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雅典娜消失
太空是寂静的。
真空导致了声音无法传播开来，普通人的眼力导致了大多数乘客并不能看到三十公里之外的一朵熄灭的血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到那一架银灰色涂装，怎么看怎么高级的机甲。
他们确定那架机甲是从飞船的逃逸舱释放出去的。
但是搞什么？！什么时候一艘普通的星际飞船都能配机甲了？并且那机甲还不是标准型号的军绿色涂装而是银灰色，这意味着这玩意儿还是个b级以上的机甲？帝国军费已经这么充裕了么！
——这是不认识【雅典娜】的选手。
认识的？
认识雅典娜的，整个人都在和玻璃亲密接触，恨不得能更近一点看清楚【雅典娜】的各种细节，然后激动到热泪盈眶。
【雅典娜】没有死。
光就这一条就足够让他们心跳加速了。
但无论认不认识这一架机甲，乘客们至少能看出飞船离机甲越来越远，完全就是一副机甲来断后，让飞船先走的意思，这让他们面面相觑，五脸懵逼。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星兽们追了上来。
从刚刚那条大章鱼逃遁的方向，不知是用了怎样的动力利剑一样汹汹而来，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好一大片空间，每一只都凶神恶煞，看了让人狂掉san值。
乘客们第一时间脑子里都响起了恐怖的尖鸣，个别接受能力不太强的在尖鸣和眩晕之中伸手摸一把自己的五官，能摸到一手因为精神震动带来的血液，并且能确切感受到自己五官正在挪位，这让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恐惧而只是无所适从。
不过好在这样的恐怖场景仅仅持续了一秒钟不到，飞船检测到了异常，防爆玻璃深处的危险生物隔离系统启动，于是什么章鱼吸盘深处若隐若现的红色眼珠，什么在应该长嘴的位置长了好十几条黏糊糊触手的诡诈鲨鱼，什么抱在一团互相吞噬又不断重生的诡异蠕虫……一瞬间都被屏蔽成了一团一团马赛克。
立竿见影地，乘客们的各种耳鸣头疼包括爆血的症状都有所好转，副作用就是乘客们现在只能看“雅典娜大战马赛克”。
好吧，他们甚至连雅典娜都看不见。
雅典娜消失了。
——她为了不被星兽找到确切坐标杀过来，自然是开启了机甲的隐匿模式，一切会发光的指示灯都黯然熄灭，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茫茫太空之中成了一个谁也不知身在何处的幽灵。
但是这丝毫不改战争……或者说杀戮本身带来的震撼。
热辐射狙击枪是人类战争美学的一大巅峰造物，扣动一次扳机等于把微量且浓缩的核聚变材料发射出去，聚变材料在太空中发生反应，非常微量的材料都能达到地球时代数百万吨tnt当量的氢弹爆炸核心才炸得出来的蓝色流光，而这道蓝色流光抛却了重量只携带能量，一般能持续01秒钟。
换个词儿，以光速乘以时间，这道光本身能跑3万公里。
什么星兽都追上了。
追上了，打入星兽身体，它携带的所有能量都成了星兽身体绝对不能承受之重，这才能炸出最美丽的血花。
一如现在。
星兽群里开始暴躁，开始凭本能地顺着蓝色流光飞来的方向去寻找阻拦他们的狙击手——这是自古以来狙击手都需要面临的弹道暴露致使位置暴露的问题，也是“一个狙击手挑战一群人”这件事中仅次于“怎么把枪打准”的第二问题。
雅典娜很显然解决得很好。
因为即便是飞船上的乘客们都没看明白雅典娜在哪里，只能看着那每次角度的变化都非常奇妙的流光来瞎猜雅典娜的位置，然后雅典娜又总是能从更加刁钻的角度，打出更意想不到的一枪，然后跑得比乘客们的眼睛还快，秒秒钟不见踪影。
优雅，又低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是飞船上所有乘客心头缓缓浮现起来的字句。
震撼到了极处，甚至忘了拿光脑拍下这震撼人心的一幕，直到蓝色流光越看越小，他们离星兽群也是越来越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质问乘务人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还扔下人家跑了呢？！
就连乘务人员都是收到了质问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乘客们解释这事雅典娜叮嘱我们跑的呀！我们这必须得是走了狗屎运，飞船上刚刚好有这样一个高级别的机甲战士，不然连最初的大章鱼我们都搞不定，现在既然她出面拦住了星兽，那我们当然得跑啊。
不然呢？
乘客们：emmmm……
不然……其实如果打得过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等雅典娜打完了再走？
乘警大叔：你在想什么？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优势在我的错觉？你觉得星兽们是傻吗？解决不了雅典娜还解决不了你？按着星际的哪条法令，按着军部的任何章程，按着航司的所有规定，我们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跑，尽可能快一点联系上军部，让军部的人直接来救援！
乘客们被训得一愣一愣的：是……是这样吗？
是的。
因为确实有星兽发现解决不了雅典娜，于是朝着飞船疯狂扑来，然后它分分钟上了雅典娜的死亡名单，被那一道克制而冷静的蓝色流光直接带走，但因为星兽的动作实在是过分快了，那血液和蓝色能量都有一部分覆到飞船上面。
血液扑头盖脸，还没反应过来，飞船那原本光滑的加厚玻璃就已经被蓝色能量腐蚀出了小小的黑洞，足见这看上去安静优雅的屠杀本身到底是何种的丧心病狂。
也是这样森冷的事实，乘客们那“我国武德充沛！”，“放开我！雅典娜能打五百个！”的盲目自信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大厅里原本躁动的气氛也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乘客们沉默地看着那依然看上去就冷静优雅得一匹的蓝色流光，那凶神恶煞且被调戏得肉眼可见的暴躁了很多的星兽，雅典娜是不要看了，他们现在还没闹明白她到底在哪里。
最终，乘客们都默默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朝着在宇宙黑暗的某个角落安静射击，给他们争取跑路时间的雅典娜，行了一个像样或者不像样的军礼。
他们乘坐的飞船早就同时开启了曲率引擎和离子引擎，飞船的速度又快上了一个台阶，原本飞船需要在空间虫洞里穿梭一天一夜的日程，愣是区区十二个小时就到了地方。
出了固定的空间虫洞，在减速推进器的作用下，飞船的速度慢慢掉了下来，才靠近j-015号中转星的星域，所有人的光脑就都提示已与星网连接，甚至不等飞船落地，乘警大叔一键发送，把早就在空间虫洞中编辑好了的求救邮件发给了j-015号星球驻军。
可是看了一遍邮件，驻军接警员直接给干懵了。
职业素养在那里，她固然没有一点耽搁地把这种“星兽群出现在空间虫洞并袭击飞船，幸运的是飞船上有个军部的狙击大佬直接开着机甲去阻击星兽”的离奇故事发给了上级并且直接飚手速填了个“建议尽快前往歼灭星兽”的拟处意见，但她干完了又回过头犹豫地给飞船乘警大叔打了个通讯。
通讯主题：“你没有搞错吗？我们军部并没有一号人名字叫林黛玉的呀？”
乘警大叔也炸裂了一小会儿，然后他犹犹豫豫地：“可是她开的确实是雅典娜。”我是军迷我知道！就雅典娜那个设计！我要是认错了我直接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
接警员小姐：“可是雅典娜早就和桑尼亚中将一块被撕成碎片了，当时都上了帝国新闻了……”
乘警大叔后知后觉地“嘶”了一下。
但是这不重要！
“我不管那个救了全船人的雅典娜是人是鬼，总之她现在还在被星兽围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总不能不去救援吧。”
接警员小姐：“已经在安排救援了，您放心。这边只是想向您核实一下拦住星兽群的英雄的真实身份。”
似乎是为了给那个“您放心”做注解，在缓缓放慢速度即将进入j-015号的飞船上可以看到，在j-015号星球之外，由军部斥资建设的空间站内，一艘军舰直接与空间站脱钩，开着最大的加速度飞驰而去，只在太空中留下了因为速度过快导致的暂时空间崩解。
但，其实已经晚了。
如今人类的科技水平实在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比如空间虫洞到目前为止都只能实现点对点的传送，所以飞船即便遭受了袭击也只能按原有路径飞行，直接导致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把消息传出去，再等到军部冲入空间虫洞倒回去找战场遗迹试图救人的时候，只能看到那战斗余波还未消退的战场。
那是一片悬浮着血花和肉块的地狱。
整片空间里，没有一只星兽得以存活，军部也并没有找到任何雅典娜逃逸的方向，甚至说都没有一块雅典娜在战斗时被撕扯掉落的机械碎片。
雅典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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