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串数字
02
彭非已经很久没有相信过“人间自有真情在”这句话了,所以当他发现王一帆明显是走心了时,他反倒有点怕了。
ktv的包房里人头涌动,美女如云,对他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但王一帆还能在众目睽睽下,一边死盯着他一边举着麦唱情歌,生怕别人看不出端倪。
局是王一帆撺的,他自然怎么样都可以,鬼知道这里有没有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彭非捏着杯子安慰自己,怕个屁,天塌下来有酒顶锅。
趁中场休息去趟卫生间,彭非想给自己透口气,他把靠近领子那颗扣子解开,透过洗手台的镜子看到王一帆从外面走了进来。
时隔几个月,彭非现在看到王一帆早就没了初见时的局促和紧张,认真说起来,如果生活里多了这么个朋友,的确还能多出不少乐趣。
“哟。”彭非主动打招呼,王一帆早看见他了,也笑着回应。
“心有灵犀啊,在这儿等我呐?”
“切……不要脸。”彭非用眼神激他,喝过酒的眼角微红,看上去有些醉态。
反正以后这双眼睛是挺惹祸的。
回到包房却是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黑漆漆的根本不像有人狂欢过。彭非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号牌……没错啊。
正当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啪”的一声,整体ktv走廊和包厢的灯都亮了起来!
“surprise!”随着砰砰几声,彩色的纸片满屋乱飞,躲起来的人又纷纷从沙发背后、墙边的犄角旮旯里探出头来,而王一帆刚好捧着一束粉的冒泡的玫瑰出现在他身后。
“你什么时候……?”
这人刚刚明明在他后面进了洗手间,这么还是时间搞这些有的没得?
彭非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怎么都想不明白,其实王一帆今天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一早就准备好这些,等他一出房间,除了王一帆负责跟上掐算时间,而其他人,摆花的去摆花,清场的负责清场,剩下的人急着收拾空瓶子,抱起来就往走廊外面跑,整个房间的人都忙的四仰八叉。王一帆全程紧张的直抖脚,生怕这人一个不满意,跑了可咋整。
“你就说意不意外吧?”王一帆把花往彭非怀里一塞,得了巴瑟的问。
彭非点点头,“意外,你是真的闲。”
“……”
“问题是我还真挺喜欢。”
“……!”
彭非绷了半天的嘴角终于藏不住了,明晃晃的笑意涌上来。而同时,他仿佛看到在老王身后,一条原本已经蔫吧了的大尾巴“腾”的一生开始使猛个劲儿的摇摆,摇的他头好晕。
这回答太让王一帆意外了,还挺喜欢的?是喜欢这阵仗,还是喜欢……他?
于是王一帆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磕磕巴巴半天才问,“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
“行啊。”彭非回答的很果断,一点犹豫的语气都没带。
王一帆的脚瞬间就不抖了。
“得嘞!”王一帆一拍手,把彭非怀里的花拽出来往沙发上一扔,“送你们了!结了帐算我头上。”然后拉起彭非的手就往门外冲。
故事的男女主角,不,男男主角早早地就退了场,剩下一屋子不明就里的朋友面面相觑。
“这算成了?”
“算啊!怎么不算?来,庆功吧!”
唯一接到花的某单身狗:????
而另一边,车内,老王像头开了餐的猪一样,试图用鼻尖拱开某人的衣领扣。
“非非,你穿衬衫真好看……”
“嗯嗯,好看那您能让我多穿会儿嚒?”还脱!还脱!彭非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脱了更好看,都好看。”
王一帆跟拆生日礼物似的,终于把彭非扒了个精光,然后在对方精致漂亮的锁骨上狠狠“吧唧”了一口,然后又顺势向上,在昏暗中找到彭非撅着正准备怼他的小嘴,准确地亲了上去,直到彭非着急地用脚踢对方,王一帆才放开了他。
“呼——呼!”彭非差点要背过气去,眼前都冒起白星,急道,“你会不会啊?!”
“会会会,这不是太高兴了嚒。”王一帆又凑上来,被彭非用手抵住。
“打住!再来一回我就直接憋死了,服了你了。”
王一帆正在告白成功的兴奋劲儿上,哪里会觉得彭非是真的在骂他,他一边在车座中间的盒子里摸索,另一只手在彭非身上燎火。
彭非活了二十五年,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他放任对方的动作,无非是心底里也认可了王一帆可以踏足他的生活。仰躺在后座上,彭非伸手摸了一把老王那不可描述的地方,然后认真地想,爱情他妈的到底是什么?
对王一帆这个人,彭非没什么不满意的。广告公司的老板,男,未婚,哪一条都符合他彭非对伴侣的要求,但是……老王就有一点不一样。
他太老了,他都三十五了!
彭非一想就这个牙根就痒痒,连带着手指都使上了劲儿,攥着皮座椅的边沿儿吱嘎直响。
“想啥呢?”王一帆腾出功夫来,问道。
“没啥,你快点,我困了。”酒精的副作用越发明显,熏得他眼皮发沉,也不知道是困意还是醉意,彭非也不记得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嘟囔出声,总之老王在这之后看他的眼神就凶猛了起来,动作也变得迅猛而有力。
……
停车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辆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色越野随着看车大爷的脚步,摇晃的越发厉害。
大爷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呐……嗨!转身就离开了。
半夜,王一帆把彭非背回了自己家。这是彭非第二次来到老王家里,还是那片白墙白柜白屋顶,但是心境和上次却截然不同了。
他迷迷糊糊想,往后,这里可能也会常来了吧。
王一帆的卧室和他家客房的风格一脉相承,很难想象一个流氓的表皮下,还有这么一颗性冷淡的心。墙上的钟是水泥做的,下面坠着一柄黄铜色的圆摆,一晃一晃,晃的他心痒痒。
“有……有酒么?”彭非伸手,拽住正要去给他倒水的老王。
“要酒做什么?都这样了还没喝够?”眼前的人明显是上了头,王一帆像哄孩子一样,笑着点点对方的额头。
“你也不问我,”彭非甩着头,把王一帆的指尖甩开,撅着嘴嘟嘟囔囔地抱怨,“……也不问问我。”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答应你。”等了好半天,彭非才把舌头捋直,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为什么?”王一帆低下头,这个他的确想问,但也许不是现在开口,任凭眼前这个小醉鬼胡乱发挥。
“当然是因为——”彭非忽然张开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惊的王一帆瞬间往后挪了挪,“因为你也不差啊!……不差!”
王一帆被吓了一跳,结果弄了这么一答案,只好哭笑不得的帮彭非把胡乱披上的衣服又脱下来,然后体贴的盖上被子,起身出去了。
彭非眯着眼睛偷偷看着人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又小心翼翼地确认脚步声走远了,好像是去了厨房,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翻身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
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追了三个月,然后表白当天连床都上了,他什么变成这么有效率的一个人了?!
幸亏刚才机智,装醉躲过了一劫,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刚睡过却还不怎么熟悉的……男朋友。
彭非在心底无声的为自己鼓掌,鼓着鼓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他是真的太累了,老王约他出门的时候他刚刚结束金九封面的拍摄,连轴转了三天,晚上只睡了俩个小时,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出来松泛松泛,结果就赶上了对方静心筹划的表达大戏,自己还陪对方演了一出妖精打架……真是非常敬业,可歌可泣。
彭非突然还是怀念起学生时代的爱情,唯有真心二字不可辜负,真是轻松又愉快。
迷迷糊糊间,彭非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贴了上来,随手一摸,似乎有不可描述的形状,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翻身坐了起来。
操!歇会儿,求您。
王一帆刚刚洗完澡,正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结果小兄弟差点给人扯下来,顿时僵在原地,“我以为你睡了。”
“……没有,等你呢。”彭非松开手,直勾勾地躺回床上,懒懒地问,“怎么这么久?”
老王一乐,问,“夸我呢?”
“少贫。”彭非白眼一甩,翻了个身,用手支着头半靠在床上,“问你啊,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睡意已无,他突然来了点兴致,想翻翻从前的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好奇。”王一帆头发还没干,额前发梢上挂着几滴水就要掉下来,被彭非抬手给抹了。
“现在好奇了,老实交代吧。”
“我见过你好多次,可能你都没注意。”王一帆顺势靠在床沿上,认真回答,“总听吴宪说他手底下有个小孩儿,牙尖嘴利,厉害的不行,我就挺感兴趣,结果……”男人伸出手揉了揉彭非的头发,“果然名不虚传。”
“你认识吴宪?”彭非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后半句上,闻言一愣,追问道。
吴宪是他老大的名字,就是那套倒霉西服的主人,怪不得那次他支支吾吾地跟他老大承认错误说衣服被他给洗了所以晚还两天,他老大的表情简直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精彩,原来他俩认识!
王一帆闻言一笑,“很熟。”
……这圈子可真小,彭非感慨。
结果还没等他感慨完,就听男人又补充了半句,“他是我前任。”
彭非:“…………”
…………
…………
卧槽!
这圈子可真小,彭非试图让自己想开点,毕竟媒体这行就是讲究社交,你来我往的,指不定谁就搞了谁的屁股。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应该的,应该的!
王一帆见彭非的表情纠结的就像生吞了半根苦瓜,被逗得哈哈大笑。
“去洗澡吧,我帮你跟吴宪请过假了,明儿不用上班,所以咱俩折腾到几点都没关系。”
“……”彭非咔吧咔吧眼儿,惊道,“你帮我请假?!”
“对啊。”
“你怎么说的?”彭非在心里暗自祈祷,老大不杀掉我,老大不舍得杀掉我,结果就见王一帆把手举起来伪装在打电话,歪着头说道。
“喂?姓吴的,彭非在我家里啊,明儿不去上班了,敢扣他工资我点了你的房子。”
然后“啪”,示意对方挂断了。
…………
完蛋!
彭非气的想打人,索性翻身蹭下床,大步流星地往卫生间走,边走边骂。
“不是,你怎么就不能拿我的手机伪装一下呢?”
“你这脑袋白长这么长了,结果里面装的全都是牛舌饼。”
“哇我要是丢了工作,你就从今天开始养我吧,养到我八十岁坐着轮椅去给吴宪负荆请罪。”
王一帆看着彭非像炸了毛的鸡一样扑棱扑棱地往外走,然后叭地一声甩上门,只好无奈为自己辩解,“我也想啊,但是你的手机有密码,我解不开。”
“不是有指纹么?”浴室里传来水声,彭非站在花洒底下,扯着样子喊。之前躺在床上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又是翻滚又是倚坐着,王一帆刚才没戴套,这会儿黏黏糊糊地淌出来,还是有点糟心的。
“那不是侵犯个人隐私嘛,毕竟是你的手机,哪有不经过你同意就瞎特么用的。”
“……说的也是。”
“再说了!”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从门外探进半个头来,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试了好半天了,你的生日、门牌号、手机号,甚至地址,都没对,嘿嘿……所以到底是啥啊?”
“老流氓,老狐狸。”
“难道我算是外人,这个都不能知道?”
“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嗯,给我。”彭非把水关上,伸出手来接过老王手里的手机,敲敲打打在上面摁了四下,四个数字。
“看清楚了?”把手机递回去,彭非开始在老王的浴室里寻找他可以用的洗面奶。
“……嗯记住了,可是为什么啊?”王一帆在心里念叨,0414,像是谁的生日。
彭非随便翻了翻架子上几个瓶瓶罐罐,各个都是洋货,不由感慨王一帆是个骚包,活的比自己精致,然后随手抓过最贵的那个就挤了一大坨。划着细腻的泡沫在脸上打圈,彭非随口糊弄。
“忘了。”
王一帆可不信,趁着对方失明,把刚穿上的裤衩一脱,抬脚就埋进浴室,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老实交代。”他用牙尖咬住彭非的耳朵,细细的研磨,彭非的眼睛被越来越多的泡沫刺激着不敢睁眼,只好光溜溜的被人用实际行动威胁着。
唇舌纠缠中不知谁先被撩起了兴致,不久之后,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浴室的玻璃隔断,修长的指节伸开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擦过门边又几次抽搐,手背上条条青筋随着喘息声绷起又消失。
…………
不过就是一串数字,彭非想。
是手指肌肉形成的记忆,他早就不再一字一字地去解读这串数字。这东西有魔力,像咒语一样,似有似无的盘旋萦绕在他的记忆上空,念起来不痛不痒,却是在不断提醒着他,某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它们所留下的后果,是真实地存在着,难以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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