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楚楼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白子璇抓着丝帕的手松了又紧，几次想要追上白子凡，当面问个清楚。问他到底是去诗会，还是去了那等叫人难以启齿的地方胡混。

        想到少年正是爱叛逆的年纪，处置不当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白子璇终究还是按捺下这股冲动，带着丝帕回了自己的院子。

        月光照进房中，白子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才十三岁的白子凡，去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地方瞎胡闹已经有多久了，是他自己走了歪路，还是有人从旁挑唆？只可惜，没人能给她答案。

        白子璇翻了个身，试图强迫自己入眠，然而生辰那晚与燕昭离的尴尬碰面却又忽地浮现脑海，与白子凡这混小子来回往复的在她的记忆中翻涌。白子璇不由得叹息一声。她与燕昭离，似乎命里犯冲。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厮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一夜未眠，不知不觉天光大亮。白子璇顶着眼下两道乌青，把进来服侍梳洗的翠芙和兰心吓了一跳。

        兰心从小厨房拿来两只煮鸡蛋，要给白子璇敷眼睛，被白子璇摇头拒绝。她的视线在两个丫鬟身上来回扫过，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份紧要的活计交给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小聪明不断的兰心。

        犹带着扑鼻香气的丝帕交到兰心手中，白子璇吩咐道：“你拿着这东西，到肃京城内各家绣庄去打探打探。我想知道，这样的帕子，都是哪家姑娘在用？”

        白子璇这话说得含糊，兰心倒是没多问，拿着帕子就要走。白子璇叫住她，又嘱咐一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替我出去买东西。手帕的事儿，别叫旁人知道。”

        安排完兰心，白子璇又叫来翠芙，让她找两个小丫鬟，盯紧白子凡的动静。翠芙也是不明所以，但她和兰心一样，都会无条件地服从白子璇的命令。

        一晃眼就到了傍晚，小厨房送来热气腾腾的晚膳，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惹得人食指大动。白子璇刚拿起筷子，一天不见人影儿的翠芙和兰心就不约而同地踏进房来。

        翠芙先说，“回小姐，就在刚刚，小少爷领着陆柒出门去了。”

        兰心手上还拿着早上的丝帕，她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在白子璇问起时，还是规规矩矩地回道：“小姐，打听到了，这丝帕是专供、专供秦楚楼的姑娘使用的。”

        即便心中早有预感，在听到答案的这一刻，白子璇还是忍不住脸色铁青。此时此刻，她只想揪住那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好好收拾一顿，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撂下筷子，白子璇打开柜子翻找衣物，终于在衣箱最底层，找到了许久未曾上身的男装。月白锦袍，同色腰带，再加上一条镶嵌着碧绿宝石的抹额——白子璇摇身一变，就从一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变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小姐，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用眉笔沾了些螺子黛，三两笔将两弯柳叶般的秀眉描成英气的剑眉，白子璇脚步匆匆，离开前不忘嘱咐两个丫鬟，“晚饭赏给你们了。你们今日也辛苦了一天，吃过了饭便早些熄灯。若是有人来我院子，就说我歇下了。”

        不等翠芙和兰心反应过来，白子璇已经化作一阵清风，转眼间便走出了房门。她拿出在惜月庵清修时，躲着师太翻墙下山找肉吃的功夫，使出最快的脚程，没用上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肃京城内夜里最热闹的去处——花乐坊。

        偌大的肃京城，唯有这花乐坊彻夜灯火通明，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乐子。而在这花乐坊中，又属秦楚楼名气最响亮。响亮到什么程度？白子璇在利城时，都不止一次地听闻过秦楚楼里传出来的风流韵事。

        只是白子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来这秦楚楼“寻欢作乐”的时候，而且还是托白子凡的福。

        待到真正走进去，才知道这秦楚楼与别个究竟有何不同。没有设想中那般不堪入目的场景，大厅里陪坐的姑娘们衣着规整，笑容清媚。丝竹声声悦耳，穿堂而过的晚风里，带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脂粉香气。

        白子璇心中不由暗叹，如若她是男子，恐怕也会在这温柔乡中流连忘返。白子璇四处扫量，未能发现白子凡的踪迹，就被楼里的一个姑娘给“截”住了。

        容貌秀气的姑娘嘴角有两颗浅浅梨涡，里头仿佛含着一汪春水。被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白子璇竟有些承受不住。“这位姑娘，我是来寻人的。”白子璇试图拨开姑娘柔若无骨的手，不想却逗得对方笑意更深，“好腼腆的小哥儿~告诉奴家，你是不是来寻奴家的？”

        白子璇使个巧劲儿从姑娘的怀里挣出来，转瞬又被人拉住手腕。白子璇不厌其烦，正欲发作，耳后却传来一道隐含着冷意的嗓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子璇回头一看，燕昭离带着薄怒的脸便顺势闯入她眼帘。心中暗道一句冤家路窄，白子璇试图甩开燕昭离的纠缠，却没能成功。他甚至越来越用力，扣得白子璇手腕生疼。

        现在在旁人眼里，白子璇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燕昭离与她，两个男子拉拉扯扯，南风馆里见怪不怪的趣儿，但在这秦楚楼里可是新鲜事儿。一时间，有不少人都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与燕昭离同来的宋青徽更是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白子璇本打算低调行事，没想到遇见燕昭离这么一尊霉神，倒叫她成了全场的焦点。她没好气地瞪着燕昭离，“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我来这里做什么，与你何干？”

        燕昭离一时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确，他现在还没有资格管束白子璇。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丝毫不肯让步。“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燕昭离眼神冷肃，拖着白子璇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燕昭离认真起来，白子璇那点功夫就变成三脚猫，根本不是对手。眼瞧着这趟秦楚楼要白来，白子璇赶紧低声对燕昭离解释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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