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鱼妖沼泽
在老人的手离宝具只有一寸距离时,丹凤禾忽然从梦中惊醒似的,“不行,宝具不能给你。”
同时尉迟真提了阔刀,从天而降,一刀斜劈下来。
随着丹凤禾话音落下,弯月眨眼变淡,渐渐没入丹凤禾体内。
老人抓了一个空,眼珠骨碌碌往上一转,瞥到了逼近的刀峰,只能不甘心地往后一退。
一朵小白花斜斜旋过,映入丹凤禾和尉迟真的眼帘。
不过刹那间,丹凤禾和尉迟真齐齐站定在原地,失了魂似的呆住了,盯住眼前翠绿的树木。
幻化成老人的妖现出了原形。
这妖上半身是个貌美艳丽的女人,下半身是绿油油的螳螂。
螳螂尖锐扁平的弯腿夹住神庙外墙,谨慎又面露不甘地观望着被迷幻的一人一妖。
在丹凤禾眼中,看到了如密雨飘落的白色花瓣,如同花海般糜烂又美丽。
尉迟真则看到了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雾。
没多久,尉迟真就骤然清醒过来,“从刚才到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的语气冷厉,一出声就惊醒了旁边的丹凤禾。
那一瞬间,丹凤禾有种灵魂归位的感觉,“不知道。”“但是闭眼,不要看到那朵花。”丹凤禾说的很急,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人一妖再度陷入了幻觉之中。
在幻境中,丹凤禾失去了所有记忆,被一只长得像猎豹的凶残的妖兽追赶,灭顶的恐惧使得她几乎是一秒中就爬上了一颗树。
妖兽仰头,冒着寒光的眼瞳盯着树上的猎物,抬爪试图抓伤丹凤禾的手臂。
尉迟真失去了封印前后的记忆,他经过凤凰山脚,转眼看到了邱瑾瑜,想对她说什么,这时一只巨大的鬼怪突然击毁了不远处的木屋,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过,再回头时却被一只短茅刺穿了头颅。
邱瑾瑜说,“可恨的妖物,受死吧!”
尉迟真目眦欲裂,猛然惊醒。
同时,丹凤禾也从被妖兽抓伤的恐惧中脱离,回到现实中。
螳螂妖似乎知道幻觉持续的时间会一次比一次短,早已逃之夭夭。
幻境太过真实,邱瑾瑜惊魂未定,缓了一会才平复心情。
若是在现实中遇到一模一样的妖兽,丹凤禾还不会有那种灭顶的,极其强烈的,不由分说的恐惧感。
这个幻境会放大中术者的情绪。
咔嚓一声巨响。
尉迟真一挥手,五道隔空飞刃斩断了神庙外的一棵梧桐树。
动静太大,老人从梨木床上惊醒,穿起鞋子立马外出查看。
从尉迟真的反应,丹凤禾能大致能猜到他看到了什么。
妖发起怒来真是可怕,轻易就颠覆了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各种定律法则。
丹凤禾还没适应这种破坏力,忍不住往边上退了一段距离。
老人踏出神庙门槛,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梧桐,先是震惊后是震怒。
梧桐木是神主用作法阵的媒介,当年神主每隔一段时间,在凤凰山周围先后栽下十一株梧桐树。
临死前在神庙外栽下最后一棵,最终布成发阵,给凤凰山方圆百里内撑起了一道无形,强大的结界。
以此免受群妖和力量极为强大的妖鬼侵扰。
相比其他地方,凤凰山周边的村落算得上是安宁。
但是强良却把这棵梧桐树斩断了。
从前也有妖怪鬼怪和心术不正的人,试图破坏梧桐木来打破凤凰山的法阵,但是无果。
不论如何破坏,梧桐树就是屹立不倒。
梧桐树怎么会被强良这只不怎么强大的半妖斩断?老人一时间想不出原因。
“这棵梧桐树是法阵的一个阵眼,你破坏了这棵梧桐,保护村落方圆百里的法阵就会有一道缺口。”
“百年来妖怪鬼怪四处作乱,独独没有在此地造成令它们满意的破坏,早就心生怨恨,虎视眈眈,倘若它们发现阵法有残缺,那么此地岌岌可危,众多村民的性命危在旦夕!”
老人脸色凝肃,语气平稳,嗓音却沉甸甸的,像投入洞窟的巨石。
这巨石似压在了尉迟真身上,他的脸色未变,手指却不自在地蜷缩
“那要怎么弥补?”丹凤禾直击关键。
老人眼皮一沉,望向东边虚空中并不存在的太阳。
传闻三足乌身承载着大荒,大荒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其中有扶木,扶木是神木,用扶木所造的傀儡,能拥有人的血肉之躯,但寿命却高于人,可活千年。
除此之外,大荒中有九凤栖息过的梧桐。
神主正是在十五岁那年前往大荒,取了十二株梧桐木树种回来。
“往正东一直走,能抵达世间最遥远之地——大荒,大荒之中有北极天柜,其中栖息着九首人面鸟九凤和半神强良。”
“九凤栖息的地方有梧桐,尉迟真的先祖是虎首人身的强良。”
说到先祖,尉迟真的脸色有微弱的软化,不再是那么冷酷桀骜。
听得入神的丹凤禾不明所以。
老人眼尾一扫,注意到了尉迟真微弱的变化。
上古时期的强良是半神,但和妖结合之后就堕落成了半妖。
从此强良一族在其他族群眼中几乎就是低贱,不洁,弱小的。
比真正的半妖更不受待见,地位更低。
停顿了一会,老人继续说,“而姑娘你拥有这世间唯一的宝具,百年前神主曾经用宝具使出过九凤神茅的形态。”
“本来没有补救的可能,但有姑娘你和……这该死的强良应该可以办到。”
不管一人一妖是个什么表情,老人最后说,“一个月,我至多能守住这缺口一个月,你们必须在一个月的期限内带着梧桐种子回来。”
…………
一天后,尉迟真和丹凤禾就赶到了一千公里外的城镇。
除去吃饭休息睡觉的时间,这速度相当于开车每时速七十公里。
野外的湖泊旁,一人一妖围着生起的篝火和衣而卧。
明黄暖融的火光下,丹凤禾看着对面尉迟真的睡脸,在心中自问自答。
请问丹凤禾同志,为什么明明靠近城镇你们却睡在野外?
因为我没有这个世界的钱币,而尉迟真一只被封印了百年的妖,前几天刚解封,更不可能有。
火光下尉迟真睡着的模样更加的柔和,自从丹凤禾知道他是只虎妖后,就时不时地想起在某个软件刷的短视频。
是毛茸茸动物小时候和长大后,超级可爱软萌的剪辑合集。
那个视频配上欢乐的bgm,有千万以上的播放量,几十万的赞和收藏。
其中算她一个。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尉迟真那双橙黄的竖瞳猝然睁开,迸发出不可忽视的亮光。
像莽原黑夜中捕猎的猛兽,血腥、寒锐、无情。
丹凤禾心中猛然一悸,却不是因为害怕。
那一瞬间她能想到的东西有很多。
尉迟真露出的神色极具攻击性,这种下意识作出的表情,更像是一种对外的防御。
为什么?
难道他过去的处境很不好?
“因为,我总以为你是狐妖。”丹凤禾从侧躺改为坐,她面向尉迟真,两眼弯弯像月亮,嘴角的弧度拉开,笑容像是向阳的葵花。
“在我那边的世界,人都认为狐妖都有一副极好极好的皮囊,当然我那边的世界应该是没有妖怪的。”
尉迟真看了她一眼,上眼睑一垂,半敛眉目,轻声道:“睡吧。”
换了一个环境,丹凤禾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
没想到,干瞪眼了一个小时后,她竟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尉迟真站在湖泊岸边。
天空厚厚的云隙间一束光打下,尉迟真明黄宽大的衣袍流光溢彩,那头桔黄如冠菊的长发无风也波涛起伏,直垂腰下。
他如琢如磨,轮廓分明的脸没有神情,整个人却仿佛正午盛极的太阳,又像是正在燃烧的,巨大棣棠花。
异常绝美。
湖水如镜,映出了一个别无二致的倒影。
水镜中,丹凤禾缓缓走向他。
而后,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湖面。
没多久,湖面无风却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一双手忽然攀上岸边,这双手十指指甲铁钩,又长又硬。
这双手扒着岸边的泥土缓缓支撑起来,它首先露出一只头颅,这颗头颅的眼睛和鱼很像,却比鱼的更大更圆许多,它脸上没有鼻子,嘴巴扁平直至脖子下方,像是被刀子割开一样。
这怪物全身青灰,外露的皮肤布满了紫黑的黏液,腋下鱼鳃一样的暗红部位在不停嗡动,期间竟不时跑出几只泡得发胀,惨白的人手来。
怪物打了个饱嗝,发出桀桀的怪笑,它面前的一滩土地突然像胶冻般晃动,而后融化成了液体,糊在表面。
似乎人只要不慎踩上去就会被瞬间吞没,融化的连骨渣都不慎。
地面相隔一段距离相继出现一个融化,而怪物就在其中不断移动,如同鱼在水中游跃。
畅通无阻。
半个时辰后,怪物跃出融化的泥地,又跃入下一个融化的泥地,它如铜锣的鱼眼倒映出飞速前进的一人一妖。
尉迟真背着丹凤禾,袍角在刮起的风中翻飞。
丹凤禾突然感到一阵胸闷,她觉得她还不至于晕车。
这烦闷反胃的恶心感和前天的感觉如出一辙。
丹凤禾拽住尉迟真背后一撮头发,头部前倾,微微靠近尉迟真的耳朵,低声说,“尉迟真,有妖怪。”
尉迟真猛然停下脚步,半蹲将丹凤禾放下,二话不说幻化出阔刀,竖起手掌,掌心推至刀背,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弧刃光,而后手腕一转反手一刀劈向身后的地面。
刃光如有实质般飞出去几丈远,相应距离下的松树和杉树应声而断。
尉迟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地面被刀斩出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直往远处裂开,期间挨过怪物的鳗鱼似的腿闪了过去,直到山岩巨石前停下。
逃过一劫的怪鱼桀桀笑出了声,仿佛嘲笑尉迟真的失手。
尉迟真出刀虽毫不犹豫,但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怪物的位置,只是防止怪物有偷袭的机会,以及为了逼出怪物。
“为为……为什么发现了我,我我的身上……应该没有妖气才对。”
听着从泥地里传出来的怪声,丹凤禾寒毛倒竖。
怎么最近好像有很多没有妖气的妖怪?
“少废话,出来!”“我没时间和你这个,只会像个死人一样躲在地下的妖怪磨蹭。”尉迟真将刀抗在肩上,头微往后仰,目光向下,半敛眼睑,露出一个鄙夷的,居高临下的神色。
教科书级别的蔑视。
丹凤禾在心中不合时宜的想。
怪物在土里能看到地面上的场景,它被尉迟真过于嚣张的表情激怒,冒出了头。
丹凤禾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通常这种时候,最容易成为炮灰人质的是没有战斗经验,弱得不行的她。
尉迟真不由分说朝着怪物的头劈去,然而威力极大的刀砍在怪物身上,就像是砍在了弹性十足的液状胶体上,软弱无力。
尉迟真不信邪,再一刀横斩过去。
怪物却倏然没入地底,阔刀砍在了几乎融化的地面。
这触感和砍在怪物身上没什么区别。
“会不会是它身上那层厚厚的黏液保护了它,还裹住了它的妖气?”丹凤禾时刻盯着脚下的地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尉迟真,你觉得这是什么妖怪?”丹凤一会用左脚站立,一会用右脚站立,左右不停变换。她觉得这样即便脚下的地面化了,她也还有机会用另一只脚,踏到安全地带。
“会不会是鱼怪?”她问。
尉迟真偏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没见过,你在干什么?”
丹凤禾看着他那张依旧面如寒铁的脸,心想,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丹凤禾的眼神有点哀怨,尉迟真转过了头,又是一刀猛劈。
地面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弥漫开。
然而,变故横生。
周围几丈远的地面突然像浓稠的液体般软化,涉及范围之大几乎成了个沼泽。
地上的草木石头眨眼间就陷了下去。
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丹凤禾整个人只剩头还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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