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图钉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当女二看到男主追随女主而去,激动得直接从病床上滚下地,然后爬向门口。
病床离地面没什么高度,掉下地也不至于痛,于是舒欢放心地滚了下去,下一秒却直接弹跳起身,站了起来。
导演气急败坏地大喊着“咔咔咔”,站起身上前几步厉声质问:“舒欢,你怎么回事?”
舒欢扳过手臂一看,图钉已经尽根钉进肉里,一跳一跳的疼,咬着牙拔出,举到导演面前,“周导,您觉得医院的病房里为什么会有一枚图钉?正好在我要摔下去的位置,还是针头朝上的。”
这还能是为什么?导演是个明白人,但不可能为了舒欢把在场的人全叫来拷问一遍吧?
再说今天在场的人那么多,能查得出来才怪,这事儿,舒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
“那个…去处理一下伤口,最好打个破伤风针。”
周导也就只能是这样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柔和的语气跟舒欢说话。
“就这么算了吗?这一下要是扎在我脸上怎么办?要是运气再差点儿,扎着我动脉怎么办?”
“看你说的,这不没事嘛……”
“怎么了?”贺秋走进来问。
没有人回答他,视线落在舒欢指间那枚带血的图钉上,贺秋拧起了眉,走到舒欢面前问:“伤哪了?给我看看。”
舒欢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伤哪就敢当这么多人面说给你看,看毛线看!
贺秋也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舒欢手腕,“走,去医院。”然后再次反应过来,“去门诊楼。”
“不用了,我去让朋友帮我看看。”
挂号排队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
贺秋也没坚持,放她去了。
走进神外办公室,当里面的人投来惊诧的目光,舒欢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一身病号服。
这里是医院,穿病号服的不要太多,所以一路走来也没见人露出过什么奇怪的眼光。
舒欢难得有些窘迫,她怎么就脑子一抽顶着这副乱糟糟的尊容过来了呢?
“你……怎么了?”梁昱景终是没忍住。
“韩霁轩呢?”
“……不在。”
“哦,那我走了。”
走进电梯,心里的酸痛才一点点冒了出来,连带着眼眶也开始发热,仰起脸,深呼吸几下,舒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眼神逐渐泛冷。
类似的事情,她不是没有遭遇过。
初三那年,班里有几个女生针对舒欢,原因很奇葩,其中有个女生喜欢某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喜欢舒欢,于是那个女生就拉着几个小姐妹商量怎么让舒欢“好看”。
正好被舒欢听到。
女生们都害怕虫子啊老鼠啊什么的,其中一个女生就提议往舒欢抽屉里放只死老鼠。
另一个女生说放书包里更好。
又一个女生说舒欢生日不是快到了嘛,咱们送份礼物给她呀,你们想想,当她开心地拆开礼物,看到里面有只死老鼠会是什么表情。
所有人都笑着附和。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想到精美的包装盒里放的其实是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呢?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想到,那些众星拱月般围着你的人,亲昵无比与你说笑的人,自称是你好朋友的人,背后却用轻蔑的语气评判你,甚至带着这种恶意。
“我早就看不惯她了,自以为家里有点钱到处彰显……”
“就是啊,那么点路天天让司机接送,活像人家不知道她是白正廉的女儿似的。”
“她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人啦,要不然她妈妈怎么会自杀,还不是因为她爸爸在外面养小三……”
……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穿过,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柔和的风夹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拂过,远处的篮球场上,男生在尽情地挥洒着汗水,女生围在旁边大声喊着加油,进球的时候爆发出热烈的欢笑……
一切看起来都和以往一样,可是人心不一样了,看事物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阳光再好,也照不进阴暗的角落。
风再大,也吹不开一张纸那么薄的隔阂。
你再真心,也换不来别人的善意。
虚假的友谊,虚伪的嘴脸,处处充满谎言,没有人值得。
脆弱的背脊紧紧贴靠在坚硬的树干上,微微颤栗,在炎热的夏天里,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收到生日礼物后,舒欢转身就丢进了垃圾桶,连带着对人的信任。
她告诉自己: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只是,从小就生活在以谎言为支架虚构成的世界里,家人、朋友、同学都来欺骗她,以后还敢相信谁呢?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还会那么孤单呢?她并不是真的想一个人啊,可是还有谁能让她相信呢?
舒欢就这么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挂号处排队,在人群里别提有多惹眼,已经有人频频往她这边观望。
怕被人认出,只好把头发全扒拉到前面挡住脸,耷拉着脑袋,再配上那一脸毫无血色的病容妆,活脱脱的贞子。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贞子小姐的手腕。
“你怎么了?”
是梁昱景的声音。
舒欢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抿着唇不说话。
最终还是撩起袖子给他看了。
其实根本没出多少血,只是表情有点可怜兮兮的。
让他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女生,也是一身病号服,孤零零地蹲在马路的天桥上。瘦弱的身形,长发披散,厚密的刘海下是一双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小脸上布满泪痕。
小女生抬起头时也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心脏突然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梁昱景几乎是脱口而出:“跟我走。”
吸了吸鼻子,她弯起嘴角,“好呀。”
在他转身之后,一滴泪无声的自她眼中砸落在地上,心里涨涨的,酸酸的,明明之前都没有觉得委屈,这会儿却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她以为,再也没有对他示弱的资格。
她以为,他不会再管她了。
毕竟她狠狠的伤过他。
走进电梯,梁昱景松开手,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才问:“怎么穿成这样?”
“我在医院拍戏。”
“嗯。”
“你知道?”
“嗯。”
“多说几个字会死?”
“……嗯。”
“你担心我。”
“闭嘴,我只是看在学长的面子上。”
某人故意曲解其意,“明白明白,我嘴巴很紧的,绝对不说出去。”
这要不是在电梯里,梁昱景估计又得直接走人了。
所以,原本打算亲自为某人处理伤口的梁医生,转而把人丢给了护士。
这位护士还真认识舒欢,有点小激动,问她是梁医生的什么人。
舒欢随口一说:“弟弟。”
小护士多望了她两眼,估计是在对比她和梁昱景的外貌,又问她怎么穿着病号服。
医院在拍戏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允许非剧组人员去那一层而已,舒欢便把拍戏的事说了。
处理完伤口,打过破伤风针,舒欢又回到楼上继续拍戏。
贺秋凑过来告诉舒欢,他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打招呼”法,舒欢觉得在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微妙,直觉告诉她以后肯定还有麻烦。
这就是舒欢一直不想跟贺秋走得太近的原因,也是她这次会认真拍戏的原因,并不是真的讨厌贺秋。
结果贺秋还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舒欢扯起一抹冷笑,“你觉得我会就这么算了?”
“可是我已经让人问过了,今天来的人太多,根本没法找出肇事者。”
“今天谢谢你了,顺便帮我放句话出去吧,让那个人自己来向我道歉,私底下偷偷来也行,只要道个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了,但如果他不肯道歉,那么我会将这件事公布出去。”
贺秋一脸为难,“你这样唬人没用,那人明显是有预谋的,趁着今天人多才好下手。”
“谁说我没有证据?”
舒欢临走前朝贺秋展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除了演戏时,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对他这么笑,贺秋觉得他又沦陷了……
其实舒欢此刻就是在唬人而已,她哪有什么证据,不过她已经想出找到证据的办法,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那人经不住唬自己站出来,她也就不用去费那个劲儿,要是不站出来她只能自己动手查了。
结果自然如贺秋所说,直到收工也没有人来找舒欢。
当晚,舒欢把之前拍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一张是带血的伤口,一张是带血的图钉,配文是工作时不小心受伤了,句尾一连三个委屈含泪的小表情。
发完没多久就收到不少评论,大多数粉丝发的都是关心之类的话,少数人则在骂她矫情卖惨,一点点小事也拿出来博同情。
当然了,舒欢早就不会去看自己发的东西下面的评论,以上是司佩佩告诉她的。
平常都是司佩佩看评论,偶尔让舒欢回个一两条。
司佩佩的工作能力是真的很强,一人身兼数职,搞得舒欢都觉得自己是剥削阶级黄世仁在世,所以对这个经纪人格外宽容大度。
“宽容大度”这四个字也是从司佩佩口中说出来的,实在是她见证过舒欢太多彪悍的壮举,也了解舒欢的脾气是真的很不好,相对于别人,舒欢对她真的算宽容大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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