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终止符
回到北城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养精蓄锐了两天，舒欢这才答应宁茜瑶的邀约，打扮得美美的出门了。
她就说宁茜瑶怎么那么急着约她吃饭，原来是给她送喜帖啊！
舒欢扫了一眼宁茜瑶，拆开喜帖，发出一声嗤笑。
费了那么大劲原来只是订婚而已？已经过去四年了，她还以为梁昱景和宁茜瑶早就结婚了，这两人都谈了有六、七年恋爱了吧？
舒欢意有所指：“这年头还有人订婚？挺稀奇。”
宁茜瑶笑着解释：“不出意外的话，阿景还要出国留学几年，他说先订婚，算是给我一个承诺吧，虽然我是相信他的。”
什么鬼逻辑？真要给承诺直接结婚岂不更好？还相信他？宁茜瑶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劈过腿吗？
“姐姐会去祝福我和阿景的吧？”
舒欢双指夹起请帖，唇角轻弯，“当然了。”
听到舒欢答应，宁茜瑶很开心，殷勤地夹了块鱼肉放在舒欢碗里，一脸讨好：“我记得姐姐最爱吃鱼了。”
胃口顿失，舒欢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我还有工作，先走了。”说完看也不看宁茜瑶一眼，潇洒地走了。
出了饭店，拦了辆计程车，舒欢拨通司佩佩号码：“我心情不怎么好。”
听筒里司佩佩的声音陡然拔高：“姑奶奶求您别闹行不，微博都发出去了，您不能鸽粉丝啊！”
“可是我心情不好！”
司佩佩耐心劝着：“你只要美美的往镜头前一坐，随便抽几个粉丝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半个小时而已，很快的。”
电话被舒欢掐断。
直播的时候，舒大小姐全程不配合，一心低头看手机。
也得亏她的肠粉们心理承受能力好，再加上司佩佩一直在公屏上解释老板前几天才生病住院，病好后又忙得没好好休息，这才糊弄过去。
直播结束后，司佩佩感慨：“要不咱们换个网名吧？你这名字取得多晦气！还有，别人家粉丝名字多好听啊，什么果粉、米粉，我们家肠粉！你当初怎么就取了这名儿呢？”
结果舒欢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我老公名字里有个‘景’字啊。”
当初那傻叉非要她取什么“好景常在”，信誓旦旦地说他会一直陪着她。
她不信，顺手就打了个“好景不长”。
谁知道莫名其妙会红呢？
司佩佩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有老公我会不知道？”
舒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
宁茜瑶望着低头写病历的男子，突然开口：“我今天和姐姐一起吃的晚饭。”
工作中的男子好像没听到一样，笔锋不曾有片刻停顿，写完最后一行，“哗啦”一声翻过一页继续写。
兴许是习以为常，宁茜瑶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我把请帖给姐姐了，她答应会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
笔尖顿住，梁昱景终于抬起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宁茜瑶扯着男朋友的衣袖撒娇：“我想再陪你一会嘛。”
“我在上班。”
“值班而已，又没什么事。”
“影响不好，回去吧。”语气温和却强硬。
宁茜瑶垮下脸，满腹委屈，可瞪了男朋友半天也没能换来他的妥协，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梁昱景丢下笔，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再次提起笔却写不出一个字。
脑海里莫名蹦出一段对话——
“阿景，等你和宁茜瑶结婚，我送你们一个超级大的惊喜好不好？”
“你希望我和她结婚？”
“如果你和宁茜瑶结婚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样不好吗？”
一家人吗？她明明只想摧毁那个家，拉着身边所有人一起跌下万丈深渊。
梁昱景回过神来之际，纸上已经写下一个“白”字，笔势太过犀利，几乎要穿透纸张镌刻进骨髓。
他有些烦躁地把那个字用涂改液盖上，顺便把脑海里那个人影一并抹去。
寂静的办公室里，挂在墙上的钟正“嘀嗒、嘀嗒”走动，保持着长久不变的频率，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人生还有多少个一分一秒？漫长到令人疲惫，漫长到总是拿回忆来打发寂寥的余生。
窗外开始飘起雪，梁昱景伫立在窗前，久久地望着夜空……
“下雪了啊。”舒欢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喃喃自语，掏出手机选了个角度，为自己照了张美美的自拍，点开微博，编辑文字——“北城的雪夜，很漂亮。”
“叮咚”一声提示音，梁昱景划开手机屏幕查看消息，清冷的眸中不自觉柔和几分，仿佛冰雪无声消融。
发出微博一分钟后，舒欢收到经纪人的信息——“我的小祖宗，赶紧回屋吧！咱生不起病！”
舒欢回了司佩佩一个字：“哦。”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
梁昱景和宁茜瑶的订婚宴在一月二十八号，地点是北城的春风满园大酒店。
舒欢换了个新造型，一头黑直长发染成深棕色烫成微卷披散下来，遮住一部分光滑圆润的香肩。
修身的单肩红色长裙，配以雪纺点缀，收紧的腰身，剪裁不规则的裙摆，整体显得轻盈飘逸，而隐藏在裙下的双腿，走动间隐约可见一小截白皙的脚踝，令人遐想无限。
如此夸张的礼服当然司佩佩挑的，舒欢不怎么满意，她是去参加喜宴的，又不是走红毯，也不是女主角，穿那么喜庆做什么？
结果司佩佩还觉得太单调，硬是在舒欢头上加了条红绸丝巾，顿显妩媚。
然而最终出门的时候，舒欢还是换了件黑色蕾丝连衣裙，外面套件皮粉色呢子大衣，就连丝巾也被她摘了下来。
司佩佩简直无语至极，她倒想穿可惜没那个外形条件，偏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从来都是一副美不自知的样子。
可舒欢哪是美不自知，她是太自知了！觉得自己就算是套个编织袋都能走出t台的范儿！
哪怕是穿着简单，舒欢的入场还是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五官精致，身姿曼妙，气质出尘，仿佛从油彩画里走出来的窈窕佳人，一笔一画都勾勒得恰到好处，美得不可方物。
大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了几秒才恢复交谈，纷纷向身边的人询问美女的身份。
对于各种探究的目光，舒欢早已习以为常，在大厅里随意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两位主角的身影，气定神闲地拿了杯鸡尾酒，径直往里走去。
这家酒店舒欢来过多次，知道从大厅后门出去的走廊尽头有扇门，门外是个露台，她曾在微博里发过照片，因为觉得那个露台用来观景很不错。
却不想露台上站着个男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看清楚是谁，舒欢原本收回来的脚又迈了出去，关上门，随手把酒杯放在小圆桌上，走到男子面前，站定。
目光缓慢而仔细拓过男子的脸——眉目浓深，面容清俊，轮廓比几年前更加硬朗，添了几分锋利，也多了些成熟的男人味。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冷肃，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睛直视过来，平静中透着一丝寒凉。
啧，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正经无趣？舒欢突然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念头一起，手便朝男子脸上摸了过去。
男子头一偏避开了，后退一步，沉声开口：“白小姐，请自重。”
舒欢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几乎发出颤音，上前一步，“阿景，几年不见，你就不想我吗？”
他又退后一步，她再前进一步，就像是一只蜘蛛在朝着网上挣扎的猎物缓缓逼近。
已经退到栏杆前，退无可退，梁昱景脸色微变。
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凉凉的手指已经挑起他的下颌，她的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唇角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停留在梨涡上的眸光微动，封印的记忆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冲出来，几乎将他的防御冲垮。
可她眼中轻佻的笑意却又在提醒着他——不要再被表象迷惑了，褪去美艳的皮囊，里面全是麻痹人心的毒液，这个女子就像是一朵食人花。
梁昱景捏住那白皙的手腕，将人轻轻推开，语速平缓：“白小姐，我们现在毫无关系，请注意分寸。”
“呵。”舒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好一个毫无关系，请帖可是你未婚妻亲自送到我手上的，我是不想承认这个妹妹，可她口口声声喊我姐姐，让我来祝福你们……那我就祝你们永结连理，百世修好。”
眼见男子脸绷得越来越紧，舒欢轻叹一声，指尖抚上男子紧蹙的浓眉，“别不开心呀，阿景，今天可是你的良辰吉日。”
梁昱景再次撇过头去，低垂着眼眸，无力地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是你把我推给她的，现在又凭什么问我想不想你？”
他抬起头望向她，唇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是我忘了，你又没有心，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看来他还挺记仇，舒欢心里惆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突然展颜一笑，故作惊奇地道：“阿景，你该不会是对我旧情未了吧？”不待他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其实这也没什么，你要是愿意，大不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白舒欢！”梁昱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你真是……”
“不要脸是吗？”舒欢打断他，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要脸，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阿景你了。”
同样，舒欢也了解梁昱景，自然知道说什么话最能气到他。
门板轻轻合上，走廊里隐约传来梁昱景和一个男人在对话，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无趣！舒欢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拿出烟点上，吐出的烟雾被风迅速撕散。
可是气到他又怎么样？自己也不会开心一点。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开心？她好像已经习惯到不去想这个问题。
舒欢在露台上接了个国际长途，回到大厅的时候，订婚礼已经在举行，梁昱景正在为宁茜瑶戴上订婚戒指。
梁昱景印在宁茜瑶额上的一吻将气氛推上高潮，宁茜瑶笑靥如花，挽着未婚夫的手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声。
灰姑娘终于如愿以偿和她的王子幸福的在一起，舒欢这样想着，对上梁昱景投射过来的视线，莞尔一笑，转身离场。
曲终人散不过如此，更何况那些过去早已画下终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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