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香甜的味道
这一夜郑爽在彷徨不安中度过,她联系不到裘四海了,一般到傍晚都是裘四海给她发视频联系,她也每天都期盼着这个时候看到裘四海。她昨天几乎一夜没睡,一直不停的给裘四海发消息,发视频通话,到早上仍得不到任何回应。一开始她甚至担心因为前一晚的通话,裘四海生她的气了,但是回想一下裘四海对她的宠爱,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牵萦绕中,她度过了一个未眠之夜。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她觉得裘四海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裘四海所在的军营,她没有其他的联系办法。郑母劝慰说可能是紧急任务,没来的及告诉她。但是郑爽觉得不太可能。犹豫良久,上午的时候她拨通了刘镇江的电话。
“喂!嫂子,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咱妈身体还好吧,上次让小发给捎去的松茸还可以吧?你听我的,多给咱妈煲汤,这个东西再过一月就没鲜的了,那冻的味道可差多了。”刘镇江跟郑爽已经完全不见外了,郑爽和裘四海结婚登记后,他第一次去群芳公寓,直接就管郑母叫妈,说大哥的老丈母娘,就是自己的妈。还舔着脸问郑母:多了这么个大儿子是不是很安逸。搞得郑母哭笑不得,但是心里还是很欣慰。
“真江哥,我联系不上四海了,我特别担心他出事,以往每天我们都会联系,可是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你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郑爽的声音有些急切。
“哦?裘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嫂子您不了解我们,有时候我们出去执行任务,一两天不会营地是经常事。当兵吗!什么时候都是执行命令第一位!”
“不是镇江哥,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四海怕是出事了,我也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但是一直有这种感觉。你要是有办法,能不能联系到他身边的人,也能让我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如果没事就太好了。”郑爽语气有些恳求。
这时刘镇江也有些觉得不对,都说父子连心,夫妻连心的,搞不好真有灵感应什么的这些东西儿。“好,嫂子,我找下袁大头,你等我消息!”“谢谢你,镇江哥”郑爽说道。
现在的袁刚可以说是忧心忡忡,坐立不安。他从毛建国口中得到了裘四海受重伤生死未卜的消息后,如招雷击。平时机敏百变的他,一时也乱了阵脚,一上午什么都没干。这个时候他是最忙的,不要说日常的军务,就是那个新机甲计划专家组,刚刚提出的设计方案,所有的物资的调集,人员的分配,工程模型机的装配等等,都被毛建国交到他手中。不过现在他没一点心思工作,在办公室不停的走柳,一会跑出去吸根烟,一会跑回来看几眼文件,然后突然把文件扔下,呼吸湍急的又跑了出去吸烟。他完全不知所措。连长是他给劝回来的,要是连长真出了事,他就是不会被战友们的唾沫淹死,自己背着自责也终生无法释怀,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听到电话声。怕有人有事找他,怕战友向他询问连长的近况,最怕毛建国找他向他宣布连长的噩耗,他有些后悔当初的毛遂自荐。这时电话响起,来电显示中“花和尚”这个名字是他第二不想看到的。纸包不住火,不管连长怎么样,战友们早晚都要知道,“早死早托生”袁刚一咬牙接通了刘镇江的电话。
裘四海的意识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漂浮着,他不知道自己谁是,在哪里,要做什么,他感觉自己之前太累了,现在这样也挺好,没有痛苦,没有牵挂,没有压力,一直这样休息着,慢慢向无边的黑暗深处飘去,忘掉一切,舒舒服服的睡着。
突然他眼前一个发光的圆点十分缓慢的向他靠近,觉得好远,光点在慢慢扩大,不知过了多久,光点逐渐的扩大靠近到他的脸上,眼中出现了一幅场景,他看不清稍微远一些的东西,只看见眼前一张饭桌上放着一碟腐乳,一块柔软蓬松甜腻的面团被自己的手塞进了嘴里,又发现自己的这只手拿着一块蛋糕按进小蝶,去蘸取腐乳上面的红色汁液,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塞进口中。“呵呵!慢点吃,别噎着!”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的身影,一张苍老慈祥的面容、一个老人坐在饭桌对面的凳子上。他看清了老人的外貌,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蓝灰色中山装,头上带着同样颜色的老式鸭舌帽,皱纹纵横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充满着疼爱“还有你这种吃法,你这是吃碗糕,就着虾米酱啊。”老人的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在裘四海感受到一种关爱的暖流渗入到心头时,一阵头晕眼花,画面突然变了。这时视野中出现几条蓝色、绿色的军裤,裤脚都盖在几双不同样式的帆布球鞋上,目光上移,看见几个8,9岁的孩子,在俯视着他的脸,最前面的是一个一脸横肉的小胖子“猪耳朵,你下次再有汽水糖不交出来,我们就掰断你的手指头。”这小胖子满脸威胁和得意的表情,裘四海发现自己坐在满是灰土的地面上,身上很多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下面和鼻子下面都有一些液体正在向嘴边流去,就在这时,一道轻盈的身影飞到了那小胖子的身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斜跨这一个蓝色帆布书包,身上白底青花衬衫,墨绿色军裤,白色带红杠的球鞋,乌黑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怒气的看着小胖子这群孩子,猛然抬腿一脚把小胖子踢翻在地,她灵巧的小身体前冲后窜,几下就把对面的小孩子全部踢翻在地,几个孩子爬起来二话不说,一边哭一边逃跑。而那个小女孩转过脸来,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一张俊秀的小圆脸呈现在自己眼中,白皙的小圆脸上带着心疼和责备的表情“哼,瞧你这点出息,就知道掉猫仔儿,好了!这个给你吧!”说着从书包中掏出一只绿皮的大梨子,一把塞进了自己口中,那清香甜润的梨汁在自己牙齿的压迫和剪切下,在口腔中四处飞溅,流经舌喉,会集着流向食道,一道道电流般的舒爽从胸口向全身蔓延,同时上牙龈和舌尖也品到了一些咸咸的黏液,应该是自己鼻涕和眼泪的混合。“哦!大鼻涕过江喽!”小女孩又从包里抽出一张草纸,轻柔的给自己擦拭的鼻涕和眼泪。此时那些被欺负的屈辱和疼痛都消失不见了,感觉到的都是温暖的感动和幸福轻抚。“好想一直这样啊!”黑暗中的裘四海,想一直被这种暖洋洋的光芒笼罩着、拥抱着,永远不再离开。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眩晕,一副副色彩斑驳,光影交错、杂乱无章的画面在眼前飞快的切换着,速度快到让他眼花缭乱,突然在耳内又涌入了嘈杂无比的声潮,有欢笑声,有平静的说话声,有痛哭声,有嘶吼声,有惨叫声,有咒骂声,一切都是那么混乱,他听不清也看不清,这些混乱渐渐形成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旋风把他包围在中心,他头晕脑胀,身体僵硬,一种久违的疼痛如千万根纤细如发的钢针,从他的全身肌肤刺入,慢慢会集在一起冲向他的心脏和大脑,旋风骤然扩大成通天彻地的风暴,怒号着,咆哮着,犹如黑暗中的恶魔,裘四海早以痛不欲生,这时恶魔的口中又发出一个女人凄厉的咒骂声“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早就该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早就该死!”声音反反复复,由远及近,带着尖细的嚎啕,像一道道闪电劈刺着他每一根神经。裘四海双手死死堵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但是丝毫没有效果,难忍剧痛和极度恐惧让他不停的呜咽惨叫,就在他快被这种痛苦折磨致死的时候,“老公,四海!”一声声犹如黄莺出谷的呼唤,像一股股温泉涤清冲退了他的痛苦和惊惧。风暴渐渐退去,朦胧的白光出现在视野里,景象渐渐清晰,是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有些憔悴,眼中泛着泪光,表情充满着欣慰和惊喜,不停的呼喊着他。这张面孔的主人身体贴近着他,把他抱在怀里,他鼻中闻道一阵沁人心脾清香让他陶醉,他感觉这个气息非常熟悉,这张面孔很是亲近,但是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是谁,也想不起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孔是谁。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哪?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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