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少年清狂
李申全带着宋启赶过来时候，正见着这样一个场景，少年意气风发、恣意昂扬，一派不惧天高地厚，是他许久没有见过的。
有多久呢，李申全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陛下素来对皇子们严苛，燕王自小便懂得隐忍克制、喜怒不行于色，时刻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而仔细说来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此刻看上去才终于有些少年的轻狂气来。
李申全看了不由滞住了脚步，想着由他再闹一会吧，至少现在他的心里是欢乐的。
宋启见状本也大吃一惊，想着这燕王殿下怎会突然轻浮至此，问道:“李公公，怎么不走了？”
李申全淡淡笑起，答道:“殿下日日被束缚在严苛的规矩枷锁之中，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且由他闹一会，让宋宗长见笑了！”
宋启见着燕王的模样，心里却想到了宋清宜，他们何尝不是一类孩子。宋清宜自幼众星捧月，又要接下炙阳殿的担子来，亦是从不放松一刻，又在心里给自己定了很严的要求，亦是活的辛苦拘束。
宋启背着手，面含笑意道:“寅都山的道士们到底过于盛气凌人了，是该吃些教训。”
李申全闻言亦是笑。
宋启只道:“我只希望清宜偶尔也能像燕王殿下这般恣意妄为一次，至少能稍稍轻松些。”说罢，他转而又笑道:“等那罗丘北挨不住了，我再上去劝殿下。”
李申全点点头，他虽才二十出头，却笑出一丝慈爱的感觉来，“有劳宋宗长费心了。”
燕王顾允初在这一天打的畅快淋漓，打的肆意畅快，打的意气风发……
“殿下，累了吧，快来坐一坐!”
李申全看准时机搬过去一把梨花木的太师椅，放在罗丘北前面，随即又递上一块绣着锦纹的帕子，悉心道:“殿下，快擦擦汗。”
“燕王殿下当真当的起少年清狂四个字!”宋启一边叹着走了上来。他示意呆若木鸡、跪在原地的一众寅都山弟子道:“一群不争气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罗天师扶回去好好养伤!”
几人闻言如获大赦，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便争先恐后的将罗丘北托了起来，不顾罗丘北被颠的散架嗷嗷大叫，便往他们都驻处跑去。
燕王这时才又恢复他惯常只睁开一半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太师椅上，顺手接过李申全递上来的一盏茶浅啜了一口道:“宋宗长来的正是时候。”
他侧头打量了一眼宋启，复又将茶一饮而尽道:“水牢里的事情宋宗长想必已经知道了，如今只有一个兽人尚留有一口气，宋宗长有什么看法”
“我正是听说了这件事才赶过来的，那个兽人倒不必担心，只要严加看护，以兽人强大的体质，活过来不成问题。”
燕王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请宋宗长稍等一等，万大人正在核查水牢里的那六个看守，应该快有结果了。”
正说着，万士昀恰好手里拈着那卷案宗来复命了，他向燕王与宋启分别见了礼，见燕王点头示意，便呈上卷宗道:“禀殿下，臣一一审问核查，那日夜里，那六人皆是陷入昏睡，再一醒来便是臣赶到的时候了。”
万士昀说完，见燕王垂眸思索着，复又补充道:“查过了，那六人没有饮酒，也没有什么疾症。还有另外的那两个兽人，身上的伤口都是撕咬所致，并没有中毒迹象。”
燕王听完缓缓点了点头，宋启也是一脸迷糊，二人双双陷入了沉思。
万士昀见宋启正好在，犹豫一番还是问出口来:“宋宗长，您见多识广，您觉得会不会有什么药或者功法可以使普界之人陷入昏睡而使兽界的兽人兽性大发呢？”
万士昀本来觉得蹊跷，若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也只有这一个说法，否则若是针对兽人而来，大可以尽杀之，何必如此曲折麻烦。
一语点醒梦中人，宋启想到什么，眸子一亮，道:“我记起来了，兽界有种数十年只开一次的花正有此功效……”
燕王见他欲言又止，摊出一只手示意道:“宋宗长有话直说，与我们不必遮遮掩掩。”
宋启舔了舔嘴唇，缓缓开口:“那是在兽界极北之地独有的一种花，名叫鸩霂。鸩霂即使在极北也是罕见至极，又加之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开一次花，花期却只有短短一刹，故而我觉得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好不容易找起了线索，却又绕进了死胡同，一朝回到解放前。
万士昀见少年高高端坐，面上看不出波澜，半睁的眸子却是呈出一抹极不易察觉的失落来，遂出声安慰道:“殿下，那个蜥人果然生机强大，心跳已然恢复的强劲起来了。相信过不了两日便可以提审了。”
少年闻言依旧紧抿着薄唇，却是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转而对宋启道:“宋宗长，万大人的人都是些没有修为的，看护这个蜥人的事情就劳烦你宗门里的人上些心。”
宋启点了点头，道:“燕王殿下，我看这样吧。我派年轻一辈里有个年轻人天资不错，将这件事派给他，也好叫他历练一番怎么样？”
燕王闻言缓缓抬起眸子来，颇有兴趣道:“哦什么年轻人，竟然得宋老这般赏识，本王倒要见识见识。”
宋启轻笑了笑，点点头道:“殿下不必着急，此差事交给他，若他没有办砸便给他一个得殿下赏识的机会，若办砸了，便是我看岔眼了。”
燕王亦是轻笑起来，道:“宋老说笑了，你怎么会看岔眼呢？”
贺辛蕤吗？万士昀只记得这是一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年轻人，那日比武演练，正是这个年轻人夺了魁。
万士昀思绪乱飞，回到比武演练那日，他依旧记得这个年轻人最后一把捏碎顾小师弟腰间别着的海棠花时候的狠厉、决绝。
那日比武，林乔定的规则之一便是海棠花要完好无损护送回来。贺辛蕤与顾剑然不分伯仲，正是精彩焦灼处，贺辛蕤却生生吃了一拳也将顾剑然腰间的花一把捏了个稀碎。
结果显而易见，顾剑然呆愣的看着腰间的空枝杆，待他再追上去，虽然与贺辛蕤一起到的终点，确是遗漏了花而落得惜败。
万士昀依旧能想起贺辛蕤那日那双狠厉的眸子，迸射出非同一般的野心。
兽界。
船眨已经晃了半日，听同乘的鹿族兽人说，到傍晚时分会到杨森，那里是鹿族的领地，他们便要在那里下船。因为林乔一问三不知，倒惹得一众人疑惑不已，纷纷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林乔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随口胡诌道:“祖上犯错被发配到了蛮荒，如今期限到了，却只有我一个活着的。”
鹿族兽人一惯心地善良又多愁善感，一见林乔身世坎坷悲苦，纷纷同情起她来，就差为她痛哭流涕了。
“对了，你们知道中都还有多久到吗？”林乔见状借机打听起来。
谁知那年长的鹿族兽人听了却是一脸警惕，变了脸色严肃问道:“你去中都做什么？”
林乔想着这一句谎话要三句谎话来圆可真是害苦了她，早知如此，她便不同这些鹿族人掰扯了。
林乔垂下头去，毛绒绒的大耳朵耷拉下去，小声道:“我去那里…是为了我双亲的遗愿…”
那人听了也只是叹气，随后掏出一个鹿角做成的小哨子递给她嘱咐道:“算了，我们也不便多问。不出意外的话，后日午时便可到中都。中都弱肉强食，治安混乱，这个哨子你拿着，且好自为之吧！”
林乔接过那枚小哨子，正好奇那是什么，就见舱门打开，一众鹿族兽人纷纷争先恐后的下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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