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搬起锤子砸自己脚
不惑之年已过，早已收敛起了年轻时的锋芒。多是现实打磨的缘故。
肖威像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一样，提着妻子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跟在岳父身后，终于越过了那道高门槛儿。
肖寒姥姥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妈妈。
五个人，终于能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女儿和外孙碗里是二老夹满的菜肴。
偶尔聊到女婿生意的情况。
儿子偶尔会给他夹点儿菜。
肖威想着，自己也该知足了。
问到肖寒的学习情况，肖寒硬着头皮表现成初晴给他塑造的那样。果然，说谎话还是会良心不安的。希望下次再来，他可以真的可以成为姥姥姥爷眼里的“好孩子”。
肖寒逛遍了宅子的角角落落，探索妈妈小时候成长的环境。听姥姥姥爷讲他们家与“苏绣”的渊源。肖寒想着，姥姥姥爷不赞成妈妈远嫁也是合情合理的。
姥姥和妈妈刺绣的时候，他发现姥姥的手比妈妈的手好看很多。妈妈的手上留着很多冻疮治愈后的疤，日后再好的生活也养不回来。
明明都是远嫁，初晴妈妈的手却没有疤。
想到这儿，他又开始有点儿怨恨爸爸了。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只希望以后一家人可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碧空如洗的一个下午，肖寒正在门口儿的六角亭里琢磨绳子拴着的乌篷船。
肖寒姥爷看着外孙好奇的样子，说：“姥爷教你划船。”
说着解开拴着船的绳索，往船上一扔，“走。乖孙。”
肖寒乐滋滋地上了船。
划到水面宽阔的地方，肖寒姥爷手把手地教他划船。肖寒顺着河道慢吞吞地往前划。
肖寒姥爷指着门口开着一簇簇花的地方，告诉肖寒那是初晴姥姥姥爷家。
说着，还不忘夸几句，“晴晴那个小姑娘，又文静又漂亮。”他在心里遗憾着，自己家里也该有个这样的外孙女的。只可惜，只可惜……
老人回头看了看划船的外孙，又补了句，“我的外孙也很好，又乖又帅气。”
“咱们上去打个招呼吧。”肖寒姥爷说着，教肖寒停靠。
上了岸，拴好船。
肖寒姥爷扣了扣木门。
“门没锁。”
这是让客人自己进的意思。
长辈晚辈们寒暄着。
两个晚辈听着长辈们互相夸赞自己的外孙，外孙女。
寒暄完毕，初晴姥姥和妈妈继续忙着绣活儿。初晴姥爷他们进屋子里谈事情。肖寒没进去，在外边儿看绣花。
“你还会摆弄这些扇面子呢？”
“哈哈哈～”几个人全让肖寒给逗笑了。
“这叫绣棚，”初晴在心里默默地补了句“蠢货”。但是，当着长辈们的面儿，她是万万不能说这骂人的话。
肖寒尴尬地笑了笑，“学到了，学到了。”
“晴晴给我穿几条蓝线。”初晴妈妈吩咐着初晴。
初晴手脚麻利地找到蓝线，就在她准备穿线时，一旁的肖寒打断了她，“不是让你穿蓝线吗？”
初晴疑惑地看着他，拿起蓝线在肖寒眼前挥了挥，“这不就是蓝线吗？”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哈，你不会是色盲吧？”
肖寒急忙争辩道，“不可能，我体检可正常了。”
初晴姥姥替肖寒找补道，“肖寒是个小男孩，这些花花绿绿的线颜色相近的很多，他了解又不多，分不清也正常。”
“对，我只是不了解，分不太清而已。”肖寒强撑着底气说。
肖寒姥爷跟初晴姥爷商量完，肖寒赶忙离开了这个让他丢了大人的场合。
几天的相处，肖威这个女婿也渐入佳境。
很快就到了初晴姥爷和肖寒姥爷约定的两家一起打糕的日子。
两位姥姥早早准备好了材料。
初晴一家来到肖寒姥姥姥爷家。
来到西厢房，日光透过镂空的窗户投下影子。里面放着洗刷干净的巨大的石臼，石臼里有两个巨大的木锤。
一旁的案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材料。原模原样的材料，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另一旁是蒸箱，久经岁月磨洗，不知道见证了多少人情长短。。
趁着大人没来，初晴准备悄咪咪地掂一下那个打锤子。手还没伸出去，肖寒给他吼住了，“你准备搬起锤子砸自己脚？你要真这么干，我可得躲远点儿。”
初晴疑惑地看着他。
肖寒边回答她边往后退，“一怕误伤，二怕你赖我欺负你。”
“我真想一锤子捶死你。”初晴摸着木锤的把手儿，咬牙切齿的瞪着肖寒。
“两个外孙也想打年糕？”
肖寒姥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端着绘有仙鹤松竹的茶壶和茶碗，老人家宠爱孩子那种特有的笑容和语调，“一会儿让你们都试试。”
初晴姥姥端着一碗红色的颜料一样的粉末儿放到了案子上，接上肖寒姥爷的话。“就怕现在的小孩子没有劲儿呦。”
初晴爸爸和肖寒爸爸一边一个，两个人你一锤，我一锤，石臼里的米渐渐变了形态。空气里萦绕着糯米香。
两个爸爸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肖寒姥爷呡一口茶，看着两个小孩子眼巴巴地望着，说道，“让两个娃娃也试一试。”
初晴爸爸和肖寒爸爸放下锤子。
肖寒接过爸爸手里的锤子，踉踉跄跄地锤了几下。锤子很重，米很黏，打年糕很难。
初晴连锤子都拿不动，还是爸爸帮她抬着，勉勉强强体验了一下。
两位姥爷要帮忙来着，两个女婿没让他们插手。
肖寒姥爷笑着说，“我们老喽。重活儿就留给年轻人吧。”
“爸，”肖威试探地喊自己的岳父，“现在机械化生产省时省力了。”
肖寒姥爷怔了一阵儿，又回答，“机器做出来的，哪有亲手一锤锤敲出来的好吃。”
“也没有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打年糕的人情味儿啊。”初晴姥爷接过老伙计的话，继续说道。
团聚在一起，互相帮忙。
亲戚、朋友、邻里……各种各样的情感就像石臼里的年糕，在你一锤我一锤的敲击里越来越紧密，越来越醇香。
肖威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锤着年糕。
肖寒姥爷看了码馅料的女儿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唉，现在的年轻人争名逐利，沉不下心琢磨手艺。这刺绣的手艺恐怕也要在我这一脉失传喽。”
肖寒姥姥瞪了肖寒姥爷一眼，“手艺不管传给谁，只要断不了就行。”
“我看林染那那孩子就不错。”初晴姥姥打着圆场儿。
“要是，要是……唉……”肖寒姥爷叹着气终究没说下去。
肖威眼里飘过一丝痛色。
肖寒察觉到气氛的沉重，“姥姥姥爷你们忙着，我去做作业。”
初晴在这沉重的气氛里感到不自在。
初晴妈妈推了女儿一把，让她跟去学习，“你还不跟着学学，赶紧写作业去。放了几天假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写完我检查。”
肖寒本来就有腿长的优势，再加上这一会儿心里有事儿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在路上甩了初晴一大截儿。
初晴瞅着肖寒这身上的气氛明显不对，要吃了谁似的。这大宅子她也不熟，又不能到处乱窜，再加上她妈还要检查她作业，她只能小跑着跟上前面那位。
“哎哎哎，”初晴倒退几步，“你别突然刹车啊。”
“很遗憾，忘了有你这么个人儿了。”精神气儿恢复得差不多了。
“什么？”初晴怨愤地说，“要不是你突然发神经要写作业。我妈能在这大年底赶我出来学习？还要检查作业？”
“这还得是课代表您给我塑造的形象太好了。”肖寒从兜儿里拿出钥匙，打开书房的门儿，“好到我差点儿接不住。大过年的，我还得扛着寒假作业探亲。”
初晴好生看着门槛儿，小心地迈过去，生怕自己跌一跤，“唉，我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就说实话了。”
“别介，我还是得谢谢您给我塑造的良好形象。”肖寒从书包里拿出寒假作业，递给初晴，“我都没写名儿，你挑一本儿，回去还我一本儿。”
初晴真没想过他把所有寒假作业都带过来了，“为了塑造这形象，你可真是用心。”
“那必然，为了不让你被雷劈，我可得帮你圆谎啊。”肖寒又给初晴拿了只笔。
书柜高而大，排列着各种各样古朴的书。
旁边的立柜摆着盆景。
两个红色木桌光滑平整，一个书桌上码着笔墨纸砚整齐地一套，另一个书桌上有一摞摞的绣花样式。
肖寒姥爷姥爷都是文化人儿。
初晴环顾一周，“为了配得上这古色古香的环境，我写语文吧。”
肖寒把语文寒假作业递给她，“你这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写英语了。”
“换支笔，”初晴把全针管儿的中性笔还给肖寒，“我要用子弹头儿。”
肖寒从铅笔盒儿里又挑了一支给她，“有的写就不错了，还要挑三拣四。”
初晴拿着作业和笔，搬出凳子坐下，“唉，两个英语课代表陨落喽。”
“沙沙沙”笔尖在纸上留下油墨痕迹。
两个英语课代表，一个做语文作业，另一个做历史作业。
这要是让英语老师知道了，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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