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无底洞般的胃
“腾”地一声,医务室的门被“撞”开了。
打牌的,玩儿游戏的都抬起头朝门口儿看。
“对不起,对不起……”米小米缩着脖子,裹着她黄色的羽绒服,尴尬地挪进去。
“呦,土豆雷来啦!”林卿故意趴近了身子,沙哑着嗓子大笑说。
这一嗓子嚎得,整间屋子里的人边咳边笑。有笑米小米的,也有笑林卿的。
“你找死,”米小米一只手做着抹脖子的动作,另一只手拍着初晴的背。然后脚飞快地伸出去,狠狠地踩了林卿一脚。
笑和痛一时未来得及转换,林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得嘞,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咳嗽得肺疼。
初晴红着脸,发着烧,吃不下。米小米可怜巴巴地诉说着自己的艰苦,苦口婆心地“逼迫”她,勉强掰了一半儿。
“课代表,就吃一半儿吗?”林卿环抱着挂水儿的铁架子,像个树袋熊似的看向初晴。
“嗯,”实际上,她连一半儿都吃不下。
“想干嘛?虽然我吃撑了,但是我买的菠萝面包,绝对不会给你!”米小米一边说,一边挡在了初晴前面,挡住了面包。
“我就想说,我寒哥还正经没吃饭呢!”他一边说一边倾斜着挂水儿的架子。
“不吃饭?”初晴上下质疑地打量着肖寒,“你寒假不是在我妈面前说,一顿不吃都不行,死皮赖脸要去我家蹭饭?”
林卿阅读空气,觉得不用自己出手了。
“没正经吃,不是没吃!”肖寒鼓捣着魔方的手明显地加快了速度。
“就刚才那两个水饺,”林卿捏着嗓子补充说。
初晴拽了拽米小米的衣角,示意她坐下。而后将剩下的一半面包包好,递给林卿。林卿马不停蹄地挪到肖寒面前,把面包塞他手里。
“你无底洞般的胃,那么点儿能吃饱?”
“吃不饱能给你?”初晴裹紧了衣服,“小时候抢我蛋糕比谁都快。”
那是喜欢抢蛋糕吗?那是喜欢抢。喜欢抢初晴妈妈的关心。
肖寒总归还是接过了,咬一口,清新的甜丝丝的味道。但比起初晴妈妈做的,味道差远了。
林卿眼巴巴地看,没胃口,也怕吐!
米小米坐在那儿,喷嚏连天。
林卿掀起口罩,“你就要完蛋了!”
她刚要揍他,门咯吱一声就响了。进来的女孩儿,脚步虚浮,脸色通红,长马尾静悄悄地沉着,手里捏着一本儿老厚的英语单词书。
米小米赶忙上去嘘寒问暖,周淼有气无力地答了几句,坐在长椅上,靠着墙角,努力不让脑袋耷拉下去。
又是一个烧得不轻的,挂水儿。
周淼刚扎完针,沐阳就到了。他看起来面色是正常的红润,林卿觉得诧异,“没病来干嘛?”
肖寒手中的魔方噼里啪啦,眉毛轻挑,头也不抬,“我没病,你不是也没放过我?”
“我寒哥一看就身强体壮,抵抗力强,”林卿努力替自己找补着,“我们阳阳,看起来就一古代的文弱书生。”
“你现在的声音,”沐阳从医生阿姨那儿接过体温计,“搁古代一定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啊哈哈哈,“米小米靠着初晴的肩膀大笑,”还真挺像太监。“
“哼。你们都欺负我。”林卿将他的鸭舌帽往下压,盖过眼睛,倚靠着医务室的长条椅子,开始装睡。
吵不过,他还躲不过?小样儿。
体温量下来,沐阳确实没发烧,为了预防拿了几包板蓝根。
这一场流感来势汹汹,医务室很快就坐满了人。他们苦中作乐,讨论学校会不会放假。
初晴没乱动,却崩了针。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医务室里长吁短叹一顿折腾。
在尝试了无数次把米小米撵回宿舍之后,她还是睡到了初晴肩膀上,好在没流口水。
在无数次挽留之后,肖寒对林卿妥协了。肖寒眼睁睁地看着林卿的两瓶半药水,和初晴的三瓶整药水同一时间完成了使命。
为啥打这么慢?林卿这家伙娇气得很,竟然怕打太快手臂凉。
“大米花儿,醒醒,”初晴捏住米小米的鼻子,强迫她醒来。
“要上早读了吗?”米小米眯着眼睛从初晴肩膀上抬起脑袋,头发在静电的作用下,显得有些乱。
把头发给她捋顺,“你陪我在医务室,我刚打完针,”初晴捧着她的脸蛋儿,“回宿舍了。”
“哦,”米小米晃晃手臂,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初晴,你扶我。”
“咋?”
“你身上都是骨头,太硬了,”她还委屈巴巴上了,“我的胳膊和肩膀都麻了。“
刚醒来的眼睛朦朦胧胧有些泪光,睡久了脸颊都是红的,米小米比初晴更像一个病人。
“难得啊,“肖寒把魔方的最后一个色块儿组合好,抬头看向抱着肩膀发呆的林卿,”你竟然没有趁机嘲笑米小米。“
肖寒又看了一眼林卿,想了想,“你不会也麻了吧?”
“没有,”这声音多少有点儿没底气,林卿慢吞吞地把脑袋转向肖寒,“但我落枕了。”
肖寒叹了口气。
米小米挽着初晴的手,大笑着从林卿身边掠过。
林卿骂骂咧咧地揉着脖子。
初晴搀着米小米走出医务室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小摊贩破天荒地收了摊儿,几盏半死不活的路灯微微亮着光。偶尔有几声狗叫,还有窸窸窣窣老鼠的声音。
初晴倒是不怕,但是人吓人吓死人。米小米又是一个脑洞极大,一害怕就话多又哆嗦的人。
周围黑布隆冬的,米小米打量着着右边一列小出租屋的门,怎么看都看想太平间。
“初晴,你看这些门……”
“你闭嘴!“
“嗯~”米小米心里想,初晴肯定知道自己联想到了什么。初晴的脑洞,可不比她小。
“别怕,后面还有两个男的呢。”初晴安慰她。
回到宿舍,暖瓶里已经盛满了热水,初晴床头还挂着几个橘子。舍友们一通嘘寒问暖。晚上的卧谈会也取消了。偶尔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初中生的宿舍还是很温暖的。
半夜,米小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儿,哀嚎难受。初晴联合舍友儿,把她从被窝儿里薅起来,喂了几颗药,又和舍友借了棉袄压在米小米的被子上。
这几天,米小米看见林卿都是瞪视着他。因为,她真的感冒了。
料峭春天的风,发疯似的嘶吼。瘦子骑着单薄的自行车,一晃一晃的。
早读,四班已经请假回家了1/3。剩下的在教室里,也是死撑着。趴倒一大片,一阵儿一阵儿接力似的咳嗽,垃圾桶里都是白色的卫生纸团儿。
尤其是在见到老师的时候,肺都要咳出来了,好像是商量好了要向老师卖惨。
捱过两节课,大课间收到通知:停课。而且,不完全康复不让回学校。听到这个消息,哎呦哎呦地趴倒了一大片。
镇上的医院里,打针的排到了走廊。抱着孩子,搀着老人,自带小马扎。杂乱的声音,都是痛苦的哀嚎。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也都面露难色。
明城不大,一起打针的还能认识个七七八八。疾病纠缠得人无力招架,上下眼皮一翻,都省了打招呼。
肖寒硬是被林卿拖了过来,还靠着肖寒他爸的关系,搞到了一间房。于是,没病的肖寒,有病的初晴、米小米、林卿还有周淼,聚到了一起。
米小米苍白的脸上露出坚韧的笑,从包里掏出了“大富翁”。周淼默默地跑到一边儿,又去看她那本儿老厚的英语单词书。剩下的四个人,开始了大苦中作小乐。肖寒大概是心里苦,剩下的三个哪儿都苦。
初晴心里纳闷儿,问肖寒“没病你来干啥?不怕传染?”
肖寒掷着骰子,踢了林卿一脚,“他拖着我不放!”
林卿把另一只脚也收回来,也不知道是回答给谁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好兄弟就是要一起不潇洒的。他和沐阳困在病房里,怎么能放肖寒一个人出去蹦跶。万一蹦跶到秦老狗那里怎么办?
肖寒听一群人叽叽喳喳本就心烦,拿起林卿肌肉爆炸的小人儿,“你进监狱了。闭嘴吧!”
没挂水的另一只手胡乱抓着头发,感觉脑子已经被吃掉了,“我擦,老子为什么又进监狱了?”
明明都是苍白难受的几张脸,却能乐得忽略了头痛。
背景、关系、钱,在更硬的人面前无比讨厌,又在更软的人面前不断上演。痛恨着,也追求着。
一小间屋子在后来进了好多熟人,满满当当,“中国式关系”就是这样。隔开一楼走廊的吵吵嚷嚷和空气里弥漫的病毒,一扇门就是两个世界。
有些东西只能躲开一时,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最初的最初,还是被触动。抱着娃娃站着的妈妈,颤巍巍坐着的老人,烤地瓜一样挤在一起的众人。
十五六岁的少年感觉好像是打劫了别人的健康,初晴开口,“明天,还是排队吧。”
肖寒大概想到了他和他妈,“我也不想找我爸。”
“好。”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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