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许顷看起来是相当无害的长相,他的工作服又给他添了一层滤镜,整个人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形象。
许恒早就跟他把阮青的情况反反复复说过了,从许恒的描述来看,阮青早期就接受过专业治疗,现在看来情况很乐观,现在只需要看看哪种治疗更适合她。
许顷看许恒从小看到大,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便也对阮青仔细观察一番——眼神干净,腰背挺直,坐着站着都从容自在。
来这里的人多少是焦虑困惑的,连正常人都难得能够这样坦荡,这里就更少见了。
观察归观察,工作没能做完就只能加班,可拖不得。许顷眼见着这两人在这杵半天没动静,差点就想赶人。
许恒也知道做心理治疗时最好不要有别的人在场,终于在许顷忍无可忍之前走出去带上门。
这里的氛围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是缓解焦虑的地方,也是充斥焦虑的地方。
许恒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两手相扣抵着额头,额前细碎的短发模糊了他的神情。他对这里熟悉,不只是这里的结构,也是来来往往的人灰白或者烦躁的神色。
轻微的焦虑产生时,人们往往不在乎,直到情绪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人们才会来到这里。在许恒所见过的心理医生的病人里,重症占多数。
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是需要透气的。
他这段时间尽量多地去查相关资料,想要更多地了解这种心理疾病,但涉及专业领域的部分在没有搭建专业体系的前提下仍然一头雾水。相关病例也大多表示只能不同程度地减轻而不能保证完全治愈。
他们此刻身处同一个建筑,许恒却感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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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近温今年过年没回兆津,年夜饭都是在公司吃的。
难得有点空闲,准备补补觉的周总在大早上被电话叫醒,眼睛都睁不开,伸手捞过手机。
“喂?”
对面的声音比他高了两个八度:“你是不是把许恒给放回来了!”
周近温被吵得脑子嗡嗡响,没好气地回复:“我难道还有本事让他指哪打哪?”
对面沉默,用平复过后的声音再次确认:“所以他真的回兆津了?”
“是!”周近温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这一觉睡到下午,周近温饥肠辘辘,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饱喝足后,他想起上午那通扰人清梦的电话,放下筷子从联系人里找到许恒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许恒声音干涩:“什么事?”
周近温把有人打电话来问的事告诉他,“你没去许导那里?”要是在许家附近碰见,也不至于让人那么稀奇。
“没呢,”许恒终于放松了一点,“他们不在兆津。”
“兆津那群崽子有人看见你了,”周近温打了个哈欠,“你做好心理准备。”
许恒这会儿心思都不在这通电话上,没挂断纯粹是为了缓解焦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湿意,嘴上敷衍一般地附和着。
周近温补过觉的清醒脑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问:“你现在在哪啊?”
“许顷那里。”
许恒早先跟他商量过阮青的事,他很快想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也从沙发上坐直,试图把话题往不那么敏感的方面转移。
“你那巴黎回来的舅妈见着了没?”
“没呢,”许恒想起来许顷面上浓重的颓废神色,“要是真是舅妈了,许顷就不会过年还规规矩矩开门营业了。”那不得跟人家一天提十几遍见家长才怪。
“没记错的话你舅舅今年三十二了,许老爷子不催催?”
“许导都已经继承家业了,许顷就光明正大地摆烂了,”许恒抬手薅了一把头发,“老爷子也不催了,开始操心他年纪一大把人家姑娘看不上他,这样我就没舅妈了。”
“得亏你家许导争气,”周近温拿着手机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查阅邮箱,“你什么时候跟阮青打听打听梁絮?”
“又不能报你名字,又得问人家个人信息,这很难不被阮青怀疑啊。”许恒觉得要实现周近温这个要求比阮青写的奥数卷还要难。
周近温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陷入沉默。
“你自己去找本人确认不行吗?”许恒试图把复杂事情简单化,“人家姑娘一辈子不会遇上第二个在加拿大一头怼进枫叶堆的行为艺术家的。”
周近温恼羞成怒:“我那是摔了!”
许恒:“哦。”
多亏两人相识多年,找话题找得很轻松,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找谁聊天了。
许顷推门进来,摘了眼镜搁在桌子上,跟已经站起来在窗边讲电话的许恒对上视线。
许顷顿了顿,莫名紧张,说:“她在走廊等你。”
许恒低低地“嗯”了一声,大步走过去拉开门,等许顷走到门口探头去看的时候,他模糊的视野里空无一人。
啊,原来已经过了六点了。久违的加班。
许顷作为诊所的老板,他的个人办公室距离给病人看诊的地点并不在同一层楼。
许恒赶过去的时候,阮青正在放空脑袋发呆。
相比于许恒,她这个当事人好像不太忧虑。这姑娘甚至还很认真地带了记录本,让许顷承受了相当大的阅读量。不知道许顷是出于什么心理,还真口述了内容让阮青记了一小段。
阮青看他跑到面前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坏心眼地跟他说:“先回去吧。”
许恒点开打车软件,又忍不住试探:“你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换个医生再看看?”
没办法,他实在想知道。但是出于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许顷不会向监护人以外的人透露病人的信息。他当然尊重阮青本人的意愿,但是想知道情况这件事又是客观存在的,这让他抓心挠肝似的难受。
阮青只是笑:“许医生已经很好了。”
许恒听她叫这声“许医生”听得耳热,刻意放慢脚步走在她身侧往后一点的位置,目光凝在她奶油色的发圈上。
她好像一直比较喜欢单一而温和色调的衣物饰品。
上了车以后,阮青掏出手机准时跟室友们报平安,群里又热闹起来。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候,堵车堵得水泄不通。
谢琳:“感觉坐地铁会更快。”
刘双双:“这个点坐地铁不如鲨人来得痛快。”
梁絮:“去兆津旅游过的怨种表示不如找个餐厅吃饭熬过晚高峰。”
谢琳:“可是现在不是过年放假吗?”
刘双双:“社畜无人权。”
梁絮:“同志,资本可不会睡觉!”
刘双双:“同理,资本也不过节。”
谢琳:“我还挺想看许大少爷挤地铁来着。”
群里诡异地静默了一下。
刘双双:“说实话我也。”
梁絮:“+1”
阮青转头看一眼正在发消息的许大少爷,问:“许恒,你坐过地铁吗?”
许恒编辑好信息发送,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
于是阮青又低下头去打字:“他坐过地铁的。”
许恒提着一口气准备应对她的追问,迅速在脑内组织语言。谁知等了半天,居然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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