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有英雄死今有后来人
过了一会柳依依道：“这韩非子果然务实，今天下之府库不盈，囷仓空虚，悉其士民，张军数十百万，其顿首戴羽为将军断死于前不至千人，皆以言死，这里正和那个梃击秦楚之利兵是反的，说的是大实话，这样怎么可能打得过秦楚。”
晚风道“那是，还有人说打仗打不赢是因为妇女不忠贞，儿女不孝顺，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些都是找寻的借口罢了。这打仗一是赏罚二是士气三是兵甲四是民心，不是道德上取胜就能胜利的。”
又道：“屠城杀人，□□掳掠于战中不计其数。同族尚且残暴，更谈外族侵入。蛮兵虽不得人心，但作战勇猛，只要攻城拔寨就可以抢夺妇女，得到财报和补给，自然斗志满满。大宋虽然士兵多，但是士气低落，梃击者是也，以仁义道德攻甲兵之利必然梃破人亡。对内的三从四德亦不能让贫者饱食，如今连嘴上的仁义都是假的。京都看似繁华，不过也是海市蜃楼罢了。”
柳依依听了这些对她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冲击，是了，仁义道德空虚不如律法来的实在，梃击利甲真的让梁国击败秦国吗，秦国能胜考的是看得见财富，触手可及的甲兵，如今的大宋只在乎那些个石头，正有不计其数的人和欢欢的奶奶一样死于非命。
“你可听过杨业？”
“这谁人不知道，打败辽军的大英雄！”杨业是依依心里的榜样，听说他还有个叫穆桂英的儿媳妇。
“是了，不过我更倾向于他的死本就是皇帝的意思。”
“且不说奸臣如何害到他，就单他的作战思想与太宗不符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他心里只有取胜却没有完全遵守皇帝的命令，虽然那命令本就是错的。表面上是其他将领的陷害或者战略意图不和，但实际上那战略方案是皇帝的。”
“加上太宗的那句魂而有灵，知我深意。说明杨业的死是在他的计算中的。大宋最不信任的就是将领。”
“柳依依，这个世界上没有得道奸臣，只有昏君当世，若是皇帝稍微明事理就不会让奸臣猖狂太久，所谓的奸臣只是皇帝的影子。”
“一个英雄的死足以让天下人寒心，下一个英雄的死，这个大宋就很难再出英雄了。”
“即使是这样你还想去当英雄吗？”
“我想，不过将军多是苦命，不做将军可好。”依依本想说不想，但是她看了看欢儿那期待的眼神，这个时代还是需要英雄的。
“大宋从来不缺少利刃，缺少的是拿利刃的那个人，如今利刃空置，也能抵御外敌，若有一日利刃出鞘定能直入中原，光复汉地。可惜的是这样的大宋。再好的利刃也。”
“当年，神宗时候的变法新政在军队改良方面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的。”
“依依，英雄不一定得是将军，你做好你能做的事，在别人心里你也是英雄。”
“说了这样久，我们休息会。”
天空阴霾，气压沉沉，将有雨。
柳依依和欢儿就先进房子了，顾晚风说自己待会再进去。
晚风等二人走后仰天叹息“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成事也是土，败事亦是土。这个世道，当真是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想到去年以死相逼，拦车上书，如今想来也是痴人。当真是天下大势，一人之力如同螳臂当车，蜉蝣撼树。”
依依带着欢儿在房内看着蛐蛐，“欢儿，可有怨恨？就算那些个官兵。”
没有。”
“为何？”
“有也不能让死者生，也不能让生者死。”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这样想也好。”柳依依心想，这孩子心里分明是有怨恨的，也是，唯一的最好的亲人就那样走了。不过还是没有敢在自己面前说，挺伤心的。
“欢儿，我让二娘买了些竹蜻蜓，还有陀螺，你可要和我一同？”
“小姐，我并不是没有怨恨，我是遇到了你，要是奶奶在也一定不想让我一直这样不开心的。”欢儿突然抓住柳依依的手道。
柳依依握紧了她的手，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欢儿，依依做你的英雄，你以后不会再害怕了。”
“小姐”欢儿感受着这踏实的手握住自己，她心里想，自己才应该当小姐的英雄，护着她。
晚风正慨叹着。身后却传来声音。
“人生无常，苦多乐少。大厦倾，良臣尽。国有国运，天有天意。一人可成之事少，一人可成之事多。身康体健，力求千金。一病不起，千金散尽。
看客戏台下看戏，明日看客戏台下看看客，正笑看哭看那戏中人，正哭看笑看那自己人。
花开时，便知花落，父母在，终有一别。
和尽风霜苦难深，残躯病骨抱冰心，历尽千难万苦后，唯剩幽香放上林。
江河没有不如到湖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人生有限，尽力而为，不求生的轰轰烈烈，只求死的无怨无悔，可好？”
“你是？”
“我是韩寻之女婉，幸会。”
“汝言甚善，只求死的无怨无悔！”
“姑娘颇有脱离红尘之思，可尽人事后再说，若红尘有事未了，怕是出了这红尘也是心在这红尘。
姑娘正是爱国之人，不是空口言谈，曾拦车上书，我辈佩服。只是这上书若是遇到奸邪定是死路一条，可是书中所写言辞委婉？”
“何处此言，那书里言辞激烈，莫非？你提醒我了，我真是个昏人。柳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气他打我的那几棍子。”
晚风又道：“当年意气用事，想拦蔡京车上书，多少激烈之词，但柳大人拦着给我杖十。我记恨在心，他又让我辅导其女，原来是有深意，我真是如此愚钝。”
“姑娘多是书生意气，是赤子之心。有这样的心就很难得了，不知如此赤子之心，又为何想要脱离凡尘。莫不是报国无门？”
“在官言官，在教言教，在商言商。若是曾经确实是报国无门，但是柳大人选我也许正是希望我把我这份赤子之心给他的女儿，如果是这样我也没有遗憾了。至于脱离红尘哪里是脱离红尘，佛法说诸相非相，诸名无名，人生之来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苦。我自幼丧母，父亲经商却得罪了朝中权贵，红尘的念想也只能慢慢断舍离。”
“姑娘，你父亲可是顾同？”
“正是！”
“你是顾晚风？”
“是了，婉儿姑娘所知甚多。三言两语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令尊为商遵守商道，可惜与蔡京之商道相冲。”
“是了，昨挑千金裘，今入烟柳巷。昨日笑他人命短，今日是自己归来丧。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上书让父亲。要不是柳大人接济，我定流落街头。”
“晚风姑娘多想了，非你令尊一人，大小商人都有官员庇佑。是官商一家，而贪官往往手足更长。”
晚风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感慨道“我在这红尘已没有太多念想。不过婉儿是将军之女，定会有所作为。”
韩婉儿背手踱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婉儿虽然是将门女，也许哪天就成了将门骨。这万丈红尘一风轻，大家不过是换衣服唱戏罢了，只是我的这个角是个将门女而已。婉儿自认没有高人一等，若是大厦倾，哪里还来哪个门。秦砖换汉瓦，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又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能留在这个世上只有陌上之清风和山间之明月罢了。有无作为婉儿不知，我只能尽力去演好我这个角。而功业谁又能知晓，高祖斩白蛇起义却本是亭长，身份二字多说是累赘。”
“婉儿姑娘年纪轻轻却如此通透，是尽人事，听天命。人生如逆旅，是天地间的过客，如此想来死生也不是大事。今天经过姑娘开导，心中块垒尽去，相逢恨晚。”身为将女，不骄不躁，这柳正和韩寻的女儿都不容小觑。
说着间闪电划破天空。
“天要有大雨，进屋吧。”她对婉儿道。
“婉儿姐，你怎么来了？”
“可有想我？依依？”
“想，当然想。”
“这么敷衍？这位小友想必就是玉歌所提的武学奇才了。你就是叫柳钦？”
“欢儿，这是婉儿姐。她懂得多还特别温柔！会讲话！”李玉歌和王番一道去调查婉儿提供的那些线索去了，会在去京城前回来。李玉歌要是在这，她一定得把眼睛翻到凌霄宝殿。
“婉儿姐好。”
“欢儿？你怎么名字这样多？”
“欢儿是我才能叫的！”
“年纪轻轻就起爱称，这以后你两关系还得了？”
“那当然，我们要生同裘，死同穴。”
“你两可同裘了？”
“没有。”
“未来可期。是妻子的妻。”
“婉儿姐！别说了！”
“你自己要说的。”
晚风在和欢儿在一旁偷笑，这两人真能拌嘴。
一道闪电如同长龙破空，雷声如同天公之怒。好像是火神撞倒了不周山，让天上的水都进入人间。大雨下万物寂静。
在这大雨声里欢儿只觉得安心，在没有遇到小姐的日子里，她在夏天自然感觉到寒冷。如今连带着她也喜欢上了这个打雷下雨的日子，若是往常定是不喜。今日小姐又送给自己陀螺，想开自己也没有什么拿出手的东西，都是小姐照顾自己，今晚便去找寻二娘让她抽空给自己教着些针线活吧。
柳依依和韩婉儿有很久都没见面了，柳依依在心里将韩婉儿视为自己的榜样。韩婉儿喜好穿成男子模样四处游历，她每次见面总会说出自己的路上见闻，她去过很多地方，不管是村庄酒家还是大漠黄沙，她都很喜欢和柳依依分享。
有的是见，有的则是闻。柳依依自小就在院中长大，因为某些原因柳正并不是很希望她出门，因此，韩婉给她带来的新闻和书本上所写的就是柳依依对外面世界认识的主要途径。久而久之，对这院外之地的向往也变成了对韩婉儿那样肆意潇洒生活方式的向往了。
依依和欢儿在屋里听着二人说起曾经的的见闻，晚风曾随父经商，所见所闻并不少，柳依依碍于自己是她学生的身份，平时并未有提出类似的要求。
“这次你即将去到京城，也算是你第一次出远门，正是一个去见见世面的机会。”顾晚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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