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灯
张宇森在医院熬了一晚上，看着妈妈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胡子已经冒了青茬。
温昕来了a市，昨天晚上知道奶奶情况还好的时候心放了一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看张宇森就感觉他没睡好觉。
“你怎么在医院？”
俩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了窗户边，温昕先开口问了他。
“我夏令营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温昕心里藏着事儿回答的越发简洁。
“嗯。”
“待会儿可能会忙，我回家一趟，去吃点东西？”张宇森问她，看着她心里绷着的松了那么一下，很想伸手碰碰她，但是在医院待了怎么久，摸了太多东西，还没洗手，还是算了。
看着外面的太阳温昕直接就说了，接下来她不知道还得面对多少东西，但向好的可能性不大，不能拖着他。
“分手吧。”
张宇森和行李箱一起定在那里了。
“我大学要去s市了，不能一起了。”
“没事儿，我之前看过a市飞s市的航班，十分钟一班。”他努力笑着跟她说。
俩人都不提来医院的原因。
看他这样，她不忍心了。
“好，那s市飞a市的航班应该也不少了，告诉你个事儿啊，我现在变得没钱啦。”温昕平静的笑着跟他说。
“那行，那咱俩一起努力致富。”
温昕伸手牵住了张宇森。
俩人在医院外面随便进了家早餐店，就是包子咸菜粥。
温昕在接过了奶奶的承诺后，就在坚定自己的信心，抗癌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奶奶需要她的支撑，她认认真真的吃着包子，给自己积蓄能量。
最期待的暑假变得一天比一天难过。
翻了好多告示栏，才勉勉强强找了个房子，不舍得找中介，自己在医院凑合了好几天，盖个被单，窝在铁椅子上，一边腰酸背痛，一边害怕遇见他。
不过最近两个人都很忙，谁也见不到谁。
看到这个房子的时候，温昕还挺高兴的，因为价格和她的余额比较符合。
到了地方她才明白，一个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离医院远的不行，一室一厅一卫，但是想到奶奶手术恢复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她直接给房东转了账。
收拾了半天，找的专业的看护给她发了奶奶的视频，她才放下心来，看着屋里的东西摆的差不多了，翻了翻地图才发现最近的一家超市都离了快十公里远。
来的时候越走越荒凉，回的时候公交站牌都难找。
走到了超市，脑门上都是汗。
看见价签，又一次沉默了，青菜的价格她第一次直面。
结账的时候，拿了两袋挂面，还小心翼翼捧着四个鸡蛋。
走了出来，胸闷的感觉不退反增。
直接坐在了树荫底下的马路牙子上，她没有自己来过超市，以前顶多是和林知雨在零食区转两圈，也是不看价钱，直接放进购物车，今天看见了生鲜区红彤彤的一片，生肉，进鼻子里的气都是带着腥味的，还有在池子里浮浮沉沉的海鲜。
盘算着晚上给自己弄碗清淡点的面吃吧，发现确实清淡，油盐都没买，肉更别提了。
鸡蛋可以水煮了，等奶奶可以吃的时候给她带医院去。
从马路牙子上用手撑着站起来，腿麻的不行，鸡蛋差点都没保住，还是旁边的奶奶扶了她一把。
热的看不见南北，分不清东西了。
斜对面是一个电动车大卖场，“以旧换新，速速选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在a市还有很长的一段治疗时间，租了这边的房子，交通问题真的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横着竖着过了两遍马路，走到了大卖场。
电动车按类型摆放着，最小的，大踏板，三轮，一排一排的，有爸爸妈妈带着女儿来买，商量着款式，有爷爷奶奶来看代步三轮。
温昕略了两眼就打算走了，销售问她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事没事，我先看看。”
以旧换新的遮阳棚那边动静还挺大。
“你看我这车还能骑，能以旧换新抵多少，多给点。”一个骑在车上带着福相的阿姨说。
“姐，我们这别都是统一价，两百，多不了。”电动车老板把矿泉水瓶子拧上，跟阿姨说着。
“不是，电池，我新换的，耐着呢，多点，多点。”阿姨边说边看新车，还坐上去试试骑感。
看来还是真心想换的。
卖家最后出价二百三，阿姨骑在新车上还是有些犹豫。
温昕大着胆子，还不忘兜着鸡蛋，“阿姨，三百卖给我行吗。”
阿姨说着便宜你了，掏出了收款码，正好充电器也在车上。
温昕成功提车，可惜她还不太会骑，骑车没比走着快很多，最后骑着骑着倒也熟练了。
张宇森联系不上他爸，把能用的钱也先拿来找了护工。
“怎么会从搂上掉下来，不是去看看新酒店怎么样了？”
副总站在张宇森母亲病房外和他解释着。
“当时，我们也是正常的在看工程进度，突然就有人闯进来了，说是来讨工资的，我们拦都拦不住啊。”
“拖欠工资了吗？现在酒店里是什么情况，还有为什么第一时间没人报警，再晚一点怎么办。”
副总没说话，坐在凳子上还在笑，头上几根白发对着张宇森，烟掏出来了放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明天我去酒店，去之前把那个讨工资是什么情况跟我说一下。”
摔下来的地方离低层做的一个空中花园楼层比较近，中间一个大型太阳伞已经架好了，从中间做里一个缓冲，接住了张宇森母亲，可还是伤到了头，做了开颅手术，现在还没醒，在等术后醒了观察反应。
晚上一点多，张宇森爸爸从实验室里请了假赶回来了。
温昕饿的睡不着，起床把挂面打开了，用电磁炉下了一小把面进去。
面还没煮好，电先用完了，灯灭了。
面还有点硬，直接捞出来什么也没放，拿出充电宝就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吞着面。
手机亮了一下，张宇森发了个消息，“睡了吗？”
温昕第一时间就回过去了，“没睡。”
看见他发来的信息当时一瞬间冒出了一个感觉，好像回消息的那个她才是她。
张宇森来楼下接她了。
“我能出来一个多小时，想见你了。”
温昕今天不见，只觉得自己手脚放不开，这几天，再直观一点，就是觉得自己变了太多，都不是往好的方向去的，下来之前自己还给自己打了打气。
温昕没有回复他的想见你，就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定住，借着物业已经退休了留下来的路灯，直勾勾的看着他，从额头到下巴。
张宇森等了一分钟也忍不住了，手松松的搂上她了，收着劲，手臂上和手上的青筋都现身了。
亲了一下，用了点力的，在她嘴唇上□□了一下。
俩人牵着手，去了还营业着的大排档。
来接她之前，张宇森看见她发来的定位，眉头就一直没放下，他从小在a市长大，这个地方又远又偏，选这个地方，他才发现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城市里昼夜不停，最普通，最底层的地方，小店遍布，烟火缭绕，调料香气漫到高高的地方。
店里有个大纸片子，上面写着海鲜炒面，小龙虾，各种烧烤，炸串，后面跟着简单明了一个数字。
每家还是都可以你说一下去哪家了，可以把要到直接给送过去的，店家之间的关系也不错。
俩人两碗炒面，两碗酒酿小圆子。
吃的饱饱的。
“想换个地方住吗？刚才那个地方可能会有点不方便。”张宇森结账的时候还给温昕拿了瓶矿泉水。
“不用了，我现在其实连灯都快照不起了。”
张宇森没接着说房子的事儿，“我带你去看灯吧。”
看灯？
现在也不是过年过节的。
温昕时不时会打开手机屏幕，看一眼几点了，时间剩的不多了。
张宇森握了下牵着的小手，“没事儿，不用看时间了。”
两个人其实都很紧张剩下的时间。
温昕心跳已经换了一个频率，就像刚才炒面的调味料在她嘴里绽开的感觉，这种感觉又紧张又开心，却也少有且过的很快。
张宇森走向了巷子深处，越走越黑，还上到了一个看起来已经没人住了的平房上面。
指着黑色的天空让她看，温昕一开始还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过了一会儿天上出现了一束绿色的光，一束变成了三束，像是分裂，也像是反复，重生，接下来三束又变成六束。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六束又变多了，多的她都数不过来了。
“12束，抄答案吧。”张宇森跟她坐的很近，俩人几乎贴着。
温昕看见了这些灯，跟头一起看见的这些灯，就像是能量，通过光，打进了她的身体里。
抗吧，接着抗就是了。
灯光由绿色变成了紫色，又看了一次12束。
他们下来了。
白白的小灯照不亮整个小巷，黑处还在。
黑色的区域里有两个人，拥抱着，亲吻着，比第一次用力大胆，却还是很生疏青涩。
耳朵热热的，发出的微小的动静钻进了耳朵里，心跳也随之加快。
第二天起床，太阳升起来了，温昕错过了它升起来的开始，还好最后赶上了。
太阳公公还是很公平的，这个偏远的地方照样可以照到阳光。
背阴面一定会有，那我们就走出来，去走到太阳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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