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首都星上暗潮涌动，各大家族纷纷绷紧了神经，到处都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但话题中心的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这会儿他正在陪谷寻“逛街”。
没错，逛街。
但这个“逛街”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逛街”，而是指沿着城镇的街道一路搜寻物资。
先前狩猎的时候，闻鸷就对他们路过的那些城镇十分好奇，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了——尽管谷寻并不觉得这些颓垣断壁有什么好看的。
空旷的街道，只会让她倍感孤独。
但为了物资，她又不得不来。
好在这回有人陪她一起，倒是比之前热闹了不少。
目前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条被埋了一大半的商业街。谷寻正一遍翻找能够用得上的东西，一边给闻鸷做讲解。
“周边的城镇已经被我们搜过很多次了，但基地毕竟只有那么大，也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恰好有用，所以我们每次找物资的时候也是有取舍的。”
“比如这条牛仔裤就不错……”话还没说完，谷寻的指尖刚碰到裤脚，那条牛仔裤便烂成了一堆碎片。
“……好吧，看来这东西应该有点年纪了。”
闻鸷本来正在旁边翻找，见状特意凑上来好奇地戳了一下。
咔嚓，更碎了。
再戳一下。
碎片彻底化成灰烬，风一吹，扬了他一脸。
“咳咳……”
旁观的谷寻：……
你可真有意思。
闻鸷察觉到了少女那一言难尽的眼神，耳尖微微发烫，连着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皱眉问：“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看着很完整。”
谷寻：“埋的时间久了，自然就这样了。”
事实上，除了那些建筑之外，城镇里的东西并不是一层不变的。
风沙能够将原本位于地表的东西埋进尘土深处，反之，也能将原本藏在深层的东西露出表面。
即便是同一个城镇，在不同的季节进入，都会有不同的发现——甚至有时候压根儿找不到那座城，哪怕导航显示那确实是同一个位置。
因此，谷寻也将搜寻城镇物资的活动称之为“赶沙”。
正如城镇入口处的石碑上所写的那样——
「从沙海中来，又到沙海中去。」
寻寻觅觅。
……
两人这一趟出来，主要是打算给闻鸷找几件衣服的，再不济，找几张床单、窗帘之类的布料也行。
前辈们留下的衣服早就被谷寻自己给改的差不多了，几乎没有多的——包括她父母的也是。
如今闻鸷身上穿的还是她拆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又凑合一些碎布给拼起来的。
每次看见对方顶着那么帅一张脸，却穿着那样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谷寻都觉得有些心虚。
好在闻鸷本人不仅不在乎，对那些破衣服还十分爱惜。
只不过前段时间农活太多，即便他再怎么小心，还是会有弄脏弄破的时候。
脏了还好说，他自己会洗。破了就只能拿给谷寻，让她帮忙缝补。每到这种时候，闻鸷都会变得特别沉默，低着头，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
见他这样，谷寻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其实也挺过意不去的。
虽然她仍旧对闻鸷保有戒心，但她不得不承认，自从对方伤好了、开始干活了以后，她的确轻松了不少。
尤其是改造信号塔和农机，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因此受益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好不容易忙完了一阵，谷寻便带他出来碰碰运气，打算给人换几件新衣服。
星际时代的织物技术有所进步，保存得当的话，放个上百年也没什么问题。就算没有完整的衣服，也可以用裁下来当成布料使用，因此她倒是不愁找不到东西。
但另一方面，以服装为例，技术的发展既降低了生产成本，同时也大幅度地延长了产品的使用寿命。
可与此相反的是，人类的物欲非但没有因此得到满足，反而越发地膨胀，产品的“更新换代”也越来越快。
而究其原因，大部分人更换新品都不是因为“用不了”，而是因为“不想要了”，最终导致全宇宙范围内产能大幅过剩，久而久之，堆积的物品也就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垃圾。
从某个角度来讲，这也是当时人造垃圾泛滥成灾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迟来的觉悟不值钱，过去的一切都变成了历史书上的白纸黑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晚了。”谷寻耸耸肩，拉开车门。
一回头，发现闻鸷还在后面盯着那个石碑出神。
少女动作利落地跳上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又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闻鸷喊：“十九，走了！这边没什么好搜的了，我们去找下一处城镇。”
……
为了能够尽可能地提高搜索物资的效率，两人一大早就出门，开着那辆铁皮货车陆陆续续地走了好几个城镇。
然而也不知道他们的运气算好还是差，完好的衣服没见到多少，反倒找到了不少破损的机器。
有一部分谷寻认识，有一部分则显得十分陌生，她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用。
不过用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拆了当零件。
由于这回找到的机器实在是太多了，谷寻挑挑拣拣地只选了一部分品相不错的，结果一转头就看见闻鸷已经往车上塞了一大堆。
好的坏的，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有。
并且还在不停地装。
“差不多行了啊，衣服还没找多少呢。再这样下去，咱们只能去鞣制兽皮了。”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一车厢的金属制品，谷寻半开玩笑地说道。
她随手翻了两下，发现闻鸷还真是什么破烂都捡，“你捡这些做什么？马达、机械臂、通讯器……怎么还有显示屏？这玩意都碎了，能用吗？”
“能用。”
“怎么用？”谷寻随口一问。
“可以做……修治疗舱。”
闻鸷正背对着谷寻，埋头整理那些零碎的机器，仗着对方看不见表情，十分淡定地将口误掩饰了过去。
烈日下，破旧的衣衫紧贴着男人的背脊，随着搬运的动作勾勒出腰背上的肌肉线条，莫名彰显出一种极具攻略性的力量感。
“治疗舱？你还在想着这事儿啊？”谷寻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他之前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会儿她并不信任对方，也不觉得一个失忆的人真的有那个本事可以把治疗舱修好。
第一次治疗的时候，对方没有把治疗舱给彻底弄坏，她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至于现在嘛……
谷寻：“你打算怎么修？”
闻鸷动作微顿，僵了一瞬。
他就随口一扯，没想到谷寻会追问。
不过他还真想过修治疗舱的事儿。
继最初那一次使用之后，闻鸷后续还做过几次不带营养液的治疗，对那台治疗舱“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输出二百五”的老毛病也算是深有体会。
后来改造信号塔期间，谷寻给他配了一台光脑，他便登上基地内部的局域网，查询了一下治疗舱对应的型号和资料。
“a83型治疗舱，主要应用于军事医院、战地、研究院、大型星舰等重要场所，算是综合性能比较强的一款治疗舱。”闻鸷一字不差地将相关信息背了出来。
平时闷不吭声的，一提起机械，他的话倒是变多了不少。
“资料显示，在设计之初，这款治疗舱便采用的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按理说，就算过了几十年，和民用领域的普通治疗舱相比，a83的性能也不会差到哪去。”
谷寻：“这倒是真的。”
虽然基地刚建成那会儿，她都还是没影的事儿，但这并不妨碍谷寻从父母的口中得知白草星研究所曾经是多么受人重视、当年的基地又是多么“繁华”。
只可惜后来物是人非，撤离的撤离、去世的去世、失踪的失踪，只剩下她一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的“原住民”守着这堆老古董。
时间久了，机器的故障也就越来越多，许多功能都用不了了。
就好像是买了一台多功能电饭煲。刚买的时候，功能五花八门的。什么定时、预约、煲汤、熬粥……甚至炒菜等等功能全都囊括在内，可时间一长，最后也就只能蒸个饭了。
谷寻背靠在车门上，歪着头看他：“那你想好要怎么修了吗？”
闻鸷也没把话说太满，一边搬东西一边含糊地说道：“大致有一点想法，但具体情况是什么样，我现在也很难下定论，治疗舱比农机复杂太多，只能拆了检查一下才知道。”
谷寻闻言有点失望，但有想法总比想不出来办法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闻鸷的技术竟然有种莫名的自信。
“那就试试看吧，你要是真的能修好，我把剩下几瓶营养液全部奖励给你。不过拆的时候得对着监控，让夏小正帮忙录个拆解视频，实在修不好的话，必须得给我原样装回去，听见没？”
闻鸷失笑。
几瓶劣质营养液而已。
这算什么奖励？
“问你呢，听见没？”
谷寻轻轻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闻鸷正巧将手上最后一点东西丢上车，厚重的机器砸在一起，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他喘着粗气，毫不在意地掀起衣角抹了把额头的汗，腹肌上的伤疤与顺着纹理滑落的汗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放心吧主人，我会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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