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浮出水面R58
“剑、剑穗？”
她早就做好了，就挂在床头，要不是周南的事情，出来的急，她肯定一并给带来了。
“嗯。”李知遥一动不动，眼神固执地盯着她，好像不是在要剑穗，而是一个承诺。
“那个……”谢谨有些惊愕。
她之前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
按理说，自己实话实说然后找个机会把剑穗给她就行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响起了周南之前的玩笑话——
“可她并不知你是女子。”
“还是你真的以为，男女之间有纯友谊？”
“实在不行，你就嫁过去嘛？以身相许，还了这情债！”
她猛地抬起头，浑身一颤。
“李姐姐，剑，剑穗我试过了，做得太丑，这样，我给你买一个吧！”她语速飞快地说完，然后也不管李知遥答应不答应，转身就跑了。
李知遥目瞪口呆地伸着手，原地僵硬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一颗心心瞬间沉到了湖底，五指收紧，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失态。
下楼时，谢谨已经揣着一个东西小跑着来到了他身边，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将一个漂亮崭新的剑穗放进了他掌心。
“呐，剑穗！”她仰起头，干巴巴地笑着。
李知遥就那么任她抓着，没有收回手，一双好看的眸子黑沉沉的，脸上再没有平时温柔似水的笑意。
“你，你不喜欢啊……？”谢谨笑不出来了，脸色比哭还难看，失落地垂下了头。
明明是她先不守诺言的，答应了要亲自给自己做剑穗子，现在却随便用一个买来的替代品敷衍，他还没委屈，她倒先委屈上了？
李知遥此刻心中怒火缭绕，可是却在看见谢谨露出难过之色的瞬间，悉数灭尽。
明明是她的错，可是自己却不忍见她难过的样子。
“没有……”他哑声说，五指收拢，收下了她送的礼物，低头系在了佩剑之上，而后抬起头来，“我说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说完，越过她，径直走了。
谢谨追随她的背影转过身，有一股冲动想追上去，可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她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心脏处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隐隐抽痛。
“看来，你是真伤了人家的心了……”
周南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在谢谨的身后。
她抬起头来，有些生气地瞪着周南。
“哎，别用这种眼神看完。”周南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只是刚好说了那么点实话而已……
当然，这句，她很有眼色地没说出来。
谢谨心情不好，冷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她，自顾自爬上了马车，周南赶紧跟了上去，车夫见状，小心翼翼地叫了句坐好，然后马鞭一扬，马车便摇摇晃晃启动了。
“喂，还好吧？”周南凑了过去，盯着谢谨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问道。
谢谨裹着披风，靠在车壁上斜睨了她一眼，“我没事。”
周南“噗”的笑了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你说你这葵水，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要是我没拿披风，你不就穿帮了吗？”
“你还笑？！”谢谨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坐直了身体，要不是现在不方便，真得狠狠削她一顿。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周南赶紧举手做投降状，惹来谢谨一个白眼，然后又怏怏地靠了回去。
“你这到底是因为来那个了不高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不高兴啊？”周南盯着她眉间的褶皱，不怕死地试探。
果然，又是一记恶狠狠的目光射了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屁股挪远了一些，“懂了！懂了……”
谢谨被她气死了，没好气问：“懂什么了你就懂了？”
周南撇撇嘴，眼珠子转了一转：“某人啊，这是被戳住了痛脚，才冲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发火呢……”
“你！”谢谨被说中心事，又是羞恼又是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比那打翻的调色盘还要好看几分。
周南叹息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多情却被无情恼，那李世女恐怕已经对你暗生情愫了呀，小谨啊小谨，你可真是造孽呀……”
“周南，你再胡说！”谢谨惊得叫了起来。
“我闭嘴！”周南赶紧做了个闭嘴求饶的动作，谢谨见了，非但没有缓和脸色，反而越发苍白了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周南说得对。
李知遥……她，喜欢自己？
谢谨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颤抖了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她不断地在心底摇头，可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从前没有人戳破她眼前的这层迷雾，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可是自那日周南说过那些话后，她仿佛猛然被人敲了一棍，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在心里将李知遥当作姐妹，可是在她的眼里，自己并不是她的姐妹。
想起今日她的种种举动和看自己的眼神。
谢谨的心中不可抑制地一惊。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吧，可是万一这是真的，那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蒙在鼓里的李知遥？
她肯定讨厌死她，再也不会理她了……
一想到李知遥再也不理自己的样子，谢谨的心就是一阵猛地抽痛。
马车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打断了谢谨的思绪。
周南撩起车帘询问：“怎么了？”
车夫回头冲她道：“是表少爷，在那儿呢！”
车夫手一指，落在了一处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面前，谢谨探出身子一瞧，正是谢竹和谢玉，旁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只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笑逐颜开地递给面前的一大一小。
谢谨看清楚她的脸，顿时有些错愕：温、温小姐？
周南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这温小姐待令兄，还真是殷勤备至呀！”
谢谨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欠身爬了出去，率先跳下了马车，冲谢竹高声喊道：“大哥！阿玉！”
正言笑晏晏的几人一起回过头来。
见到她，眼睛顿时一亮。
不等谢竹开口，已经憋了一天的谢玉已经率先冲了过去，一头栽进了谢谨的怀里，然后费力地仰起头埋怨道，“死二哥，你不是说很快就回来接我的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谨垂头看向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有些无语：“哪里久了，不是才分开半天而已吗？”
周围的几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玉脸色一恼，恨恨地甩开了抱他的手，气鼓鼓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好笑，这回，连谢谨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回去的路上，谢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玉说话。
“今天见到严家的老太君了吗？”
谢玉咬着糖葫芦，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说，老太君身子不舒服，不见客，我就跟大哥一起去他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然后大哥又带我去了布庄，我们看到了好多漂亮的布呢，从布庄出来就遇到温姐姐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糖葫芦外面甜，里面酸，骤然咬到里面酸涩的果肉，谢玉身子一颤，整个小脸都皱巴到一起了。
谢谨看的好笑。
谢玉瞧了她一眼，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哎，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谢谨一愣，“哦？”
“他那个院子，像雪洞一样，啥也没有，阴森森的，送给我住我都不住，他竟然说是他自己选的，你说这眼光还有救吗？”谢玉摇着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谢谨没去过谢竹的院子，不好评价，见谢玉这小人儿一本正经地跟她谈审美，觉得又是稀奇又是好笑，就配合着多问了两句。
“那你倒是说说，大哥那院子怎么入不得你眼了？”
谢玉瞥了她一眼，一脸嫌弃：“石头是有，可是都是些奇形怪状，怎么丑怎么来，随意往那一堆，一点章法都没有。”
谢谨笑他：“哟，你还懂什么叫章法呢？”
谢玉不干了，糖葫芦也不吃了，“死二哥，你瞧不起谁呢？不说咱们家，我外祖母家的园子，那可是以前的王府，一草一木，哪里不讲究的？我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说完，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这才连周南都绷不住了，抱着手臂冲谢谨笑：“你家弟弟文化水平还挺高呢？”
两人同时回头瞪了她一眼。
得，周南算是看明白了，怎么谁见着她，都想瞪她呢？
自己有那么烦人吗？
谢玉摇头，“你看看你，一口一个死二哥，我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那都是你给咒的！”
她唬着一张脸吓他。
谢玉还真被吓住了，脸上顿时划过一抹惊慌失措，想要挽回可又拉不下面子，最后只能涨着一张通红的脸，憋闷地吐出了几个字：“那我以后不叫了……”
谢谨眼睛一亮。
“我叫你‘坏二哥’！”他猛地抬起头，笑嘻嘻地说。
谢谨：“……”
周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连忙捂住了嘴，将头别到一边，只是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谢谨懒得管她。
冲谢玉板脸：“你要这么叫我，以后月假，我都把你送到大哥那里去，让他好好教导你！”
谢玉立刻吓得哇哇大叫：“我不要，我不要！大哥屋里那一屋子书看得我头都晕了，我才不要去他那儿！”
周南诧异地问：“怎么，令兄也上过学？”
谢谨一怔，摇了摇头：“没。”
她想起临走时，大哥送她的那方端砚和对她说的那番话——
“纵然我们是男儿，阿兄也希望小弟能多识几个字，且不说走出去别人高看一眼，就是我们自己，读书明理，难道不比一辈子当个睁眼瞎好吗？”
兄长他，也不想一辈子囿于后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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