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回
黑衬衫剪掉一只袖子,血沁过纱布一点点晕染,在黑夜里开出妖艳的花。
街灯扯开黑夜的口子,围墙斑驳着红绿涂鸦。巷子里飙着英文的笑骂,躁动的少年又开始新的一轮欺压。
改装过的跑车轰鸣嘶哑,繁华和脸面不允许的狂飙,在这儿叫嚣,公然扰民。
捏扁的空易拉罐,零落在脚下。月光照耀下,泛着冷寂的光,拂过少年淤青的下巴。
“爸,我要回国。”
“为什么?”
“我回去,好好儿学习。”
空气突然安静得尴尬,远处万家灯火已然熄灭,“你随便。”
快餐零散,婆婆端上来的牛排还热着。不过,都不属于他。
最后一个易拉罐,瘪在脚下。往,来,他还是没有关心过他。
倚靠着异国的墙角,由内而外的冰凉。
伤口结了痂,就是回国的时候了。
“roy,记得回来看看。”房东老婆婆用蹩脚的中文,做着最后的挽留。白花花的头发,眼泛泪花。她的孙子头上还缠着纱布,两个男孩子拥抱着告别。
“我不在,你可不要一直挨打。”这是肖寒最后的告诫,还好jacob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完整的父母,完整的家,从未失去过,也不会再失去了。
飞机,黄面孔,唐人街没有的乡音。
……
银杏的黄叶撒过一季又一季,清冷如旧。假山流水潺潺,小池里鱼儿年年再添。水光年复一年地影上二楼,晶晶亮亮,影影绰绰。光影里是说不清、握不住、追不到的年华。
在提问时,无意识地紧张。紧张些什么,后来的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初晴低着头,一边慌慌张张地翻动着书页,一边偷瞄着生物老师。
一瞄之间对了眼,没什么比在课上与老师确认眼神更令人无所适从。“初晴。”确认过眼神,是回答不上来的人。
凳子扯着沉重的嗓子,吱吱哧哧地向后挪动。咬着的下唇,暴露着主人的慌张。
“珊瑚是生物吗?”生物老师微扶眼镜,点动鼠标,投影仪缓缓显示出课程相关内容。
“珊瑚是…呃…”
用“嗯”“呃”之类的语气词掩饰慌乱,拖延时间,虽然不是百试不爽,也算是差强人意。
“不是。”小声呢喃,作为死党,米小米此刻充分发挥了插朋友两刀的作用,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
“是。”又小声喃喃的,是那个笑起来有黎涡的男孩,他叫沐阳。
一届又一届的学生,遭遇着相似的话,“其他同学不要说话,让她自己回答。”
有些时候,老师们也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表演,毕竟谁没有过青春,谁没有过掩耳盗铃、傻呵呵的样子。
但是,也只是有些时候而已。
“是,珊瑚是生物。”权衡之后,初晴觉得生物课上,经常游走在睡神边缘的米小米并不靠谱。
“那你讲讲珊瑚为什么是生物”。很显然,顺风耳听到了初晴电话连线的声音,而且,不想放水。
客气在日常,严厉在课堂,作为班主任,她极少在课堂上容忍“作弊”。
“因为……呃……,因为……”傻愣愣地立着,能把课本盯出一个洞。
眼睛从全班扫过,“谁能讲一下原因?
鸦雀无声。
“广义上的‘珊瑚’,是由珊瑚虫及其分泌物和骸骨构成的组合体,不是生物。狭义上,珊瑚指‘珊瑚虫’。”
学生时代,班儿里总有那么几个捣蛋分子,格外喜欢接话把儿。
“所以,珊瑚到底是个嘛玩意儿啊?”
“林卿,给我收起你的南腔北调,我再说一遍,不要乱接话把儿。”
“我刚刚说到哪儿来着?”扶扶眼镜,“结合题目,‘珊瑚’并不是生物。该变通变通,该记住记住。”
变通?什么是变通?
两指并拢打个敬礼,“明白了,老师!”又是林卿,“我不接话把儿了!”说完拿手做拉链状。可那得瑟样儿分明是我下次接着来的意思。
生物周双手抱肩,脑袋微斜,眼睛从前往后扫,直击末排林卿。
班主任效应之一,没人敢在她的课上睡觉。
“老师休息~”程式化的起立,程式化的回答,并没有因为程式而显得很整齐。
在一个刺儿头挺多的班来说,不能有太高的要求。
刚下课,班里就炸了锅。
林卿更是在生物老师离开的瞬间,脚尖儿一踢,手臂一勾,顺势“搂”过了前桌沐阳。
还是操着那口南腔北调,还是那股子吊儿郎当,“帮人帮到底,你咋河中间儿给人撂下了呢?”
“大林子,你知道左脑面粉加右脑水是什么吗?”秦墨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问。
沐阳掰开林卿的手,坐正身子,捧着他的脑袋四面八方地摇晃,“晃一晃,满脑子浆糊!”
挠挠头,“那你俩到底啥子意思呦?”
“我在倒数第二排,说太多的话除了引起老师注意,能让正数第二排的初晴听清吗?”
“直接说明白不就成了!还要拐弯抹角,罗里吧嗦!”嚼着巧克力,满口香甜,“沐阳,你胳膊肘儿往外拐!跟新认识的同学一起欺负我,我要打电话给我寒哥,让他坐更早的一班飞机回来,替我讨回公道。”受人围攻,林卿装起了可怜。
“肖寒,今天晚上就要到了。你,没算时差?”温和如沐阳,心里也是默默一万个白眼。
呵呵,林卿是真的忘了!
时差这种东西,肖寒就应该算好了直接告诉我!
“呵呵,哈哈。太好了,我们去接他啊!”尴尬并且脑子跑过一万只草泥马,碾压。
“就问你,尴尬不尴尬,尴尬不尴尬。”
秦墨和林卿互怼已成习惯,大家也就静静看戏不说话。
“请大家做好准备,即将进入上课时间”下课铃、上课铃、预备铃,学校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学校当我们三岁孩子呢,十分钟内三个铃声提醒。靠!”
“你安分一点,这节课教导主任代课。”沐阳适时提醒。
“靠,学校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个专业老师都没有,那老头儿不是整天穿着西装蹲在花坛里和稀泥吗?”林卿低着头,翻着书,自言自语。
冷不丁的书本大力敲击墙面的声音。
“后面的林卿同学,我办公室里的茶上次没喝过瘾呢?下课再来尝尝?”教导主任他,正双手背后,站在门侧,瞪着林卿。
——
长烟划空,绵延思念。
离开,决心要忘记;回来,我该拿什么样的勇气捡起?
“小沐沐?沐沐哥?沐爷?哎呦喂~,阳哥,你就搭理我一下呗?!”林卿右手掏兜儿,左手举牌儿:寒哥,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好一把修剪过的狂草。
清晰记得,某个广告,白衫女郎配一口嗲嗲的声音: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沐阳闻声,继续往右挪动一步,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林卿颤巍巍举着牌儿,右脚挪动,右手一下就勾住了沐阳的肩膀。
“离我远点儿,我不认识你”。沐阳眼睛向下瞟,脖子根本不想动,牙齿里极不情愿地崩出了几个字。
“干嘛呀,我寒哥回来,我激动不行么?”
“你牌儿上的字,怎么回事儿?字丑就算了,大红色也可以忍,语气是怎么回事?”沐阳嫌弃地向上瞄了一眼,“气质可真‘标致’”
“‘寒哥,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充分表达了我激动的心情啊,哪里错了,还有语气吗?我没感觉啊。”林卿挠着后脑勺儿,疑惑地说。
“嘟~嘟~嘟~”
手机铃声适时打断两人的对话。
沐阳掏出手机,了然地瞥了一眼,意料之中的结果,轻声:“走了,人已经在门口了。”
“什么?我寒哥难道没有看到我大红色的醒目牌子吗?这么帅的我配一脸激动也忽视了吗?”他为自己写残了的一纸篓白纸默哀。
林卿继续挠头思考,是真的想不到:红色不够醒目吗?文字没有气势吗?
沐阳眼角一抽,默默想:看到了,才会直接去门口。
……
男孩子之间击掌足以达情。
然而,总有人是那个例外。
“大寒哥,你总算回来了。”矮一点的林卿,紧紧抱着肖寒,配一腔狼嚎。这个画风,还真难以名状。
“可以放开了。”边说边捏住林卿的手,往外扯。
“出租车到了。”沐阳适时打破外人眼里的“暧昧”。
“寒哥,话说待在美国留学挺好的,你咋回来了呢。虽然我私心也想让你回来。”林卿,伏近前座,眉开眼笑地询问。
“不喜欢汉堡。”肖寒眼光追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奥迪s8,直到好远,嘴里漫不经心地飘出了这么一句。
“靠,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呢。对了,你有没有给我带纯正的费列罗?”
林卿打小儿执着地追求着费列罗,不,是大多数甜食。
“美国有意大利的费列罗?”
正版盗版费列罗吃了这么多年的林卿,怎么就记不住费列罗是哪儿的呢?
“费列罗没有,乱七八糟多得很。”凭借多年的了解,肖寒知道,不给某些人甜食,某些人可不得一年到头地念叨。
东扯西扯的人,总有时间让时间变得飞快。
三个男孩子,加一个妈妈,一桌子菜,大概是肖寒午夜梦回怀念的样子。但,如今并不能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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