓣。
“谁在说话，声音这般好听。”幽冥花觉得这么清澈的嗓音从未听过，与来往的幽灵鬼魂的叫唤如此不同。
少年听闻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原本平静的脸上起了涟漪，少年靠近幽冥花：你这小花，可听得到我说话？”
沐煊只觉得有些惊奇，自己从小生在冥界，这里灵气稀薄，从未见过生在冥界的花灵，这朵幽冥花倒是罕见。
“当然能听到了，你是谁。”
“我是沐煊。”
“沐煊？”
“嗯，你是谁呢?”沐煊坐在幽冥花旁边轻声问道。
“我……我是幽冥花，摆渡的船伯伯就是这么喊我的！”
少年沐煊轻笑出声，眼角都弯了起来，俊俏的脸上泛出的光彩让月光都忍不住暗了下去，红雀见自家主子笑了，也不禁开心起来，扑棱着翅膀。
“幽冥花，这个名字可以指代你身旁所有的幽冥花，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什么叫自己的名字？”幽冥花有些疑惑，来往的船夫伯伯都这么喊自己的。
“比如你叫我沐煊，这便是我自己名字，我唤一声小羽，小羽便是我身旁这只红雀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沐煊望着幽冥花：“那我就叫你小花吧，可以让你与其他的幽冥花区别开来，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花？”
“对，以后只要我说出小花这个名字，就是在叫你的，你可懂？”
“嗯……好像有些懂，昨天有个恶鬼在船上叫唤着‘刘三郎，我吴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那个刘三郎和吴钱是不是就是指名字呀。”
“对，以后你就叫小花了，你也有自己的名字了。”
“好的，沐煊。”
“嗯，小花。”
少年沐煊满意的笑了笑，一旁的红雀许久未见到自己的主子这么开心过了，自己想尽法子，也没办法逗主子开心，见主子开心，自己心情也是好的。
“嘎~嘎~”红雀激动地扇着翅膀，不停地叫唤着。
“这只坏鸟的声音真难听，没有沐煊的声音好听。”小花又蜷缩着自己的枝叶，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嘎嘎嘎……”红雀叫嚣着，不停的围着小花转，发出声响。
“小羽，先别叫了。”少年沐煊也被红雀的叫声逗笑了，捂着自己的耳朵，头上的发带不时地飘动着，剑眉微弯，黑眸灵动，嘴角上扬着，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周身都散发着光芒。
此后每天夜晚，少年沐煊都会来到小花身旁，静静的坐着。
“沐煊，你为何每天晚上都来这里。”
“我在看摆渡船上的幽魂。”
“幽魂有什么好看的，每天都鬼哭狼嚎的。”
“我在想，也许我要等的幽魂有一天可能在这船上。”说着，少年脸上有些忧郁，眼神暗了下来。
“嗯？”
少年沐煊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暗声道：“不过也可能永远也等不到。”
“沐煊，今天我见有个小鬼自己想不开，跳到忘川下面了，然后怎么也捞不出来，可把船夫伯伯给急坏了，他们说这小鬼一跳下去就活不了了，沐煊，什么叫活不了。
沐煊轻声道：“活不了就是没了，从有化为无。”
“从有化为无？”
“嗯，无生有，有变无，循环往复，无穷尽。”
“无生有，有变无。”小花重复念着。
沐煊接着道：“可是，这世上有些生灵，在我看来，从有化为无，便终归于无了，他们散落在这片天地中，化为尘、化为土、化为气、化为水，这些生灵化为另一种有，可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小花有些疑惑“我……我好像有些听不懂。”
沐煊微微一笑“小花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什么是长大？”
“就是可以化形成人，可以行走，可以用眼睛看、耳朵听……”
“我也可以像你一样随意的走在地上吗，而不是只能像现在这般，那里都去不了，旁的扯我的花瓣，我只能把自己蜷缩一团，如果我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像你身旁的坏鸟一样可以飞在空中。”
“嗯……你可能不会和小羽一样，不过修习一番，在空中飞也不成问题。”
“修习？”
“对，精灵幻化成为人形后，可以踏上修仙之路。”
“沐煊你是仙吗，我听摆渡伯伯将神仙都特别厉害，我要是成仙了，是不是也厉害。”
沐煊摇了摇头，轻声道“小花，我是神。”
“神？”
少年沐煊扬起头，想了想：“神应该算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不过你修习一番也一定不会差。”
“那我要早日化为人形，变厉害一些，这样我就能教训那只坏鸟了，那个坏鸟老是扯我的花瓣，特别疼。”
少年沐煊笑道：“日后我不带小羽来此就行了，我已经教训过他，小花放心。”
“嗯！”幽冥花舒展着自己的花瓣，随风的摇晃着。
月光洒在忘川河畔，一少年，一朵花，就这么静静的呆着……
少年沐煊时不时的触碰着幽冥花瓣，心中微微有些暖意，暗自道：“小花，你可知我能遇见你，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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