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周雨烟
“那些匪徒说，寨中有兄弟三百余人，前些日子才刚抢了一队车马，还有不少货物留在寨中。”
史傲君的话让戚忆下定了决心，“今日能将寨子攻破吗？”
“能！”
“好，那便带着人去吧，二百玄甲卫都带上，能没有损伤的攻下寨子吗？”
目前戚忆正需要人来做事，玄甲卫没一个，她都心疼。
不过是对付一个山寨，史傲君表示，“一百人足以，公主，你身边需要留些人。”
戚忆没有多说，史傲君十分靠谱，她既然说百人足以，那一百人就是够了。
看完那些匪徒的证词，戚忆翻到了周县令的，比起匪徒们长篇大论般的证词，周县令的证词非常简短，只有几个人。
他言冤枉，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县令的嘴比戚忆想象中要硬。
“派去搜查周府与驿站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公主，想要撬开他的嘴，还需要一些时间。”
戚忆点点头，“反正我们的人也需要个几天才能摸清清水县的情况，他越晚出来越好，不过周县令看来与清水县当地的富户关系不怎么样啊，被抓的消息传出去一天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上门来为他求情。”
戚忆就等着有人来，她能顺藤摸瓜找出其他线索，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戚忆不知道，她上来就县衙砸了，还把县令关进大牢，顺便还抓了好几十个土匪，种种行为都昭示着她不好惹。
当地富户都派人去打听她的身份与喜好去了，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气，还真不敢贸然上门，生怕戚忆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也关到大牢里去。
要知道清水县的大牢从建成起，就没有县令被关进去过，身份最好的一位也不过是当地一位有些名声的儒生。
等戚忆看完证词，史傲君便开始布置进攻山匪的事了，此事当快，否则等山上的山匪反应过来，那些人提供的内部证词就不好用了。
史傲君几乎一夜未睡，依旧精神满满，摩拳擦掌的打算为民除害。
当天中午，史傲君就带着百人秘密上山去了。
戚忆继续对账，贾淑容按照她的计划开始去管富户们要女官。
到清水县的公主有意不走了，还打算在清水县建造行宫，这个消息像个巨大的石头，将清水县看似平静的湖面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富户们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反应不一。
贾淑容回来后同戚忆回报各家反应，她着重提出了周县令妻族冯家。
冯家族长，周县令的老丈人直接拒绝了贾淑容的邀请，压根就没有去见贾淑容。
此举完全是与戚忆对着干了。
“冯家族长冯来德为县中官学学谕，他因周县令被关押一事而愤怒，估计之后还会有所动作。”贾淑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公主，若是不好好安抚此人，怕是要出岔子。”
毕竟县学还有不少读书的学子，还好清水县毗邻护国，名声更大的学子都去护国墨之学院就读，并未在清水县学。
闹起来也不至于无法掌控局面。
戚忆倒是不在意一个老头的愤怒，他如果真有本事，就跟那些名气更大的学子一样，去墨之学院教书，而不是在这儿当个学谕了。
那些学子也不是傻子，他们就算是听了冯来德的话要跟着闹，他们家中长辈也不会答应的。
“除了冯来德外，其他人应该是有两种反应，有的不想送人，有的恨不得送一群人来，对吗？”
贾淑容略有些惊讶，“公主怎知？”
“因为他们身份不同。”
富户中除了读书出身的殷实之家外，还有商人。
大炎商人被归于杂流，属于贱类，吃穿受限，社会地位低，还不能科举，他们挣得家财万贯，平时却连几匹高头大马都不敢买，生怕违背规制，若是家中有女儿能得公主青睐，被带回皇宫，那全家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只要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商人群体自然会非常积极的配合她，甚至会觉得戚忆一户要一人要的太少，有可能的话，他们简直想将家中所有有姿色的适龄少女都送来。
“只要他们不统一意见，冯来德就翻不出大的浪花，不过他应该还会折腾一阵子，周县令被关的越久，他越能折腾，等他真的动手，就能收拾他，杀鸡儆猴。对了表姐，我已经亲书一封家信送去京城，等陛下看完信，应该会革职周县令，派来新的清水县令，县令之位重要，不可缺失，否则公文累积，事事难为，在此期间，你暂代清水县令一职吧。”
贾淑容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回来竟然白得个官做。
以她贾家出身的身份，当个县令简直是委屈她了，可她是女子。
哪儿有女子在朝廷当官的？
“公主，此事不可，我是女子……”
“只是暂代，表姐，你做不到吗？”
贾淑容当然不会对戚忆说不，她一开始跟着戚忆出来，不就是想帮戚忆吗？
现在戚忆要求她当县令，那她就必须当。
戚忆满意的笑了。贾淑容有才学，也想改变自身，可她不为自己主动揽权。
这可不行，要有野心，才能争夺更多。
戚忆要推贾淑容一把，她要让贾淑容亲自体验一下，权柄在握的感觉。县令并没有多大的权力，不过也足够喂养出美丽的野心了。
戚忆说让贾淑容在新的县令来之前暂代县令一职，许多人不赞同，但他们不敢直言，生怕戚忆不高兴，把他们也给关了。
戚忆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只要不违背她的命令就行了，至于这些心面不一的官员会不会好好干活，那全看贾淑容的本事。
若贾淑容连个县衙都管不好，戚忆就要另外寻觅新的小伙伴了。
贾淑容没做过县令，不过她自小在大家族中长大，身边都是为官做宰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对此道还算精通，知道这些人并不服她，但她并不急，她打算先烧三把火，第一把火烧在户籍上。
贾淑容当天下午就领着人去查户籍，一一对照去了，打算将清水县的村子以及人口都摸清楚。
清水县治下共有十个村子，距离都不远，从这上面看，清水县实在是小的可怜，村子的在册人口大概是一千六百人，贾淑容核实后发现，去年登记的人口，今年已经十不存一了。
不过是一年时间，十个村子八个都已经了无人烟，剩下两个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因为人少，贾淑容上午离开，下午就带着人回来了。
等晚上，点上几盏油灯，贾淑容同戚忆说明今日见闻。
“行至钱家村，可见屋舍十余间，黄土露于郊野，不见炊烟，无有孩童打闹声，敲门入屋，男女老少皆衣衫褴褛，赤身者有之，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询问其人生平，声如蚊蝇。”
贾淑容合上记录的册子，久久不言。
戚忆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听贾淑容说，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画面，大炎如今还称为盛世，盛世之下，有屋有田的平民竟然是这般境地。
那些无屋无田之人呢？他们是不是只能自卖其身，被打死饿死也无人问询了呢？
戚忆深吸口气，减轻令心脏抽搐的情绪，“你如何想？”
“均田，放粮，库中有农具，可低价贷与他们。不管如何，要让他们熬过今春，种上一茬炎稼。”
大炎以农为本，即使贾淑容没有亲身种地，她也知道春耕有多么重要，她今日走过无数荒草横生的无人耕种荒地，心疼的不行。
如果都种上粮食，西荣城今年不至于太难挨。
而百姓是最坚韧的人，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他们就能活！
“你今日看了户籍，那你有看过县内有多少土地，是属于官府吗？”
贾淑容还真没想过，她看到无数荒田，下意识以为那些田地均是无主之地。
戚忆今日查账也有意外收获，直播间的观众很有用，帮她归类总结，叫她直接查到了土地买卖去了。
“均田是均无主之田，清水县于此地百年，早就均无可均。那些荒废的田地，查来查去，全是有主之田。”
“那为何无人栽种？”贾淑容问完便明白了，“是因为无人为佃户，也因为他们有另外的生财之道。”
人少便不能寻到足够的佃户，而且当养佃户的收益没有做别的赚得多时，种田就变成了很多余的事，不如将有限的人手投入到其他地方。
“没错，飘絮帮我查到了不少东西，现在只等阿槐回来了。”戚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现代社会的发展历程告诉她，当土地资源分配严重不平衡时，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等她回来，咱们就打几个地主吧。”地有主人，主人死了，这地就是无主的了。
贾淑容又想说此举不妥，天下有权有势者皆是地主，戚忆若是敢动他们的利益，怕不是要被吞吃下肚。
随后她想到了那些瘦骨嶙峋的人，他们辛勤劳动，最后却连一场天灾都挨不过。
贾淑容不明白，明明圣人言达则兼济天下，“公主，到底是谁错了？”
“无人错了，不过是人心如此。”戚忆比贾淑容看的开，每一个制度在制定初期，都有一个理想目的，初衷是好的。可惜人心易变，贪婪不足，“表姐，你读史学经，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贾淑容垂眸，将书本化作现实，她还需要一定时间适应，“公主，我会尽快安排此事。”
均田一事必要进行，春日短暂，一切都要在春耕结束前完成！
戚忆点点头，看着贾淑容离开，随后想起了史傲君，不知道史傲君那边如何了，夜攻山寨，史傲君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不过她也需要好好读读兵书，锻炼身体，若是她完全不懂打仗，手上无人，早晚会出事。
想到这儿，她叫来了飘絮。“那些富户送来的娘子们可到了？”
“回公主，明日到。不过今日有个娘子先来了，公主可要见上一见？”飘絮说着，表情有些不自然。
显然这位娘子身份不一般。
戚忆明白了，想必与今日史贵妃传信有关，“我记得你今日去看纸鸢了，可是有什么收获？”
“史贵妃叫婢子务必要让公主将周县令之女带入京城。”飘絮如实说明，“今日早来那位娘子，便是周县令之女周雨烟。”
飘絮刚说完，平静一天的弹幕突然开始爆发式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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