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那山,那人,那株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钟魁看着此刻摆在面前的巨大祭坛,面色复杂至极。
曾几何时,一座祭坛一尊神像一段虚无缥缈的传说填满了他的人生。
世上有神吗?或许有,至少曾经的他如此认为。可当某一天在某个街头的拐角撞见一位面貌清秀,穿着宽阔长袍,腰间系着淡蓝腰带的少年后,这一切便悄然无声发生了变化。
那时年少,不知少年非少年,也不知天下真假善恶变化莫测。他和那少年走了很长的路,一起度过很长的时间,一切携手走遍天涯。
某一天清晨,山脚晨雾里,睡眼朦胧间。那少年解开头发,松开腰间淡蓝腰带,山间拂过的清风掀起一角长袍,他看见宽阔长袍下,身姿曼妙。
那时的他才知道,风趣幽默,英俊潇洒的同伴,乃是一位以少年之身行走天下的曼妙少女。
他大惊他彷徨他不知所措,但他也舍不得。所以当他站在神像之下虔诚吟诵上神之名的时候,他压下了心里的曼妙身影,选择了隐瞒。
可那本是少女的少年却依旧以为自己的身份天衣无缝,以为自己依旧可以潇潇洒洒走一回,大大咧咧拽住他的手,拉着他在神迹大陆的各大神国之间游荡。只要是有热闹的地方,她一定会在。
只要她在,他也一定在。除了祭坛下的热闹。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渐渐消逝,她终究在一次盛大祭祀活动中被神之光辉笼罩。于是,她被祭坛下愤怒的人群拥上祭坛,而他也因为欺神之名也一起送上了祭坛。
然而,神的宽容因此体现,她化为了漫天的光点,而他被神选中了。当他还在竭力抓住光雨之际,神庙的门开了,神山之上光芒大作。
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子。
她,成了灿烂光辉下的一缕幽魂。
天下人都在为神的慧眼而欢呼,为神的宽容而呐喊,他的心里已被灿烂光雨冲刷出一条深刻入骨的沟壑。从那时起,他还活着,但他也死了。之所以奋发向上,想要成为一名有着绝对实力的星君甚至是唯一的长老,只是因为他有过问题想要问一问所谓的神。
凭什么生而为女就是错?凭什么认定天下女子皆为魔之化身?
在那之前,他须得表现得比天下人虔诚,比世间人勇敢,要让神庙,要让天下人觉得他!可以成为一肩挑起整座天下的长老!
大长老!
此时此刻,十二座本源祭坛已有其一消失在神迹大陆里,而他的身旁,有人告诉他还有天下不止一座神迹,还有一座更为广阔,更为浩瀚的乾坤他不曾看过。所以他毫不犹豫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某颗麻木了半生的心,今日开始敲响战鼓。
“所以……你想清楚了吗?”钟魁收敛心情,转身望向温子念。温子念微微颔首,“就像你藏在心底深处之事,如果我不去理会,我也会如你一般内疚半辈子。”
钟魁闻言死死皱着眉头,“你,到底是如何得知我的秘密的?”
“你猜...”温子念微微一笑,“但这似乎不是很重要吧,我只需知道你对破军有恨,你只需知道我非去神迹不可,这就已经足够了,只需那些深刻一些的缘由,它重要吗?”
“很重要!”钟魁重重一点头,“如果你不说,我是不是可以拒绝你的要求?哪怕是一死。”
温子念无奈摇头,“行行行,告诉你不就得了,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干嘛要死?再说了,你都没有看见那片真正的人间仙境,这么匆忙就去死了,不觉得很亏?”
“别废话!”
“好好好,我说我说……”
顿了顿,温子念娓娓道来那一日的神奇经历。当然了,某些东西温子念还是选择了胡编乱造,比如他的半辈子已经完全被温子念得知了去。
片刻之后,钟魁一脸不信地盯着温子念,温子念双手一摊,“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要是非得不信,那你说,真正的事实是如何?”
“你会读心术!”酝酿好半晌,钟魁终于吐出了他的心声。
温子念微微一愣,挠挠头嘀咕道:“对啊,为啥不是读心术呢?”眨了眨眼后,温子念故作惊慌,指着钟魁结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钟魁翻了个白眼,“这很难猜吗?”顿了顿,钟魁很是轻松的说:“毕竟你说的那些太过天花乱坠了,什么脑海,什么神念,什么道柳,如果你真的走到了我的心镜深处,窥探到些许我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么为何我却不知你曾来过?”
“这……”温子念挠了挠头,“确实哈,这东西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啊,读心术的解释最为合理了!”
温子念嗯嗯啊啊,频频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眼界窄了,见识短了。”钟魁笑眯眯拍了拍温子念的肩头,“小子,虽然你的神通确实很玄妙,但是这人啊,本身就是一道最为玄妙的神通,你才这么大点年纪,能够参悟得有多透?”
“是是是,这方面您是前辈,您是前辈。”
钟魁满意极了,双手插在腰间,忍不住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温子念见状翻了个白眼,钟魁笑问:“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温子念开始忧愁了,“唉~这点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钟魁微微一怔,很是不解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就是你们啊,好不容易把你们弄到了这里,可是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把你们送上祖州或者九州,这我就真的毫无头绪了!”
“为何要走?我看此地生机盎然,丛林密布,想必山中野兽野果应有尽有吧?”
温子念摇了摇头,叹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顿了顿,温子念看向钟魁,“你刚刚顺着这山兜了好几个圈子,难道你就不曾发现这座山的奇怪吗?”
“什么?”钟魁越发疑惑,“这山……有什么好疑惑的?”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山林虽大,草木虽深,可是这茫茫山野之间,不见一只飞鸟,不见一头野兽?”
“这……”钟魁微微一怔,开始了仔细的回想,“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山......似乎真的有些安静了些,可这不应该啊,这么磅礴的生机,这么适宜的环境,为何它会一头野兽不见,一声鸟语不闻?”
“因为……这是一片早已死去的乾坤,一片早已干枯的世界,你所见的只不过是幻象而已,若是没了幻象,你所站立的山巅其实是一个稍微大了些的坟头。那些山腰处的神庙就真的是神庙?不,并不是的,它们其实都是墓碑,是进入坟茔深处的一扇扇墓门。”
“什么?”钟魁大惊失色,尖声叫道:“这怎么可能?”说完,钟魁尖叫着指着周围绵延无尽的山脉,“那这些山脉是真是假?”
“它们.....大概是真的……”
“什么叫做大概是真的?山还能作假?”钟魁怪叫一声。
“山脉自然不能造假,但是山脉可以被炼化。”温子念驻足远眺,看着那些隐匿于远处的山脉,“你所见的山,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是一片巍峨浩瀚,绵延无尽远的山,但现在,它们都只不过是被人以大神通炼化,用来给我们脚下的坟茔提供绵绵无尽的生机。”
钟魁咧咧嘴,很是倔强的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这天地间会有这等的存在,我不……”
“这有什么不可信的?”温子念打断钟魁的话,“你们神的法器里都可以藏着一头邪恶巨魔,你们的神都会被围杀,有什么不可以信?”
“你说什么?”
“你瞎吗?看不出来那杆枪是你们神的法器?”
“这.....”钟魁懵了,指着山下结结巴巴说:“你说,你说那女人手里的枪,是,是上神的?”
温子念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可是,可是破军上神不是和魔头不死不休的吗?为何会从他的法器里走出一尊魔头?”
“这我哪儿知道?再没来神迹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天下还他娘的真的有神!”
钟魁沉默了,心中一个荒诞而又不敢置信的念头翩然升起。温子念深深看了一眼钟魁,“得知真相以后,是不是觉得天下无神,但却有魔?”
钟魁沉默不语。温子念重重拍了拍钟魁的肩膀,“以后啊,你就好好在九州之上走走看看,好好感悟感悟什么才叫人生,什么才叫风景!”
“那你说,什么才叫人生?什么又才叫风景?”钟魁突然开口,抬头盯着温子念。
温子念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一段晕晕乎乎的旅程,一个个爆笑如雷的包袱。
“那城、那山、那人、那株柳,就叫风景。至于人生嘛……这怕是得用半辈子回答这个问题了。”
钟魁怔了怔,结合自己心底生出的曼妙身影,他有些懂又有些不懂。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有些问题也许要用余下半生来书写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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