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二人虽日日相处却难得一同出来,怀安一路兴致颇高,倒是一点不见累,只是还未走出多远,就瞧见一青年,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路口。
知行看不清来人,只紧了紧勾着怀安的手,将小孩往身后搂了搂。走近只见那人作书生打扮,面上懊恼,脸颊绯红,眼中含泪,衣着精致,却沾了半身灰泥,近了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咚!”那书生摇摇晃晃走到二人身侧,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怀安被那声响吓得一惊,偏头瞧他人已仰面跌下,好在手上东西不多,知行方才也只打发了他几件轻小物件,现下见人倒在身边,便自觉停下步子蹲在青年身旁伸手扶他。
毕竟是个孩童,虽说近几日胃口吃的好些长了些肉,但先前日日吃的少做的多,还是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些,怀安自己扶了个踉跄却拽不动地上的人分毫。
“一身酒气,喝了多少。”知行皱皱鼻子,抬一边手去怀安眼前,“左边袋子有解酒药,你拿了喂他。”
怀安不知他何时买的解酒药,只乖乖拿了一粒喂青年服下,拍拍肩还是没有反应,又巴巴地望着知行。
知行撇嘴,“再看我也没用,这是解酒药不是仙丹,哪能一服下去就醒了,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怀安四下张望,附近既无人家天色又暗,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又不能看着青年一人躺在路边。
“……”知行将手上的物件尽数放下,翻来看去撕了青年一处略干净些的衣角,随手写了几句便施法让其晃悠悠地向清霄观飘去,“此处等着,我已传信归云。”
不多时,便有一光源明明暗暗朝此处行来,伴随着骨碌骨碌的轮轴转动声。
“你如何想的?当真在山下购置了家铺子?”归云惊讶地看着二人脚下的衣食物件,“怎买那么多些东西?”
怀安瞧见归云身后拉的板车有些震愣,还呆呆蹲着,守着地上那书生。
“东西倒是不多,多的是这烂醉的书生。”知行往边迈了一步,叫他看清躺在地上一身酒气的青年,“路上遇见的,已经喂了解酒药。”
归云看看那滩青年,又看看那零零散散排了一地的吃食衣物,默默将人扶上板车扔着,捡了几件不容易散落的物件放在车上。
一路无言,怀安帮着归云推车上山,知行拎了剩下的东西,手边提着灯笼,又拽一边车把在前头。
等到了清霄观,归云喊来师兄弟几人合力将人抬到客房中,前后折腾下来归云早已没了力气,趴在桌上不愿再动。怀安倒水递予他,归云灌了两口,喘气摆手,“呼,这书生……平日吃的什么长的,瞧着没几两肉,这么沉……”
怀安擦擦额上的薄汗,走近拍拍青年,没什么反应,再拍拍,躺着的人翻了个身却还是没醒,索性随他去先,坐在床边有些好奇问归云:“知行同你说了什么?你上哪寻的板车?”
“你问他去,传了个破布条子回来,同我讲在山下盘了间铺子,教我下去帮忙拉东西。”归云晃过去又倒了杯水,“那车是平日里师兄他们下山采买用的,有个板车运东西方便些。”
怀安还想再聊几句,却被知行喊回屋里将今日下山买的零嘴糕点分给众人,等送完了书生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闻着酒气散了许多,不知是醉着,还是睡了。
归云打了水给青年简单擦了擦,又寻了身干净的衣物放在桌上,便赶怀安去睡觉,其他的只等明日书生醒了再说。
第二日归云起得早,再去瞧时青年刚好醒来。见有人来,书生坐起在床边,看自己一身的灰泥在床上,将褥子都弄得灰蒙蒙的,拍了拍自己沾上的印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给小道长添麻烦了。我,我昨日喝酒实在是,心中悲痛,事出有因……”
“嗯,是麻烦。”归云不问他,拿了桌上衣物递给他,“收拾收拾,洗漱完了随我一同去用膳。”
书生面上为难,“昨夜萧某已劳烦小道长,今日又怎再有颜面叨扰于此。”
归云不接他话,“屋外等你,好了便唤我。”转身关门出去,又回来,“归云。”
青年反应过来那是小道长姓名,愣愣朝着门口喊:“小生姓萧名子意!多谢归云小道长!”
“昨日捡的醉书生醒了?”知行舀了勺膳粥,看书生一脸局促地跟在归云身后,“昨日一身的酒气可是熏得差点掀了清霄观。”
“咳,咳。”萧子意握拳咳了咳,歉意地看着众人,“昨夜之事是子意失态了,在下实在没料到自己酒量,咳,如此之差。也是心中实在难过,才借酒浇愁。”
子意跟着归云落座,神色郁闷地解释:“子意与城中苏家小姐情投意合,奈何在下出身寒门,若有心求娶也该考得功名才好,便与她相约若此次榜上有名,就上门提亲。可前些日子放榜子意虽中了探花,再归来时,苏小姐却早已许配人家。”
知行听此,嘴里咀嚼的动作一停,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粥,“城中苏家?两年前的事了,定亲当日向来文雅得体的苏大小姐不知为何说什么都不肯嫁,被苏老爷关回了闺阁,接连哭了三日,还请了大夫去府上瞧眼睛。”
“是我来迟了。”子意眼神暗淡,自己只打听到了苏小姐婚配人家,未曾知晓两年前发生之事,听完知行所说,眼眶酸涩,心中哀痛不已,踉跄起身独身出去。
“你只同萧兄讲苏小姐于他的情意,却不提苏大小姐定亲半月便相思成疾,病重府上,早已逝世,如今婚配的是苏二小姐。”归云看外面丢魂失魄的身影,对知行开口,“你当真觉得他打听不出?山下城中随便拉人问问便能清楚这婚配的苏小姐,到底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知行夹了一筷小菜放到怀安碗里,“他不会。萧子意不会再打听此事了。他心中所念之人只有苏大小姐,听闻苏家小姐婚配,万般悲痛之下他自然想到的是大小姐,而在世人眼中,大小姐逝世,府上唯剩一位苏小姐,问起苏家自是小姐已婚配人家。”
“昨日他只是打听到了苏小姐定亲一事,便喝的如此烂醉,若是让他知道苏大小姐早已逝世一事,便该起殉情的心思了。”知行说完顿了顿,又道:“苏小姐,想必也不想看到心中之人考取功名却一心求死罢。至于萧子意,他只需要知道这份情谊是两厢情愿,其余的只能怪命运作难,缘分有深浅。”
归云不知再能说些什么,沉默良久后叹息道:“如此也好,既得知苏小姐婚配,想来萧兄日后也该是不会再待在此伤心之处了,若是走了,便也只当苏小姐许作他人。”
正如二人所说,萧子意独自在外呆了许久,等他缓过神来,便同众人道谢告别,言自己如今已拜滁州之任,不多时便要离开此地,若是日后有幸滁州再相见亦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众人。
“归云,你说这世间人与人的相遇、缘分皆是命定的吗?”怀安看着萧子意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山路上再看不见。
归云哪说的上来这情情爱爱的事,动了动嘴唇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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