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陈敏真和陆梓璇不愧是母女，两人的眉眼与神态都很相似。不同的是经历了岁月的沉淀，陈敏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气质，而陆梓璇更多的是慵懒随意。
她就这么端庄地坐在周晓然家的小沙发上，瞬间这个地方仿佛就变成了豪门太太的茶话会现场，周晓然不得不正襟危坐，只有陆子凛大剌剌地瘫坐着，没个正形。
在周晓然回来之前，陈敏真已经里里外外把这间五十平米的房子审视了一遍。除此之外当然还得关心关心儿子的日常起居，从睡哪里到吃什么，无微不至，知道他没被亏待以后才安心下来。
她一开始得知儿子失忆的时候，还怕他也忘了自己，尽管陆梓璇告诉她陆子凛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后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幸好她登门时儿子一眼认出了妈，放下防备开开心心地拉着她进去，小嘴叭叭不停地分享着近来生活趣事。陆子凛从小到大都不怎么黏她，失忆失智之后反而和她亲近，这让陈敏真感到些许欣慰。
不过他三句不离“姐姐”“姐姐”的，倒是令她对这个和儿子一起生活的小姑娘羡慕嫉妒了。
“你说我以前带子凛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用这种方法让他养成好习惯呢。”她指的是“陆子凛的奖励积分表”。
“哈哈……”周晓然干笑。一名未婚未育女性照顾二十六岁的“孩子”，被孩子亲妈夸她教导有方，怎么回答才算得体？急，在线等。
两人寒暄时，一旁的陆子凛受到了冷落，他不爽地咂咂嘴，把他的卡通熊棉拖“啪”地一下甩在地上，终于引起了周晓然和陈敏真的注意。
他双手交叉抱起手臂，俊脸紧绷，一本正经对周晓然道：“回来了”
“嗯。”周晓然诧异她哪里又点着陆少爷的臭脾气了。
“今天有点晚呢。”
“公司有点事要忙。”
这对话有些许微妙，像是……等丈夫下班回家等了很久等得不耐烦的妻子的质问。她心里一哂。
陆子凛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怎、怎么了？”难道忘记了要给他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周晓然半试探地把手递给他。
在她还莫名其妙的时候，陆子凛忽然单手一使劲把她拉进怀里，学着她平时的方式，毫无章法地揉她的头发，表达自己的不满：“又不理我。”
平时就算了，随他闹去，很快自觉没趣就停手了，但今天陈女士在场，她怎么敢！周晓然赶紧推他肩膀，低声急道：“别闹！”
陆子凛却忽然觉得好玩，像熊孩子捉到金龟子后喜欢拿透明罩子罩住它看它在里面乱飞一样，他收紧环住她的手臂，看她作无用的挣扎。
“再不放，就扣你五颗星！”周晓然眉头皱起，发出警告。
意识到她真的要生气了，陆子凛这才卸下力气，她赶紧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整理自己的仪容。
对上陈敏真探究的眼神，周晓然勉强解释：“子凛他经常这样玩闹的……”
“没事，别紧张。”陈敏真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把子凛照顾得很好，不然子凛也不会和你那么亲近。”
她正要放松下来，陈敏真忽然来了一句：“你们做过了吗？”
“咳咳……”差点被口水呛到。这个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别介意，我们家挺开放的。你们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共处一室擦出点火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陈女士，这是绝对没有的，我和子凛就是纯粹的雇佣关系，绝对没有您想的那种男女关系。”
“没事，别紧张，阿姨就是想提醒你俩，真要发生点什么的话，记得要做好安全措施，毕竟以子凛现在状态，他未必懂得什么叫负责任，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女孩子。”陆子凛毕竟是个成年人了，等他恢复正常后她这个当妈的倒是不会再多加理会了，但现在，还是谨慎一点，对大家都好。
“陈女士我……”
“我当然知道要负责任，上次之后我都说了要娶……唔唔……”
周晓然一巴掌捂住他的嘴，阻止这不懂事的小孩胡说八道，恶声恶气道：“你给我少说两句。”随即换上温柔标准的笑容面对陈敏真：“您放心，绝对不会发生您担忧的事情的。”她信誓旦旦，“说了那么久，还没问您要喝点什么？”
“红茶吧。”
“好的。”周晓然确认陆子凛乖乖闭嘴后才半信半疑地松开手。她正要去泡茶，陆子凛若无其事地叫住她：“我喝橙汁。”
周晓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什么时候“发疯”不好，偏偏要在他妈妈—某种程度算是她雇主的上级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他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晓然去泡茶的时候，陈敏真坐到陆子凛身边，小声教导自家儿子：“喜欢女孩子可不能这样表达的，人家会生气的。”
陆子凛显然不服气：“才不会，她平时都不抗拒的。”
“那平时是平时，情况不一样。只要人家说了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迫别人，知道吗？否则她可能以后都不想和你玩了，你也别想娶老婆了。”
“哦……”
“下次不许这样了，听到吗？”
“知道了……”
周晓然在厨房泡好茶回到客厅的时候，没看见陈敏真。
“你妈妈呢？”
“去卫生间了。”
陆子凛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脸上似乎还挂着委屈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对刚刚发生的对话毫不知情的周晓然还以为没给他拿橙汁，把孩子憋屈着了。
她放下茶杯，想了想，还是蹲在了他面前，耐心解释道：“家里没有橙子可以用来榨汁了，我们下次买了新鲜橙子再喝橙汁好不好？”
陆子凛从喉间溢出一声“嗯”，像是呜咽，伴着闷闷不乐的情绪。
怎么搞得像陆子凛在她家惨得连橙汁都喝不上似的。周晓然叹气。
她抬手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准备顺势起身。可陆子凛忽然拉住她，不让她走。
“姐姐，我想要个抱抱可以吗？”话里听得出明显的低落，陆子凛眼睛里波光粼粼。
怎么又来这一套了呢。周晓然心一软，明知这是他常用的伎俩，却还是伸手张开怀抱。
陆子凛软软地靠在周晓然身上，熟练地蹭蹭她的颈窝。
然后，抬眼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老妈，得意地扬扬眉。
“待会儿出去了别到处乱跑，多照顾着点你妈妈。”周晓然拿出防晒霜，给陆子凛的手、腿和天生冷白皮的脸都涂上厚厚一层。
陆子凛喜欢她的触碰，乖乖地坐在床上，伸着长手长腿任她摆弄。
“自己抹匀它。”周晓然把防晒霜挤到陆子凛肌肤上后，就收了手。
“啊……这就完了？”陆子凛语气颇为失望。
她随手轻拍：“别那么懒，自己动动手。”从行李箱里翻出他从她那“横刀夺爱”而来的小太阳印花鸭舌帽，给他戴上，“行了，去玩吧。”
“姐姐你真的不去吗？”
“我累了，明天再陪你。”
经历了大半天的舟车劳顿，周晓然只想赶紧收拾收拾行李，然后好好睡一觉再说。但好不容易出趟门的陆子凛小朋友依然精力充沛，周围的一切都是可供他探索的新鲜事物。
事情还要从陈敏真到周晓然家里“视察”那天说起。
那天陈敏真详细了解陆子凛目前的生活状况后，提议带他出去走走，说是孩子整天待在家里得闷坏了。
陆梓璇得知后，说正好她最近要去a市的珍珠养殖基地找供货商谈合作，正好陆子凛可以过去看看大海，放松心情。于是几个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敲定了行程。本来也没周晓然什么事，别人的家庭旅游嘛。但是陆子凛提出要她一起去，那就不妥了。
一个是顶头上司——陆总监，一个是上司的上司——陆总裁，还有一个是他们的妈——陈敏真女士。尽管陆梓璇让部门批她年假，可跟领导出去旅游，不就等同于加班了吗。而且这是他们陆家人的私人行程，她跟着去肯定得尴尬。
她一兢兢业业打工人、普普通通设计师，再多个身份也就业余保姆，可别为难她了行吗。
“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好不好嘛，姐姐~”当时陆子凛扯着周晓然的衣角，向她撒娇，“我拿十颗星星兑换愿望。”旁边还有陈敏真和陆梓璇盯着，她说想拒绝也没办法开口了。
上午六点多就被兴奋不已的陆子凛闹醒，十点从机场出发，又坐了几小时汽车，到达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三点，高挂的阳光仍然猛烈。周晓然和陆梓璇都以又累又晒为由，怏怏地不想出去。
只有想趁这个机会多和儿子相处的陈敏真愿意这个时候陪陆子凛去玩。
不同于之前出现了周晓然家时的优雅打扮，陈敏真换上了运动休闲套装，让本就不显老的她更显年轻，气质依旧非凡。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好身材和好状态，实属让快迈入三十岁大关的周晓然羡慕。
“这么舍不得啊。”陈敏真见陆子凛在门口依依不舍，好笑地弹了下他的帽檐，“和妈妈独处一会儿都不愿意啦，真是儿大不由娘咯。”
幸好周晓然去补觉了，不然听到这话，又得挖坑埋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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