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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9天


茶棚的东家便是当地渔夫,天气好的时候出河打渔,遇到这种倒霉天气便在茶棚生个灶赚些过路歇脚客的生意。

        他在一旁烧着开水,斑驳的铜褐色茶壶里沸水滚着鱼目大小的气泡,壶口白丝丝的热气直直往上方蒙满了扬尘,摇摇欲坠的灯笼冲去。

        想来是用的木炭,生了好大一阵黑烟,熏得他眼眶内满是打滚的眼泪花子。

        听到了不远处梁姆妈和皎皎的对话,他闪眨着眼睛摇着蒲扇生火,也跟着劝说到,“这位姆妈,现在这倒霉天气能在一个时辰后出渡已然不易,现下有船你却又要故意为难挑拣。”

        他有些不解的睨了梁姆妈一眼。“我倒觉得女郎说得甚是有理,白日这么一大家子人在我这茶棚内兴许还坐得住。一换做晚上,四壁无遮挡冬日的穿堂河风可是无情刺骨的很呐。”说话间,他抱着手臂颤着牙打了个寒战。

        渔夫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况且这位女郎瞧着比早春新抽嫩的杨柳枝还要弱不禁风,你这做姆妈的也当是顾体下。”

        一语成谶。

        皎皎的身子本就未好透,现下在风口站得过久,忍不住掩口低低咳了两声,姣美的眉目间氤氲起丝缕温柔的水色。

        “老身那是未顾体女郎身子?正因是太过顾及才会此般极力相劝,有几人一同生了急病,万一是时疫当怎么办,与他们坐同一艘船岂不是遭了殃。”梁姆妈将皎皎护在自己怀里。她不想被茶棚内的人发现这边的异样,一直都压着声气。

        “某倒有一法子,兴许行得通,就是不知姆妈答不答应了。”渔夫瞧出了梁姆妈的心思,偏着头瞥了一眼隔了一卷草席的内室,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什么法子?”

        渔夫指着一个提着茶壶一路小跑过来的小童说道:“方才有位客人来要了壶热水,见他谈吐不凡,出手阔绰。想是富贵人家出游的。”

        他抬起手指向码头处停泊的一只三层船舫,“方才他们只要了一壶水,说明船上人并不多。若是真的着急赶路,女郎姑且可派个人去打听下,若是碰上个心善的主儿兴许能稍带你们一程”

        渔夫最后话音尚未落下,便被梁姆妈肃着脸厉声打断了,“绝对不行。”渔夫面色愣凝,唇瓣微微翕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凭什么不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裴家的老妈子做主了。”赵玙之摇着玉骨扇缓步走来,他周身气质柔和,眉宇间泛着淡淡的书卷气,看起来是极好相处的样子。

        只是挑起的剑眉下漆黑的眼眸里多了冷澈的光。他余光瞟向渔夫,“主意不错,当赏!”

        忍冬将腰间装金叶子的蜀绣忍冬纹锦囊解下,取出三枚叶脉分明的金叶子打赏渔夫。

        梁姆妈面色无异地看向赵玙之,沉着声质问到,“赵郎可否想过,船舫的主人是男是女尚不清楚。女郎赴嫁途中上了不知底细男子的船,若是遭别有用心之人编排成说,今后的声誉可是不要了?”

        “传到三郎君和老夫人耳中你让女郎今后如何在国公府抬起头做人?再且万一船舫上的是盗匪,又当何以办?你草率置之,岂不是妄顾女郎性命安危吗?!”她几度破音,眼眶微微发红。

        赵玙之长生玉立,面带微笑地凝着梁姆妈喋喋不休地说着大道理,嘤嗡得像膈应人的苍蝇一般,吵闹得要死,他自是半句未听进去。

        他若有所有地点了点头,然后收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蔑视一空的戏谑,极其敷衍地说道:“哦。”

        梁姆妈一下被气得不轻,只觉肝都颤得疼,怎么有这样油盐不进的年轻郎君。

        瞧着是块温润的美玉,却不知是披了外衣的烙铁,这般刺人。

        赵玙之眼角眉梢满是春风得意,他面上似笑非笑,转身向忍冬吩咐到,“去那只画舫上打听一下,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把东厢的船主给我丢到河里喂鱼。”

        他将玉骨扇柄在手心一拍一顿,挑着眉看向梁姆妈,语气挑衅,“亏你还是裴昉的乳母,长安住了这般时日也不知赵郎我凭借过人的手段早就盛名满京师了?”

        手段二字他加重了语气。

        他极为不屑地冷嘁一声,“又要敦促人赶吉时,又不要人上船,做你们裴家妇绝绝天下第一难。便是个姆妈就颐指气使的。今日我带皎皎上定船了,我就不信裴三能把我撕了不成。”

        梁姆妈眼里满是不鄙。

        当朝大儒家中能有此般将坊市间浮浪子风气学得十成十的二世祖也算是冤孽了。

        忍冬自然晓得是什么过人的手段,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玙之极其不爽地瞥了他一眼,他闷声垂首向码头去了。

        天生有颗当老子心的赵,所谓过人的手段便是用傲人的家世和手下的一帮拳脚功夫了得的仆人欺压盛凌,遇上事主找上门便将自家老子推出去背黑锅不过也有不敌的时候,遇上蛮横的主儿,被打在地下叫别人老子。

        “你且放心,我到时候会带着我手底下的二十几号人一同上船亲自护航,我倒想看看能出什么岔子来。”赵玙之微微昂着下巴,静默垂眸,安静的样子却是瞧着顺眼了很多,“都是我亲手教养出来的,不是前西域十年护兵便是江湖职业杀手出身,都是排的上名号的。”

        他看向皎皎唇边泛起温和的笑意。“表妹定是信得过我吧。”

        皎皎:“”

        赵玙之虽是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说话,不过瞧着他那副十分欠揍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三层东厢房。

        里面极尽豪奢,屋内云顶檀木作梁,自房梁上垂下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秋令狩猎图的帐幔和半帘的东珠。

        风起绡动,纱帘如云山幻海间生起的云浪漾动。珠帘相撞,瑱瑱悦耳。

        四周朦朦胧胧,细微清悦的管弦声便显得尤为空灵。

        镜玄径直推开门牖走了进去,入目便是书柜上横悬着一副泛黄空卷,上面无字无画。地下的熏笼里笼着紫油伽南沉香,幽幽地一阵阵向窗牖便透过去。

        半开的窗牖边,立着一道身姿清瘦挺拔的身影,着一袭青珀色暗绣银竹纹的直裰。许是畏寒,外面还披着一件墨色的貂毛鹤氅。

        他的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冠高束在头顶,再无过多繁琐装饰。腰间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立显劲瘦腰身,上方悬着一方通透无絮的墨玉。

        李琎指骨分明的手间挑着一只天青色的酒盏,白皙比玉的手与悦目的翠色相映成趣,他另一手搭在窗棂上。姿态闲雅,目光干净温和注视着登上甲板整饬形装的一干罗衣男女。

        “郎君,为何要将赵七等人放上来?”镜玄颔首做叉手礼,他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眸,映出李琎闲适的模样。

        李琎将手间的酒盏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淡淡到,“今天不想做修罗,想做小菩萨。”

        他一改阴鸷,现下看起来十分和煦良善。“伽蓝寺的方丈为我解签的时候,说我杀孽太重,若是不多行善事,必遭反噬。”他微微阖着的凤眼里满是认真。

        “郎君,你旧伤未愈便添了新伤,怎的饮起酒来了。”镜玄言辞灼灼,一脸关切。

        李琎蹙着眉有些难受地轻咳了几声,期间镜玄上前来,都被他扬手挥拒了。

        半晌,他苍白的脸上添了丝血色,轻笑,“这是苏合酒。我之前在我阿娘的制香手稿上瞧见的,用酒、苏和香丸一遭煮,饮下去后能够调理五脏,减缓急痛。”

        他看了眼濛濛的河面,“冒风寒的时候饮一杯再好不过了。”

        镜玄怔怔然点了下头,想再劝诫几句,唇瓣翕动却未出声。

        李琎将修长的手指搭在一株负霜葱翠凌寒盛放的女贞上,他转身看向甲板上叉腰挑眉的赵玙之兀自说道:“赵七这混头怎的跑到这处来了?”

        镜玄迟疑了一下说道:“属下也不知情。只晓得他们是船舫坏了,想让我们稍带一程。方才是和罗出的面,赵七不晓得是郎君的船便将自己伪装作到扬州做生意的商贾,连着问了他几个问题,未想到却是答得头头是道。”

        这时,一抹桃红色的丽影轻盈漫步入了李琎的视野,他嘴角挑起一丝戏谑,微微眯起的凤眼中有几分讥诮之意,“做生意不假,就不知道做的是哪门子生意。扬州二十四桥”

        他蜷起骨肉匀净的一手,食指在窗棂上轻点,忽的顿住了,“可是最不缺瘦马的。”

        皎皎身上披着斗篷,帽檐压得很深,李琎并未认出她来。

        和罗通身玄色,腰身劲瘦挺拔如竹。他行步如风,气息平稳,踩在木板上丝毫无声。

        袍角纷纷起,显露出他极紧的黑靴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这处便是女郎住的厢房了。”他将腰间的钥匙掏出落锁。

        梁姆妈扶着皎皎进去,找了只杌子落座。

        皎皎轻拍了下她搀在自己臂间的手臂,递了个眼神。

        梁姆妈脸上堆着笑,向和罗迎去。她手上也未闲住,提着锦囊一角往手心倒金豆子,“这位小哥儿你也是辛苦了,喝壶热茶去去寒。”

        和罗长身立在原地,绷着脸,推拒地干脆,“我们郎君不喜欢这样。”

        梁姆妈顿住了脚步,脸上有些犯难,偏头看向了皎皎。

        皎皎抱着暖手炉起身,柔声到,“那可否劳烦小哥儿通传你家郎君一声,可否给儿个机会拜见下他?”

        “不劳烦,我家郎君不喜欢见生人。”他木着脸,说话冷冰冰的,“这艘船上除了三层厢房女郎哪都可以去,但是过了夔州境晚上就少些出来,有流寇不安全。”

        和罗的语气稍缓和,“厨房十二时辰都有火,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便是。莫要拘束着,不然倒显得我家主人待客不周了。”

        皎皎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和罗伟岸的身影消失在门牖外,而后面上无波无澜。

        她微微蹙起螺子黛精心染过的远山眉思量,这只船舫的主人定然不简单。

        哪位仆从行路轻快,几乎听闻不到他的呼吸声,想来内力了得。且方才见他紧握成拳的一手戴细金戒的小指上骨结突出,只有练家子才会这般。

        梁姆妈打赏他的时候,他的反应显然是对自家主子言听计从能让此般高手臣服自己的,应当也是手段了得之辈。

        且方才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味道温雅甘甜,他的主人应该是极嗜龙涎。

        龙涎味雾醇甘,稀少且珍贵,多为皇家贡品。能用上龙涎香的非香料巨富则皇室子弟。

        “女郎且先饮着杏仁茶润润喉,暖身子。方才奴往厨房传了饭,说是一会便会给我们送来。”静影将一只瓷白色,画红梅的汤盅从漆盘上拿下。

        皎皎将手中的琴谱放下。

        梁姆妈站在身后将大手搭放在她的成素的削肩膀上轻揉。

        皎皎手中的杏仁茶当是锅中现熬煮出来的,碗面冒着白丝丝热气,白稠的汤面上浮着一层桂花碎。

        因着杏仁茶需趁热食才能尝到其中天然风味,皎皎轻吹了几口凉气后,便浅呷了一口。口感细腻顺滑,清香的杏仁和桂花味分外浓郁。

        她抿了抿嘴,觉着倒是和前世吃过的面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杏仁茶微甜。

        静影笑吟吟地说道:“方才奴可是偷师学艺了这杏仁茶的做法。在热水泡过的甜杏仁里面加炉灰一撮,等水冷后捏去皮。用磨黄豆生豆腐的方法将其磨碎,然后放在绢袋中榨汁去渣。煮熟后加入糖霜便是了。而且是用铜制的鸟兽大壶冲泡的,里面还加了好些配料呢。”她的眼眸一阵亮。

        皎皎手腕轻轻一挑,碗底的杏仁、花生、芝麻、金边玫瑰、葡萄干、糖渍樱桃都浮到了碗面上来。

        杏仁茶又称杏仁酪或杏酪,薛宝辰《素食说略》载录了其简易做法,“糯米浸软,掏极碎,加入去皮苦杏仁若干,同掏细,去渣煮熟,加糖食。”

        吃完一碗杏仁茶又翻了几页琴谱,厨房的菜便送到了门口。

        厨房给皎皎几人准备了三种米饭。

        金黄色菊花和米一起煮的金饭,去皮大麦掺赤豆煮的二红饭,另外一种便是白藕干和莲子和米一同煮的玉井饭。

        想是拿不定她们主食的口味,还准备了一种独馅儿馒头,便是用面皮包裹着一颗蟹粉蒸狮子头。以及配上了鱼虾、面筋、腌雪里蕻做浇头的疙瘩面。

        不过当两道稀罕东西,假鼋鱼和蜜浮酥萘花肉端上来的时候,饶是见识颇丰的梁姆妈也忍不住面露愕色。

        天爷啊!这船上的厨子怕是宫里出来的御厨吧?

        当朝圣人会在每年年末的时候在集英殿外大宴群臣。而厨房送来的两道稀罕吃食便是与群仙炙、缕肉羹、鲊排、一同名列宫廷宴会菜单。

        当朝十分流行假菜,所谓的假菜便是用其他食材匠心独具重创出原型,很是耗费时间和人力。

        梁姆妈在长安的时候也曾见过樱桃浇苏合山,其受追捧程度很是炙手可热,但浮酥蜜萘花似乎更胜一筹。

        她回想起那澄黄净澈的凉甜蜜水面上浮这几朵用凝固了的猪油制成的酥油加上面粉或者米粉挤成的雪白茉莉花。

        多吃虽是甜腻,但观感甚是清雅。

        而仅有一字只差的浮酥蜜萘肉是一道菜肴,便是用肥白的五花肉切片成蝉翼,油炸后挂上蜂蜜,吃起来嘎嘣脆。

        皎皎觉得,倒是和前世的锅包肉有些像了。

        假鼋鱼,诚如其名,便是道著名的假菜。

        和当朝用油面包馅烤熟的饺子制成的驼峰角子一般,和其对应的原型毫无关系。

        皎皎握着玉筷踌躇半晌,吃这假鼋鱼倒是像猜灯谜一般,便是瞧见了谜语也不一定猜得出这谜底。

        况且这假鼋鱼做得和真甲鱼无二别,她看着还有些发怵。

        而后皎皎缓缓动了筷箸,她先是尝了小块这甲鱼的裙边,细抿便化在口间了,她喃喃道:“好似用了山药和面粉,尝起来细腻微甜。”她微抿唇回味了下,能感觉到还有其他荤腥作陪,但是却猜不出。

        “好似是黑羊头。”梁姆妈也跟着蹙眉想了半晌。

        “这羊膻味倒是避得极好的,想是胡椒未少放,但是我舌尖又并未感觉到半分麻丁。”

        皎皎又挑起一块甲鱼肉,肉上裹着浓厚的汤汁,只觉得嫩滑爽口,不用细嚼肉便松散入腹了。

        这次她拿准了,是鸡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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