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面试
又过了几年，江南县城C，夏。
麦瑟举着手里的照片，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层商用小楼，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
但他仍然有些狐疑——这里就好像被遗弃掉了，门口没有人等候，路上也没有行人，周围充满了一股死气。
是这里吗？
院门被一组电动遥控门拦住。麦瑟走近了些，看到了闪烁在上面的红色字体：2011年7月6日，9点59分。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分钟。
但他有些等不及了，深长了脖子向院子里面探去，试着问道：“有…人吗？”
几秒钟后，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有个耳朵上绑着根烟，穿着保安外套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麦瑟的视野：“来面试的？”
“Yes，I…我…叫麦瑟•李，今年二十四…”
“行了。”中年男子似乎不愿意继续听对方蹩脚的中文，直接摆了摆手，“进来吧。”
电动遥控门顺着地轨慢慢挪开，上面的时间也刚好走到十点整。
从院门口到商用小楼之间的十几米，左右摆放着两排贴着“租赁”字样的汽车，而当抬头时，麦瑟也看到了正门面上的几个油漆字——“海利租车行“。
这和事先通知的一样。
不过他记得，在对方提供的信息里，还有一个称谓没有出现：“自闭组织”。
要知道，这可是他邀约的署名，为什么没有…
“吱呀”一声，中年人已经拉开了玻璃门，打断了麦瑟的思考。
店里的陈设极为简易，就像是为了应付般，临时拼凑起来的。
这多少令他有些失望。
“麦瑟•李？”在前台坐着的一名带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男子抬起头，看了麦瑟一眼后，微笑着走了过去，“不错，挺准时的。”
“Thank you！谢谢！”
不过，至少自己来对了地方。
麦瑟的顾虑终于被打消了大半，急忙问道：“您…是通知我面试的汪伟先生？”
“嗯…就是我。”
汪伟面带微笑地转过头，取下了背后墙壁上的时钟，紧接着，一块密码锁显现了出来。
“先跟我来一趟。”
他按了上面的几个数字，眼前的墙壁轰隆一声裂开——光线从墙缝里渗出，渐渐，一间会议室显现在他们面前。
麦瑟愣住了，似乎没搞明白为什么一个租车行里居然有机关和暗室。而很快他还发现，里面还坐着几个人。
“这些是我们‘自闭组织’的成员，握个手吧你们。”汪伟边说，边介绍道，“这位是来面试的，麦瑟•李。”
“各位…好。”
麦瑟微微向面前的所有人鞠了一躬，并一一和对方握手。在这之间，汪伟简单介绍着每一名成员的身份，直到自己：“我是汪伟，目前是‘自闭组织’的二把手，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老汪’。”
“您…好。”
“好。”他转向其他几人，并敲了敲桌面，“大家对这个菜鸟，印象怎么样？”
有人在听到“菜鸟”后，扑哧乐了，但更多的人则只是敷衍的笑笑，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便陷入沉寂。
也只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会议室就重新安静下来。
“那好，今天先熟悉熟悉，就到这里吧。“他转身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向麦瑟示意道，“我和老板负责面试，你跟我来。”
谢天谢地，这还不是真正的面试。
麦瑟微微叹了口气，跟着对方走出会议室的同时，看到车行门口，停着一辆闪着灯的轿车。
“上车，小伙子。“
“好的…咳咳…”
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他坐在后座，看到主驾驶正在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这位是‘自闭组织’的老板，张伯伦先生。”
汪伟坐在副驾驶上，语气中充满了恭敬。而麦瑟正准备小心翼翼地问好时，忽然发现，对方就是那个穿着保安服，给自己开门的男人。
“您是…老板？”
“嗯。”
张伯伦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把车转了个弯，一下便驶离了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好，麦瑟•李，现在面试正式开始。“汪伟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麦瑟心里的琢磨，”首先，我要问你一些你掌握的消息…你还记得‘自闭组织’的性质么？“
“呃…是一家…以租车为主…为主的…盈利性魔魂者组织…“
这是对方在面试邀请中的自我介绍。
“你的魔魂能力是什么？”汪伟顿了顿，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这样好些了吧？”
“19号，标记。“切换成母语后，麦瑟的表达能力明显上了一个档次，“我可以对触摸过的东西坐标记，感知他们的位置和存在，而标记取决于我对它们的记忆。“
但对方只是“嗯”了几声，低着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汪先生，我可以对租车行里的汽车进行标记，这样汽车如果丢失，我也能够知道位置，以减少车行的损失。“麦瑟有些担心，试图说服对方，”我希望加入这个组织，毕竟…我们都是魔魂者，对吧？“
汪伟看了正在开车的张伯伦一眼，哈哈大笑着合上了笔记本：“真是个实诚的小伙子。”
麦瑟不知道自己哪里实诚了，愣愣地看着对方。
“你的能力很棒，棒到从一开始，我们就决定把你招致麾下。”汪伟说道，“至于这个面试，就是走个流程罢了，我们已经对你的信息了如指掌。”
这句话把麦瑟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
“谈正事吧，汪伟。“张伯伦咳了一声。
“好的，老板。”汪伟微笑着，盯住了麦瑟，“既然来到了‘自闭组织’，我们肯定要把真实的一面透露给你。“
他的眼神扫过一遍窗外，放慢了语速：“我们的确是一个全部为魔魂者的组织，只不过租车只是个幌子，我们主要的业务是处理和地球有关的魔魂项目，包括人和事。”
“人…”麦瑟已经开始有些哆嗦了。
“毕竟有的人天生就是魔鬼的化身。“汪伟耸了耸肩，转而把语气放得轻松些，”当然了，和人相比，更重要的是事，这一点…我到时候会统一发给你。”
“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之前说，你会做标记，是吗？”
麦瑟见对方已经收起了微笑，微张着嘴点点头。
“你还记得在会议室里，和你握过手的那些人吗？”汪伟从笔记本里拿出了一沓照片，放在对方手中，“记不住的话，就看照片，总之，我需要你对每一个人做标记。”
“为什么？”
“因为组织里出了内鬼，我们需要查出来是谁。”
麦瑟抬起头，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多了些许凶意。
汽车仍然在慢慢行驶着，而车内的一切仿佛被冻结住，冷冷冰冰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内鬼是一名勾结外星魔魂者组织的人，至于那个组织，叫‘自由联盟’。”汪伟说，“我希望你能够确定他，并在有机会时，解决掉他。”
“怎…怎么确定？”
“用你的标记。”汪伟合上了本子，盯着对方，“他会杀人，我要你感知所有人的位置。”
“而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到往每一起案件的现场。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确定跟所有案件接触最多的人，并除掉他。”
麦瑟愣了：“他这么强？”
“嗯，而且我们还不确定，他是否有帮手。这是意外情况。”汪伟说，“不过我们会力保你的安全。”
“但…我可能…我可能干不掉你们说的…凶手…”
“首先，这项任务没有结束时间。在我和老板没有全部倒下期间，你会一直领到武器和薪水。”
汪伟顿了顿，接着说，“其次，在不确定时，你可以等待下一场凶杀案的出现。必要时应该做出点牺牲，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我还是不明白…”
“我来告诉你原因。至于最后的抉择，我希望你能站在我们这边。”
汽车渐渐驶进了热闹的市区，并在十几分钟后，停在了路边。而麦瑟也随之下车，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中。
“喂，小孟。”汪伟给负责录入信息的孟魔打电话道，“给其他人说一声，那个菜鸟没有过。”
“没过？为什么？”
“一是专业性太差，二是他自己不愿意，所以告吹。”
聊了几句后，他挂断电话，靠在了椅背上。
“这样真的好吗？”张伯伦点起一根烟，向窗外吐了一口烟雾。
“没办法了。”汪伟盯着一处，喃喃道，“我们就是暴露在外的猎物，而猎手，说不定已经追上了我们。”
“那我们找到的东西呢？“
“我已经打点好，这点你放心。“
“好吧，再信你一回。”张伯伦朝着窗外抖了一层烟灰，“不聊这个了…周末有时间么，我想下个馆子…”
“不约了。”汪伟微微一笑，“这周我答应带孩子去趟公园。”
“你孩子…看样子，你孩子应该对你还一无所知，否则他不会跟你出去玩的。”
“哈哈，是啊，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儿罢了…能知道什么？”他笑呵呵道，“现在…只希望周末的天气能好一些。“
果然，周末的天气如他所愿。
“爸爸，我们今天真的去公园吗？”
“当然。赶快跟妈妈换衣服去，我们马上就走。”
汪伟看着儿子汪东阳跑回屋，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此时，手机在桌子上振动了一下，他拿过来看到屏幕上多了条短信：
“你会后悔的。——来自未知姓名联系人。”
后悔？我早就后悔了…
汪伟自言自语着，但看到孩子和妻子站在自己面前时，急忙收起脸上的凝重，轻松地开门。
今天得好好玩玩，至于后悔，那是后事了。
“出租车！”
看到汪东阳和妻子亲密地坐在后座，汪伟也决定要放松放松，习惯似地靠在副驾驶座上。
汽车迅速启动，他无所事事地看着周围，无意间瞟了眼司机——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手臂上还纹着奇珍异兽。
然而，汪伟的脸色很快变了。他在对方密密麻麻的纹身里，看到了一个单词：Freedom。
自由。
他急忙掏出手机，给张伯伦发了一条短信：“他们来找我了！”
“什么？”对方回复得也很快，“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等一等…
汪伟默不作声地开启了魔魂——他急需看清楚未来的几分钟内会发生什么。
拜托，不要再这个时候…
然而，在第三分钟，他看到了自已最害怕的一幕：汽车漂移，撞上了一辆卡车，并产生了剧烈爆炸，而“未来”也在这一时间中断。
这是真正的死局，但汪伟发现，自己还有机会去保住儿子。
“老板，现在立刻去我家，大门密码是我儿子生日。”汪伟飞速地在手机上打字，“卧室床头柜找我的日记！”
他按下发送键，在亲眼看着“信息发送已完成”的图样出现后，才慢慢关掉了手机。此时，他听见司机嘟囔了一声：“时间到了。”
“你们赢不了的，猎人小哥。”
汪伟歪头看了对方一眼，微笑着向对方做以回应。随后，他急忙解开安全带，扑向了后座的汪东阳。
下一刻，他们脚下的轮胎发出了可怕的摩擦，并带着车身，按照“未来”所演绎的那样，走向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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