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欲望（二）
“欲望…”阿尔双眼中的金色愈加发亮，“你已经见识过了。”
这倒是个让老Z没怎么想到过的答案。
“我希望你能直面自己的欲望。”他说，“就像‘自由联盟’的宗旨——自由，代表一切。”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阿尔就像一面铁像，声音里夹杂着冷漠，仇恨，甚至还有些难以理解嘲讽。
“在我没有离开组织时，你就经常让我执行一些无聊的任务，或者直接让我待在自己的住处，像...耍我一样。”
“你也经常用所谓的鼓励，变相逼迫我们去送死。”
“而到现在...你居然还想着能不能让我再次和你统一战线...”
阿尔觉得对方的想法太不可理喻了：“你哪来的自信，老Z？”
“你不觉得卡里亚里星就是座地狱吗？”老Z仍没放弃，“没有规则，没有温暖，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语速放慢了些：“我们都是在这里，都只会以悲剧收场。”
“所以你要毁了这儿？”
阿尔放在腿上的双手正微微颤抖着。
“说实话，你毁了这里，对我来说无所谓。”
“但是，你之前的罪行呢？”
他的声音也随之发颤。
“我的家庭是被你毁掉的...即使杀了我父母的人不是你，我也可以肯定是你授意的。”
“然后你把我带到了这个荒诞且充满杀戮的组织里...一直隐瞒事情的真相...”
“完了我终于脱离组织后，你又想用你所谓的‘悲剧’来拉拢我？”
阿尔鲜有地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笑：“你真当我是汪东阳？”
“我当你是他干什么？”老Z觉得有些无厘头。
“我猜你一定知道，他是个心理脆弱的人。”阿尔的笑意转冷，“所以你们一直对他的心理发起攻击，科尔甚至还单独发出质问...”
他把手伸进怀中，身体微微向前靠了靠：“这一定也是你指使的吧？”
老Z没有说话，脸上仍然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这似乎已经把答案明摆着写出来了。
“所以，你别想用击打汪东阳的方式来击打我。”阿尔一字一句地说，“我没他那么脆弱。”
“哦，那可太好了，我的孩子。”
老Z就像是失忆般，全然忘记之前拉拢对方失败的事儿，颇具成就感地捂着胸口：“我一直希望你能变成一个坚强的人，现在看起来，你做到了。”
“回答我的问题！”阿尔感觉自己被耍了般，声音低沉地吼了一句。
“是，都是。”对方大方地承认了，“不过，我是想考验考验你们，是否对自己的目标非常坚定。”
他略显遗憾地耸耸肩膀：“不过看起来，汪东阳的表现，有些令人失望，不是么？”
“那是因为他没有接触过你们的诡辩！”阿尔声音又大了些，“就像你现在做的！试图用故事来赢得我的同情心，是么？”
他把手又往衣服里伸了些：“我说过，你的这些把戏，对我无效。”
“嗯，我知道，你的目标看起来非常明确...”
老Z忽然像一只乌龟般，把头向前伸了好多：“杀了我，对吧。”
阿尔紧张了一瞬，向衣服里伸手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
尽管在事前，他基本上确定，对方知道自己的计划。但当真正的摊牌时，他还是会害怕于对方的实力。
毕竟...这可是“自由联盟”的总领。
“好吧，说这个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老Z忽然爽朗地笑了几声，又把身体缩了回去。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他接着说，“比如说你和汪东阳，还有汪伟...还有我，看起来，我们的欲望都一样。”
“复仇，纯粹的复仇。”
“但是，在这复仇之中，除了我外，你表现得最好。”
阿尔的眉头微微发紧。
“你不像他们这对父子，前者及时控制住了欲望，后者而犹豫不决...你最棒，阿尔！敢于像我一样，抛弃自己的同伴，单独跟我过来...”
“你...”
老Z的面容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地诡异——他似乎是在骄傲地微笑，但在面容下，确实一副愤怒的骨架。
并且，他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支立在桌子的两角，似乎是要亲吻坐在对面的阿尔。
不对！他这是想准备动手了！
阿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一切，急忙把藏进衣服内的手抽了出来——他一直在握着屠魔匕首。
对方的身体已经向前倾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这是个机会！
原本在一瞬间的挥刀，在阿尔眼里变成了一条闪着光的细线，以极慢的速度奔向老Z的喉咙。
他从未有如此心急。
然而，当那条线逐渐逼近对方时，阿尔的手腕却忽然停在了半空。
“太慢了。”
老Z抓着对方的手腕，轻轻一笑：“尽管你离开组织已经有两年多，但速度依然不见涨。”
他什么时候...
阿尔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他目光瞟到了桌边的煤油灯上，急忙翻身一跃，一脚把其踢翻。
煤油很快洒在了木制的地板上，并燃起火来。
屋里“温暖”了许多，阿尔趁机抽开了自己的手腕。然而，他手里的匕首不偏不倚，落向老Z的脚边。
下一刻，对方卯足了劲，一脚踢在刀把上。
匕首像一枚出膛的炮弹，掠过阿尔的脸庞后，仰角穿透了一二楼间的地板。
糟了！
在确定自己没被匕首伤后，阿尔心说不妙，绕开老Z，飞速赶往这幢民宿的二楼。
那可是在这场战争中唯一有用的武器。
浓烟和烈火渐渐散开来，他咳了两声，朝着楼梯口奔去。
二楼整个也被搬空，并且趁着微弱的火光，阿尔看到了匕首所在的位置。
“砰”！
一颗子弹从地板上穿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从阿尔眼前划过。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整整一排的弹孔，将他和屠魔匕首完整隔开。
“不要动，阿尔。否则我会把你射穿。”
地板下，传来了老Z的声音，并且能够听出来，他在移动。
应该是听声辨位，阿尔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是别动最好——那家伙有一枪毙命的能力。
阿尔蹲在了原地，而果然，子弹没有再次袭来。
他放慢了呼吸，听到在火焰的杂声中，出现了有节奏的脚步。
“你太急了，阿尔·伯格。”
老Z的“教导”再次从楼梯间传来：“过早地挥刀，只能让你露出破绽。”
以前在组织学习刀法和格斗技巧时，他也会在把对方击倒后，说出同样的话。
只是当时，老Z表现得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危险。
阿尔终于看到对方的身影出现在了对面的楼梯口。
“尤其是，你这种半吊子。”
老Z提着一把老式左轮，放在手指前端熟练地转了一圈。
这动作很帅，只是他那秃头和粗布大衣加起来，和牛仔的传统造型不是很搭。
“那才是真的‘屠魔匕首’吧？”他语出惊人，“科尔得到的，是假的，嗯？”
“或许我应该教他怎么辨别的...真正的匕首借着光能看到上面细密的小孔，而科尔得到的这把...只是把匕首。”
这光头到底知道多少我们已知的信息...
在对方侃侃而谈时，阿尔感觉几年来，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么慌过。
匕首大概离自己三、四米左右，火光透过地板的弹孔，像璀璨的宝石般从中射出光芒。
“你的手枪没子弹了。”阿尔盯着对方，“六发子弹，你已经都打完了。”
“哦，对，我都忘记了。”老Z的演技有些浮夸，“我记得我还带了一包子弹...哦，不对，我交给科尔了。”
“科尔在哪儿？！”
“我说了，他不在这儿。”
老Z抬起手，当着对方的面，扔掉了手里的左轮：“况且，对付你，我不需要用枪。”
而阿尔身上是背着狙击枪的。
他看了眼对方，似乎是作为礼尚往来，迅速将枪带解开，把其扔在了脚边。
对方既然敢这么说，要么有速度，要么有比枪更为强硬的手段。
狙击枪十几斤的负重，对于阿尔的移动和平衡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更何况，背着枪一路小心地走来，他的体力也已经消耗了近一半。
“我最喜欢看到你跃跃欲试的模样。”
老Z兴奋起来了，指了指对方的身后：“去，把匕首拿过来！”
“你用还是我用？”阿尔冷不丁地问了句。
“当然是你用了！长辈要让着些晚辈！”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相比于司空见惯的虚张声势，阿尔觉得对方更是胸有成竹。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把匕首拿了回来，并蹲在原地，像猎人般等待着对手的下一个动作。
不过现实是...他可能自己才是猎物。
魔魂者的世界，没有所谓的“长辈”和“晚辈”之分，有的只是能力的“强”与“弱”。
这么说来...
老Z微笑着走向阿尔，每一步都异常地扎实，似乎脚底粘了胶。
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阿尔眼中显得格外玄幻。
没有杂步，没有隐蔽的小动作，就像是专程过来散步的模样。
双方的距离逐渐缩短，而阿尔心里，默默计算着合理的刺杀距离。
好，三，二，一...
他以豹子般的速度和袋鼠般的弹跳，跃向半空，用匕首直指对方的脑门。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一股麻痹的刺痛感从阿尔的前身弥漫，同时还有硬物的撞击感，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
也是在这一刻，老Z一脚踢在对方的前胸上。
“咚”！
阿尔有些狼狈地摔在了反方向的地板上，而手里的匕首也扔在了一边。
“呼...呼...”
他抬起头，吃惊地看到，在昏暗的光线下，老Z的身体周围包裹住了一个半径一米的“球体”，就像是...一种虚拟成像。
这是之前没见到过的。
科技？还是...魔魂？
“哦，我忘了告诉你。”老Z站定，礼貌地笑笑，“我是个双魔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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