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伏低做小
传入耳畔的轻笑声，带着显而易辨的蔑视，听得洛域整个人面色都阴沉了起来。他抬眸瞥向自家爷爷挥舞过来的拐杖，只觉得来袭的拐杖似尖锐的刀刃，直勾勾的扎进了他的心坎里，逼得他不得不回想曾经干过愚蠢的事情——把宋熙熙当做举世无双的珍宝，小心翼翼的昂望着，呵护着！
原本人生污点应该抹的干干净净。
可此时此刻，他向来孺慕敬重的爷爷却在宋熙熙这个女人的挑拨离间下，对他动、粗。
愤怒之下，洛域身形一闪，避开了来袭的拐杖。
作为一个豪门家族继承人，他从小率先学会的就是自保，因此自诩还算身形矫健。更别提爷爷也老了，就算挥舞拐杖看起来气势汹汹，张扬舞爪的，但也不亚于纸老虎的存在。只不过这样的举动还真是伤人。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挨过打了？
心中的愤恨与不甘，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的扎根，迅速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使洛域看向洛爷爷时候，眉眼间也带出了几分阴霾：“爷爷，您是不是要冷静一下？不过区区一段对话而已！您作为正常人，首先不应该质疑这段音频的真实性吗？！”
“让那藏头缩尾的所谓热心群众小染出来对峙！”
最后两个字，洛域克制不住的拔高音调，视线从洛爷爷身上扫向华旻，带着挑衅与刺激：“说好的依法办事呢？”
——他今天必须要知道宋熙熙这个贱、女人到底攀附上哪个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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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得这裹挟着浓浓怒火的话语，华旻倒是明白洛域的言外之意了，甚至还毫不犹豫的说了出口：“只要不是威廉亲自拿着录音举证，你以及你的律师都可以质疑音频来源的真实性，洛总是这个意思吧？还可以说窃听是犯罪？”
闻言，洛域面色愈发漆黑似锅底一般，目光如炬，狠狠的剐着华旻：“华组长敢情是知道不合法，才想找家长？既然如此，那索性就请宋熙熙背后的靠山出面，直接面对面聊，不是更方面吗？”
听得这直白的，差不多撕破脸的话语，洛爷爷望着自己向来骄傲的亲孙子浑身上下不带遮掩的阴鸷，甚至双眸似乎涌动着杀戮之气，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他这孙子难不成真恋爱脑降智了不成？
连在官方面前都不愿意屈服，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言之凿凿的，盛气凌人的，还真以为洛家能耐上天了吗？还真以为自己没有任何一点错吗？
要不是铁证如山，华旻一行人定然不会直接毫不留情面的再一次请他们来专案组。
且最重要的是，洛域在狡辩，洛域死咬着只是法律而已。
作为看着他长大的爷爷，洛爷爷表示自己能从洛域的言行举止里分析出录音是真实的。也是因此他才直接举着拐杖，“气急败坏”的想要打洛域。毕竟从人情关系来说，他自己先教训了，先把自己把洛家的态度摆出来，其他人反倒是会劝说几句，然后事情才又回旋的余地。
可现在……
洛爷爷有一瞬间觉得从未有过的寒气从脚底哧溜的蹿了出来，迅猛无比的席卷了全身，直击脑髓深处，冻得他都暂停了思考，脑中唯有白茫茫一片。
像极了那一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心悸着，洛爷爷觉得自己眼前都出现了白茫茫的重影，让他都看不真切了。
急急忙忙拐杖牢牢拄着地，洛爷爷抓紧了拐杖，感受着拐杖与地面牢牢支撑带来的安全感。他不由得狠狠喘口气，紧紧的闭了闭眼。
待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洛爷爷目光定定的看着洛域，看着神色依旧带着冷厉，气得面色都青黑的洛域，看着洛域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幽幽的盯着华旻，看着洛域……
倒抽了一口冷气，洛爷爷有一瞬间都不敢去回想自己从前那个面冷心热，会时时刻刻关注自己健康的孙子哪去了，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洛域，就你能耐，你干脆自立门户，别打着我洛家的名义，毁了我洛家！”
最后一声因为焦虑因为着急因为后怕因为失望……因为蕴含着太多的情绪，以致于都有些破了音。但也正因为此，发自肺腑的情绪总是带着引人共鸣的力量，所以听到这话的众人表情都愈发凝重了起来，神色复杂的看向洛域。
就连宋熙熙双眸也减少了些戾气，带着些警惕与深思。
不管是小说描写还是宋熙熙的记忆，洛域因自幼跟着洛爷爷长大，还是十分敬佩孺慕自家爷爷的，从不会当众给洛爷爷难堪。
莫不是因为到小说结尾，因为男女主走上人生巅峰的设定，以致于洛域真牛逼拽上天，狂了？
那宋熙熙的计划还能顺利进展下去吗？
就在宋熙熙暗中忐忑，琢磨着如何快速修缮自己的计划时，洛域听得萦绕在耳畔的告诫，目瞪口呆的转眸看向洛爷爷，眼里带着浓浓的失望：“爷爷您说什么？你可别后悔！”
“我自立门户就自立门户！”
本就气血翻涌的洛爷爷听到这话，身形直接肉眼可见的摇晃了一下。
宋熙熙眼疾手快着，抬手搀扶了一把，但却在一旁煽风点火。
一串话快的像是打雷一般，气势汹汹，雷霆万钧，声声震撼人心，以致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让她叭叭叭的说了个痛快：“不愧是独苗苗太子爷，就是有志气，就是傲气啊！可按着法律，断绝父子关系祖孙关系压根没有用，法律还是规定了赡养抚养的权利以及继承权利。按着人情世俗的思维呢，洛域可是独苗苗啊，断绝不断绝关系，有区别吗？该给的情面还是要给的，比如到现在我还能接手到各种辞职信和解约书呢，原因不就是洛总的□□吗？”
“都是成年人，玩这种文字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被搀扶住的洛爷爷：“…………”
洛爷爷听得响彻在耳畔的话语，抬眸看向双眸清明，甚至凤眸流转间蕴含着冷漠的宋熙熙，心中咯噔一声，如坠深渊。
宋熙熙是真清醒了，是带着报复之心来的。
唯一幸运的是宋熙熙还留着一丝法律思维。
否则在绝境中有勇气活着的女人，抛弃所有道德法律观念的女人，可怕的恨。
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洛爷爷垂首遮掩住自己一闪而过的精芒，手缓缓抚摸着自己急剧跳动的心脏，思忖着对策：在有逼死宋青云跳楼的深仇大恨下，宋熙熙报复洛家是肯定的。但宋熙熙现如今又直接在相关部门挂了名，所有人都等着她还债，要是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肯定不行，若是与人修复关系……
就在洛爷爷思绪翻涌琢磨着如何保全洛家利益时，洛域待消化完这一连串阴阳怪气嘲讽的话语，整个人都似被点、燃的火、药一般，要炸了。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似乎在控制住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宋、熙、熙！”
短短的三个字，却伴随而来漫天的杀戮之气，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神一震。
华旻也没忍住眼眸眯了眯，带着些讶然的看向洛域。
豪门世家子弟，浑身的的确确流淌着百年的风骨与家族傲慢，举手投足间带着的霸气，远超同龄人。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宋熙熙不躲不闪的与洛域四目相对，望着对方眼里燃烧着杀人的怒火，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我都敢活着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洛总您，有本事放狠话，倒不如行动起来立个遗嘱啊？”
轻瞥的一眼洛域，宋熙熙矜持的一昂头，傲然的精准打击洛域的自尊自傲心：“说死后继承的洛家财产全部捐给社会，那才叫自立门户，才叫真男人！没本事的话，洛域你就别瞎嚷嚷了，作为孙子还是闭嘴吧。”
洛域拳头都捏的咯咯作响了。
声音在静寂的会议室内显得格外的响亮，仿若什么警告一般，令人惶恐不安。以致于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流动，带着些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而宋熙熙自觉作为滚刀肉，已经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状态了。对此行为她压根不理会，反而凤眸一挑，目光带着些锐利看向洛爷爷，明确说出自己今天的计划：“虽然您情绪很激动，可现在您到底还是洛家的家主，而我也是宋家的家主。我们两聊天，不带晚辈掺和。我今天请您过来了，其实想要的很简单，您作为h银行董事会的成员还是具有话语权的。因此你出面给威廉提议，我要成为h银行的信用卡商务代言人！”
“宋熙熙你疯了吧？”洛域一听到这个要求，气得整个人都笑了，率先开口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成为国际银行的代言人？”
银行的确有信用卡推广的代言人，可是因银行业的特殊性，所有代言人资格审核都要求十分严格。像h银行更是国际性的大银行，这种商务代言人，起码得是国际巨星级别，得德艺双馨的国际巨星。目前就连星夕，他洛域的妻子，他都还没脸跟威廉提这个代言人的合作！
“孙子，我算什么东西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这个孙子办事不懂收尾，所以只能连累你爷爷了。”宋熙熙听得身侧响起的嘲讽，再一次按下播放键。
下一秒会议室就响起呲呲的一声。
杂音过后便是一段对话：“宋青云的信托基金倒也算得上满腔慈父啊！三十五岁开始给宋熙熙按月养老金，挺好，非常好。”
“洛域，你好像对宋熙熙特别重视？”
“我得让这个骗我的女人消失在世界上，那自然要解决掉宋青云了。断了他资金链，也就让他迅速完蛋。可是宋熙熙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得不防她连亲爸都不管，直接靠着信托基金跑路。对了，要是跑出来，你得帮忙照看照看。”
听得这意味深长的照看两个字，宋熙熙瞥了眼面色青青紫紫，跟开了染坊一样的洛域，笑得灿烂至极：“孙子，雁过留痕啊。你收尾确定收仔细了吗？你的好朋友办公室里有什么你知道吗？”
洛域指尖都掐进掌心嫩、肉了，看着笑容妖冶，带着猖狂的宋熙熙，倒抽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就算威廉利益熏心，但他也不会自爆短处。所以你这个音频资料来源依旧是存在质疑的。”
“让你可以进行公关对吧？”宋熙熙一听到这话，忽然间倒是觉得自己挺仁慈的，“可是我的来源是热心群众小染啊。”
“先前华组长都给你剧透过了。洛总还没想起来小染是谁吗？”拉长了音调，宋熙熙与有荣焉的开口炫耀道：“我们家小染可是大明星，一出道就是巅峰！”
洛域闻言，眉头紧拧，脑海飞速转动起来，回想圈子里的可疑人选。
而洛爷爷神色却骤然一变，“ai染？那个传说中x吗？”
——他虽然退休了，可每天改不了每天看报看新闻这些习惯。外加上因为出于好奇与学习的缘由，他对于最新热门的行业，最新高精尖的行业领域，都是有所了解的。
ai领域，算得上工业智能时代的核心一环。
而这个领域，在半年前爆发了全世界都震惊的学术丑闻，同时也诞生了全世界都瞩目的ai——染。
一个具有自主思维能力，自动进化能力，人类意识的染。
一个染横空出世，替商祺报仇雪恨。
可以说染，是全世界技术行业，是全世界政府部门想要招揽的宝贝。
“还是老爷子聪明。”宋熙熙神色有些讶然的看了眼洛爷爷，带着些佩服感慨了一句后，又茶言茶语的刺激着：“我呢，就是比较漏财。当初看见商祺被欺负，哎哟也就随口吩咐了一句让保镖送去救治。”
“而商祺呢脑子比较好，知道给钱的才叫正主，保镖那叫拿钱办事的护工，所以他来找我报恩了。”
冷嘲热讽的损了一句后，宋熙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洛爷爷：“现在这件事，也就洛爷爷你和洛域这两个外人知道。”
“要是商祺和小染的事情传出去了，你们洛家可真要很刑了。”
洛爷爷听得这一声比一声扎心的话语，觉得自己都无法握住拐杖了。
来回反复深呼吸一口气，洛爷爷他僵着身看向华旻。
华旻淡然：“某些人实在上蹿下跳的太厉害了，而商祺也不想被形容成缩头乌龟。洛老，爱情会转移，情分会磨尽。再有下一回，那就是审讯室再见面了。”
如此直白的警告让洛爷爷身形都僵硬了起来，但他咬着牙是硬生生挤出微笑，还忙不迭站直了身对着宋熙熙一弯腰：“熙熙，多谢你给爷爷留了个情面。咱们到底也是相交多年了，你……你……你家的事情是洛家不对。我代表洛家赔礼道歉，会赔偿你剩下所有的欠款。”
一个字一个字，洛爷爷诉说的，心理都有些滴血。
虽然只剩下45亿，对洛家来说九牛一毛。可这真赔偿出去了，丢的是颜面，会彻彻底底让洛家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让他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
可没办法，接下来是智能时代离不开ai领域。
而染，几乎就是这个领域目前的王者。
其他人就算奋起直追，起码也要十年的时间能够追得上。
十年，变数太多，足够一个世家跌落。
所以他必须弯腰道歉，给足宋熙熙颜面！
也必须肃查整个洛家，接下来要谨小慎微，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洛域看着弯腰屈膝的洛爷爷，瞳孔猛得一震：“爷爷，不就是商祺吗？ai研究我……”
话还未说完，洛域猝不及防的又迎来一巴掌，整个人都气成了猪肝色。
“你不是要自立门户吗？去啊！”洛爷爷双眸带着浓浓的失望，看着洛域。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孙子，在商务领域也如此昏聩，如此的反应傲慢。
全世界就出了一个商祺！
哪怕有后来者居上，但商祺也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
最重要的一件事——商祺已经归国！
就代表为国效力！
想着，洛爷爷都懒得看洛域一眼，含笑着看向宋熙熙，问的是小心翼翼：“熙熙，你觉得怎么样？若你不嫌弃，我对外宣传你是我孙女如何？”
宋熙熙看着伏低做小，面不改色，反应堪称机警的洛爷爷，微微一昂头，倒逼回自己的眼泪，止住对自家爸爸的想象，可她又抑制不住的想：或许爸爸曾经也如此卑微，只因为慈爱之心，宁可自己抛弃尊严和骄傲的颜面，也要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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