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孤独者
大约在三十分钟前，汪东阳和阿尔相继醒来，边收拾着东西，边讨论着日后的行程。
“所以，下一站，是地球对么？”阿尔边通讯录，边慢慢问道。
“嗯，就是地球，准确地说，应该是我的家乡。”汪东阳翻着日记本，“咱们怎么回地球？买星际旅行票？”
“未来十四天内的票都被卖完了，如果出了克氏大区，可能更得不偿失。“阿尔咕哝了两句，“我正试着联系以前的一个朋友，他应该能帮帮我们。”
“朋友…你这样的居然还有人跟你作伴…”
“你有什么意见么？”阿尔扭过头来，冷冰冰地看了对方一眼后，把通讯器横了过来，“喏，就这个。”
“诸…龙…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个土匪头子？”
“他以前是个佣兵，我在‘自由联盟’任职时，他就在我的队伍里。”阿尔说，“不过他后来因伤退役了，最近听说住在克氏大区…”
“前‘自由联盟‘的人？你别逗我！”汪东阳听后有点儿不乐意，“他会不会揭发我们？”
“不会的，他已经退出去三年多了，早已经跟组织没有关联了。”
阿尔收过通讯器，并换了张电话卡：“他以前就是干星际运输工作的，应该能找到私人飞船…我问问他。”
“那太棒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汪东阳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隔壁房间，“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她自己回去呗。”阿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汪东阳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做争辩，继续翻看着日记。
“看你这样子，你还有点失望？”阿尔有些惊讶地瞥了对方一眼，“别想，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女人，不适合出现在我们团队里。”
“这倒不是…”
汪东阳似乎已经预知到对方要说这些，发了会儿呆后，说：“我只是…想把她带离这个地方。”
“带她哪儿？曼迪星？地球？还是新地球木德星？”阿尔连珠炮似地发问，“不要胡思乱想了，当下留她在这儿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她不用去别的地方适应新环境！”他哼了一声，“不说别的，去曼迪星，她怎么落户？工作呢？继续当小偷吗？”
“不是…我只是…”
“现在不是为一个人而怜悯的时候。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找到魔具并销毁它们，这样你也算变相救了她一命！”
是的，一旦魔域被召唤出来，整个卡利亚里星，乃至整个宇宙都会陷入动荡之中。这一点，汪东阳也心知肚明。
“好了好了好了…”他不想再多解释什么，急忙用手拍了拍桌子，打断了对方，“我…我只是说说罢了，呃…还是把叶曳送回去吧，或者给她点儿钱，至少…别让她一直待在那种破地方…”
“我不明白，你怎么为这个女人考虑这么多…”阿尔嘟囔着，“这才认识多久…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是不是不是！我昨天晚上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吗？这叫一种本能的关心，与性别无关…”
两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而他们不知道，刚才所说的一切，都被住在隔壁的叶曳无意间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们的目的似乎是拯救世界；原来，他们考虑的更加全面；原来…
从憧憬，到心怀侥幸，再到失望，她慢慢沉下了头，品尝着理想与现实冲击的苦楚。
当然，叶曳自己也知道，跟着汪东阳和阿尔离开这颗星球的愿望实在是太荒谬，以至于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她的失落也慢慢开始消退。
至少…还有人想挽留自己。
“今早就告别吧，顺便和张伯伦说一声。”阿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过有些时候得‘斩立决’些…”
“咚咚…”
“来了。”
汪东阳打开门，发现叶曳拎着一袋子的东西，站在自己对面。
“叶曳？起得挺早啊？”
“那个…我得走了。”
叶曳低着头，从手里的袋子中拿出了一块印有太阳卡通图案的手帕，递给对方：“这个…送给你。”
“你…”
“呃…非常谢谢你们，又是给我钱，又是带我出来溜了一圈。”她抬起头，微笑着向房间里鞠了一躬，“谢谢！非常感谢！”
“哈哈，不用，你也帮了我们一些忙，这是你应得的。”
“呃…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有机会…再见！”
说完，叶曳便走出了汪东阳的视野中心。但在拐下楼时，她回头望了眼对方，所有的不舍以及失落才慢慢一涌而出。
可能再也不会碰到这么好的男孩子了。
她走出了旅店，步伐也慢慢沉重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是命运在捉弄自己，给自己打开了一扇窗的同时，却关上了一扇门。
“好了，结束了结束了。”房间里的阿尔倒是显得很轻松，拍了拍汪东阳的肩膀，“你也别太想太多，知道么？”
“我没想什么。”汪东阳摇了摇头，“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又怎么样？钱我也给了，人我们也带着见识了，该做的都做了，挺好的。”
“但…我总觉得这样…不太体面。”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要什么体面？”阿尔回了一句后，看了眼通讯器，“喏，我说的那个人来消息了。”
“怎么样？他愿意帮我们么？”
“他说他能找到带我们回曼迪星的人。”阿尔说，“然后再从曼迪星做一次中转，只能这样。”
“也行…”
“那咱们也尽快走吧，他住得还挺远。”
汪东阳唤醒了沉睡一两天的TGR21，调出了地图后，发现诸龙说的地点，正挨在无管辖区的边儿上。
看来这又是一段近十小时的折磨。
在距离叶曳离开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收拾好了东西，退了房间。
“还去张伯伦那儿说一声吗？”汪东阳轻声问道。
“想去就去，不过我们赶时间，你最好快点儿。”
“好。”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条通往街区尽头的小路，比以往地的任何时候都要幽静。
“笃笃笃…”
“张伯伦？你在吗？”
但过了一会儿后，汪东阳发现门锁已经烂出了一个窟窿，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张大叔？”
不安的心情慢慢开始蔓延，他往里探去，差点惊得坐在地上。
张伯伦仍带着那个充满氮气的面罩，安详地靠在沙发腿边儿，而对面的壁橱也被烧得支离破碎。
周围布满了杂乱的脚印，看来有人在这儿刻意寻找过什么。
“草…草…草！”
汪东阳拔出TGR21护在身前，直到确定屋里没有藏匿者后，才慢慢蹲下身，小心地碰了碰对方的脉搏。
“TGR21…快把阿尔叫过来…”
“怎么了…卧槽！”
“嘘…快！”
很快，阿尔便跑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也有些难以置信。
“他…死了？”
“嗯，应该…有几个小时了。”汪东阳微张着嘴，目光呆滞，“昨天…昨天晚上他还来我们这儿…”
“他是被谋杀还是自杀？”阿尔凑过去看了看，发现了张伯伦裤腿下的弹孔，“看，这应该是有人袭击过他！”
“但这里没有打斗痕迹，倒是有一道爬痕。”汪东阳逐渐缓过神来，指着地面上带有血迹的暗痕，“他应该是受伤后爬过来，然后…戴上了这个充满氮气的面罩，窒息而死。”
他慢慢想起来，在昨晚，张伯伦曾对自己说过，他想在决定自己的生死前，把和“自闭组织”的一切都烧掉。
而从已经完全烧毁的壁橱看，他做到了。
“应该是自杀。”汪东阳最后确定了，“不过张伯伦应该是碰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所以选择了自杀。”
“壮士，自杀需要很大的勇气。”阿尔第一次对张伯伦产生了一丝的敬畏，抱着怀说道。
“不，需要绝望。”汪东阳摇摇头，一条条地罗列着，“门锁被破坏，壁橱被烧毁，周围也非常凌乱…”
“张伯伦应该是碰到了不能解决的人，结果只能选择自杀，并烧掉了满载“自闭组织”的纸质文件…”TGR21也跟着分析道，“所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一个闭着眼都能想得出来的答案。
“‘自由联盟’来过这儿！”阿尔立刻焦躁不安了，不停地踩着小碎步，“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怎么知道张伯伦在这儿的？他们…这不可能…”
“但他们应该离开了。”汪东阳及时制止住对方，“我们至少在这儿是…安全的。”
“在这儿安全有个屁用！”阿尔小声吼道，“如果他们在我们之前找到魔具，那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完蛋！”
“老爸的日记在我手上，‘自由联盟’因该不知道这些！”
汪东阳急促地说出这些后，慢慢低下了头：“不过我同意，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这儿。”
他们把张伯伦的尸体拖了出来，并找了块空地，草草将其掩埋。
虽然两人一度觉得，张伯伦就是个懒蛋和欧也妮葛朗台的结合体，但至少在最后一刻，他守住了一个组织的底线。
大概是吧。
“又死了一个人。”汪东阳擦着手，不停地叹气，“但我真没想到，张伯伦会离开得这么快。”
“所以后面得小心了。”阿尔加快了脚步，“走，去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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