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你，请见谅。第一，你真的不需要迎合我的喜欢，非要去谈及宝石之类的话题，也就是说，你大可在你擅长的领域高谈阔论，不必……在我的专业上反复横跳。说实话，这让我完全提不起和你聊天的兴致。其二，扪心自问，你是否真的把我当作纯粹的朋友看待？我能感觉得到，你只是将我放在备选的约会女性名单当中，说难听点就是鱼塘里的一条鱼，你并没有真正平等地看待我。虽然一开始你就坦白过你的异性关系，但半真半假，言行不一，所谓坦白也许就是你套路中的一部分，这样我很难放下成见和你相处。”
周晓然知道现在说的话挺伤人自尊心的，但是不吐不快，也免得以后再纠缠不清。
“最后一点，也是踩我雷区的一点，你影响了我的工作。你约我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今天工作挺忙的，ad催设计图催得紧，这我确实没骗你。但你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我不赴约就到我公司楼下堵人，摆明了就是不给我机会拒绝，有点强人所难的意味。我答应过来，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和你说清楚，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不喜欢强求与被牵制，也不喜欢和你相处的方式和氛围。我想，我们以后只是工作伙伴关系会比较好。”
刘钦远愣了好一会儿，消化完她的话后，咬着牙冲她一笑，很快脸色如常，说道：“既然你说了我那么多的不好，我说你一两句也没关系吧。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你，请见谅。”他也学着周晓然刚才的先礼后兵。
“你这个人太端着了，明明内心对我诸多怨言，恐怕骂也骂过了吧，却还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说着无意冒犯，实际只为保全自己的利益和体面，连翻脸都要维持自己的优雅女性形象。”
“我以为这叫礼貌？”
“这叫装。我是明着装，你是暗着装。”
周晓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没有否认，也不觉窘迫，只是轻笑着反击：“行，装就装，但是装也分层级水平。你明显装得不自然，让人觉得不舒服。”
“是只有你觉得不舒服吧。”
“难道你历任女朋友都没有嫌弃过你这一点？”
刘钦远自信地耸耸肩:“恰恰相反，她们因此崇拜我，甚至，更加迷恋我。”
被表面假象所迷惑，错把装x当魅力，那倒不出奇。但所有交往的人都是这样，周晓然合理猜测刘钦远是不是就喜欢挑不谙世事或者稍微浅薄的女性下手。
“你提到过的那位阅历丰富的姐姐也……？”
“她嘛，她一早坦承她就喜欢以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地看我装x，并以此为乐。”见周晓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毫不在意地补充道，“我并不介意她的上位者凝视，各取所需，我在其中得到了快乐，也得到其他我想要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好呢？”
“……行吧。”还是姐姐厉害。呵，面前这位资深玩家也厉害，周晓然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直言不讳、厚颜无耻的男性，不过这是他对待两性关系的个人观念态度，她也不好再发表什么评论，只选择缄默。
一阵默然，最终还是刘钦远打破僵局，语气轻松道：“好吧，我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
他半开玩笑地自嘲道：“彰显我有气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周晓然不反对这点，她其实没想到，刘钦远在她说出吐槽他的一番话之后竟然没有恼羞成怒，虽然说她装稍微刺了她一下，但到底没跟她彻底翻脸。
某种程度上而言，确实还算有气度。
“说实话，在我接触过的女性朋友里，你算是比较真诚的一个，能把事情摊开来讲，换做其他小女生，要是不满我，可能直接把我拉黑，或者见面时一杯水泼来，再不然也总得阴阳怪气一番。哈，倒也不是没经过。”
刘钦远给自己倒了杯餐后雪利酒，没再装模作样地一嗅二摇作品酒状，直接一饮而尽。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广撒网是捞不着你的，但心里总不甘心，想着不努力一把，就永远攻破不了你这类型的女人，作为一名有上进心的浪子，可不能一直待在情场舒适圈对吧。但是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我离高阶依然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少嚯嚯点小姑娘吧。”周晓然幽幽说道。
刘钦远不甚在意地一笑：“我呢，其实也不是很介意你的冷言冷语，就当作是上一堂课好了，总结经验，继续进修，等下次遇到像你这类型的，肯定不会再手足无措出洋相了。但你别误会，经过这次以后，我是没什么兴趣继续打你主意了，玩不过，咱就另觅佳人去了。”
周晓然没说话，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下午还得上班，喝酒影响不好，刚才她一直只喝白开水。
和周晓然相处那么久以来算是第一次真正读懂她的意图，刘钦远一笑，也给自己倒了酒，举杯相碰，说道：“现在说应该也不迟，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我的工作伙伴。”
万晩听完整件事情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好半晌无言，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俩，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一对……奇葩男女。”
周晓然语重心长：“这世上奇葩人奇葩事多了去，见多你就识广了。”
再次收到陆子凛的微信时，周晓然都不太敢在万晩面前点开来看，免得被她瞥见又大惊小怪整出什么幺蛾子。
趁她去前台做积分兑换，周晓然正想打开手机看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之前话题的主人公——刘钦远，他正坐在招待区百无聊赖地把玩手机。感受到注视的目光，他猛地抬头，周晓然躲闪不及，索性大大方方和他打招呼：“嗨，好巧。”
“嗨，工作伙伴。”
“你倒也不必一直这样，叫我周小姐就行。”
“所以之前叫‘晓然’显得亲昵越界了是吗？”刘钦远往后一靠，打趣道。
“如果我说是，会伤你自尊心吗？”
“我脸皮厚。”
周晓然只是笑笑，没应他。
“我搞完啦，有积分优惠又被哄着续了卡。”万晚向他们走来，“这位是……”
“我叫刘钦远，是周小姐的工作伙伴。”刘钦远站起来，郑重其事地伸出手。
“万晚，晓然的好朋友。”
万晚轻轻回握，对周晓然耳语:“他就是那位钓鱼佬”
“可别当面说，尴尬的是我。”周晓然低声警告。
没说几句，美容室里出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生，刘钦远边向她招手边迎了上去。
“抱歉哦，补妆花了点时间，你没有介意吧”女生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挽上刘钦远的手臂撒娇。
“当然没有，宝宝想弄多久我都等。”
“但你不可以趁机和别的女生眉来眼去哦。”
“知道啦。”刘钦远宠溺地摸摸女生的头，两人你侬我侬地离开了美容院。
“欸，他长得还挺帅的。”万晚突然发表评论。
“一点点吧。”
“什么啊，已经是中上游水平了好吧。”
“有吗？”周晓然皱眉，看多了陆子凛的俊脸，她对男性外貌的审美标准提高了不少。
“感兴趣？”
“嗯哼。”
“玩得来吗，你公司里不是还有两个同事追你？”
“一个相亲相中了对象，一个最近太穷没钱出来玩，而且我和那俩人周旋久了也早就腻了，得找点新鲜面孔开启新阶段。”万晚一脸正经，“我可自称帅哥收割机欸，怎么能放过这种货色？”
“真是……你们一个割草一个养鱼，在一起了可不得搞个农场。”周晓然摇头感叹，“你什么时候能正经谈场恋爱啊？”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起一个许久不曾提起的人，一开始是因为避忌，后来是逐渐淡忘。
她犹豫地看着万晚，措辞问道:“你……不会是因为受到齐家珺的影响，才一直这样逃避爱情吧？”
齐家珺是万晚的初恋男友，也是万晚和周晓然的高中同学。他和万晚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分分合合差不多也谈了快七年，最后因难以调和的矛盾彻底散伙结束，而这个矛盾的主要根源是齐家珺的妈妈。
他妈妈对孩子的掌控欲比较强，对他约束较多，并且极其反对早恋。齐家珺第一年高考失利时，他俩的恋情恰好就被他妈妈发现了，所以齐妈妈觉得是早恋害得自己儿子考差了，因而一直不喜欢万晚。
“能是我的问题吗？家珺一模二模还有平时测验都排级前五十的，是他自己太紧张了，高考前连水都不敢喝就怕上厕所，心态一崩临场发挥不好，所以才考差的嘛。怎么都赖我身上来了。”万晚曾向周晓然这样抱怨。
后来他们的地下恋情转为恋爱游击战，等齐家珺顺利读了两年大学才敢重见天日，结果齐妈妈还是反对，并再三阻挠。因为这，万晚和齐家珺也没少闹矛盾。
最后两人其实都累了，只是万晚舍不得，还想再撑一下，但没想到齐家珺先说了分手。
“咱俩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明白，两个人在一起并不仅仅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牵扯着各自的家庭。我是爱你的，很爱，可我不能放弃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知道我妈也是为了我好，你别怪她。所以晚晚，很抱歉，我做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一个普通的清晨，齐家珺出门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买了早餐回来，在万晚挑拣爱吃的食物时说出了这番话。
万晚当时直接把豆浆摔在地上，冷脸甩门离开了两人爱的小窝。自此两人彻底断了关系。
周晓然以为提起这个名字会犯了她的大忌，毕竟刚分的时候一提起“齐家珺”这三个字她就起应激反应，又是挠手又是落泪的。
但万晚只是稍稍一顿，很快便神色如常地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的影响吧，但他才没那么重要，而是我明白了一件事，奔着婚姻去的恋爱都麻烦，需要沟通起几个家庭的关系。我发现我需要爱的激情，而不是爱火燃烬后的鸡毛蒜皮和家长里短。你所说的正经恋爱呢，大多数都是要发展到婚姻那一步的，所以我不需要。我只有快乐的那一部分。”
“行，你玩吧，别闹出事就好。”周晓然没打算劝她，对此不作多言，“明明你自己都不好好谈恋爱，还天天催我。”
“我也没让你正经谈啊，你也玩一玩享受快乐不好嘛，别整天在寺庙扫叶子。”
周晓然一个眼光飞过去。
“哎，开个玩笑啦。我知道，你的观念和我不同，你不拿感情当儿戏。但你这两年只工作不恋爱，我这不是怕你身心寂寞嘛。再说了，万一你谈了场真挚感人的恋爱，深深打动了我，让我重燃对爱情的向往，不就好事成双了吗？”
“合着我谈恋爱还积了功德是吧？”
“那可不。”
周晓然只想给她白眼。
“那刘钦远这边，你真打算下手？”
“no，不用我下手，他会主动联系我的。”万晚自信地撩发，“这可真不是我自作多情，从他刚才看我的那几眼，我能感觉得到他肯定也对我有点兴趣。”
对于万晚从以前到现在的转变，周晓然也无法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归是她自己的选择，个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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